他话一说完,就拂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时候元绣才走到跟前来,站定,看着元清冷然道:“爹已经走远,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我可不吃你这套!”
地上那人闻言,滚动的动作僵硬了那么片刻,很快又接着在地上打起滚来,口中哀哀戚戚,好不可怜的模样,“姐姐,我的好姐姐,我是真的被打折了腿,疼得紧,爬不起来呀,你来给我打我搭把啊不,随便哪个给我搭把手我才能起得来……”说着又哇哇的大叫起来,吵得元绣脑子一涨一涨的疼。
“好,你能起来既然不起来,那我便打到你站不起来,倒时候你确实不用起身,我也会替你在爹爹面前好好美言几句。”说着捡起地上较长的那根棍子,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要砸下去!
那元清身前有元绣挡住去路,身后又有九卿封锁了退路,真个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也不灵了。吓得魂魄俱飞之时,就见一人上前一步,手臂轻抬,那去势极猛的棍子半道就被劫走,轻松抢了下来。
元绣杏眼大睁,怒道:“江九卿,你敢拦我!”
九卿躲下棍子,丢掷一旁,连连鞠了几个躬,瞥了地上那人一眼,手挥了挥,急道:“你还不起来?难不成要你姐真怒了才肯?”
这话刚说完,那地上的人骨碌地起身,爬到一半踉跄了一下,脸上隐隐露出痛苦的神色,“姐姐,我是真的被打伤了的,不瞒你,你别、别气了可好?免得气坏了身子,又气的发病了。”
元清天不怕地不怕,是个人人奈他不得的小霸王,可唯独怕一人,那就是其姐元绣。说起来他也不是怕她姐这个人,他怕的是元绣大怒,触动了疯病,到那时候全家鸡飞狗跳,就连父亲的脾气也是爆裂的三分。小时候有次不懂事,顶撞了姐姐,导致元绣突然发病,拿头去磕桌子,吓得父亲连忙丢下刑具,去拉元绣。那次元清被打得半死,关在祠堂面壁了一日一夜,饿得昏过去才得以放出来,从那以后,他街头一霸,心头上多了个怕的他肝儿都颤的人!
“小公子说的有道理,小姐切忌动怒,身体要紧啊。卿是怕你急坏了身体,才抢下了木棍。”元绣不说话,只是盯着元清看,看的后者头皮发麻,九卿才又笑道,“你看现在,小公子定是知道他错了,小姐若想怎么罚他,他肯定是不会说个不字,小公子,卿说的是否?”
“是是是,这位公子真的是说到我心坎儿上了,句句都是弟弟的肺腑之言,只要姐姐不生气,就算打断了我这双……这双狗腿,弟弟也是一句怨言不敢说的。”元清瞅了他姐脸色一眼,知道她那口恶气消去了,才又笑嘻嘻地接着说,看到元绣还是不说话,直愣愣跪倒在地,噗通一声,痛的他龇牙咧嘴,是真疼,“姐,你别生我的气了。”
看到面前两人一唱一和,元绣扶着红玉稳住身子倒退一步,“江公子心思细致,我怎么能怪你?都是我这个弟弟不成器,既然知错了,就在这里跪到爹爹气消罢,红玉。”
“哎!”
“你就在这里看着他,不许他起身,不许他喝水,等到我爹什么时候气消了派人来,你再让人送他回屋。”说完不理会元清怎么在后头苦苦哀求,都不在搭理他分毫,连带着九卿的呼唤都不理会,看的九卿是苦笑连连。
“小公子,这下可好了,你姐姐怪上了我,可如何是好?”
九卿说着这话,引来了元清怒目,大喝一声,“你是老子的哪个,敢在我面前代我说话!要不是你,我何至于在这里长跪不起!你也给爷跪下,不然我赶明儿打断你的狗腿!”
“少爷……”红玉无奈地打断。
“有屁快放!”元清特不耐烦地说。
“这是姑爷,半月后即将迎娶小姐的江公子。”
“什么?!”惊得元清要去揪九卿,可却忘了他还跪着,摔了个狗吃屎。在九卿面前出多了丑,此刻脸色紫胀,怒吼:“谁他娘的承认他是我姐夫,经过爷我同意吗?那是我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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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元老爷才察觉出了有些不大对劲儿。
“那忤逆子呢?怎么没见他来吃饭?”
元老爷看了看九卿,见他朝着女儿的方向努了努嘴,又对元绣问了一遍。
元绣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夹了一块牛肉,细细嚼完了才看向元老爷。圆桌很大,九卿和元老爷挨得很近,反倒是元绣坐在两人的正对面,是最远的位置。她一抬头,就能将元老爷和九卿的表情尽收眼底。
“还在院子里。”
“怎么会还在院子里?难不成真的被打断了腿?”元老爷有些自我怀疑,他虽然觉得自个儿力气用的不算大,可确实把木棍子打成了两截。他再生气,元清也毕竟是他的儿子,此刻脸上已经有些着急了,“红玉呢,怎么没见到红玉?叫她去看看元清。”
“红玉姑娘正待在院子里陪着元公子呢,元老爷不必太过担心。”九卿这话刚说完,就听到身侧的元老爷长出了一口气。
“我从也没见过谁家的孩子这么不服管教,打从他娘去世后,就像是只猴子上树下水的,棍子打断了多少根了,也没见着到他心里头去的,今天怎么这么乖的待在院子里了?”
九卿一哂,笑望了一眼对面的元绣,“自然是小姐管教有方,长姐如母,虽然元小公子没了娘亲,可有姐姐也是不差的。”
“我让他跪在院子里,爹什么时候消气什么时候起身,红玉在那里陪着他,总不会有什么大事儿的。不过,我还是得问一句,阿爹你的气消了吗?”元绣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元老爷目光如炬。
元老爷总觉得被看光了小心思,有些支支吾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他要是知道错了就算了罢,让请个大夫给他腿瞧瞧。再怎么不是,还是我元定均生的。只不过李大人那里,独子被打伤了腿,想必他是大怒的,我得备点礼物什么的,找个时间去拜访拜访,就是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好。”
“送一些珍奇鸟兽大抵会比较好些。”
“你怎么知道?”元老爷好奇不已。
“李大人家大业大,肯定是不差钱的了。你送一些新奇好玩的东西给他,还能给李公子解解闷,开开眼,一定很不错。”
九卿一番话,听得元老爷大为欣喜,连说了三个好,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心里头对这个未来的女婿是越来越喜欢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喜道:“那这个月二十七是黄道吉日,你们的大喜日子就定在这天,我已经找人给你二人算过了,先生说是大吉,二人命数相辅相成,可成良缘。”说完哈哈笑了好几声,可却发现桌子上一片安静没人附和,他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先看了看九卿,又看了看元绣,“你们觉得如何?”
九卿支吾了一下,又偷瞄了一眼元绣,“这个……卿做不得数……”
元绣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成婚是我跟江公子两个人的事,自然不可以这样草率。阿爹总得给我跟江公子一个认识亲近的机会,才好罢?要是江公子受不得我——”
“距离二十七还有半月时间,足够你二人好好亲近认识了,先生都说了是个好日子,就不适宜再拖了。”元老爷自然是看出了元绣心中所想,沉声说道。
元绣不想拖累别人,想借着自个儿的疯病吓走江九卿。可元老爷就是不想让九卿看到,只想哄着他快些成婚,到时候木已成舟,想跑可就没门儿了。
为了女儿的后半生,元老爷操碎了心,只要她后半生幸福,他做个小人又何妨?
“既如此,又何必问我的意思?阿爹你自行做主就好。”元绣脸一板,笑意不再,瞪了一眼桌上的九卿,冷哼一声,显然是迁怒了他人,直接拂袖离开。
元老爷伸手想要挽留元绣,可她走的太快,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消失不见,他只能叹了口气,“阿绣就是这样,有时候有些任性,你、你多担待着些。元清那小子是上不来台面的了,等我老了,这个家还得靠你们夫妻二人扶持呐。”
听到这话,九卿了然一笑。他当然知道元老爷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希望用眼前的一切来迷惑住他,用财富困住他,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来,担起元家的未来罢了。
想到这里,九卿也站起身,之前就让人取了个食盒装了些吃食,现在直接提起,向元老爷告辞,“卿已经吃饱,现在去看看元公子。我想小姐大抵还在气头上,是不会让人去送餐。元老爷也不起了罢,那就让卿前去,公子必然有许多的话想要对卿说。”
“哦哦哦,还是你细心,我差点都忘了,替我多骂骂那不孝儿,免得太过轻易饶了他,下次再犯。”
九卿应过,提着食盒走了。
等他到了小院,却忍不住发笑。
原来那元清是个惯会享受的主儿,虽然被元绣罚跪在小院中,可她却没说过不能跪在阴凉处,不能跪在蒲团上,更没说不能让人给他端茶送水,摇扇子擦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