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怀宁视线往下一探,按捺住眼红心跳。
时铮随着他的目光游离,几秒后,才哑声出口,“小少爷,打量够了吗?”
喻怀宁闷哼一声,抬眸趁着空隙往屋内探去,“二楼没房间了,借住一宿。”
起初,喻怀宁怕时铮住不惯,特意将洋房中最好、面积最大的房间留给了他。阁楼两侧的斜屋顶落下,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单间,还附带了一小方天台。
时铮任由青年捧着酒坛子入内,“你的房间呢?”
“让给星赐住了。”喻怀宁忙活着手上倒酒的动作,自顾自地解释,“他是在黄金玉堆里长大的富家少爷,我总不能让他和别人挤在一间吧?”
星赐?
时铮听见这声亲昵称呼,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要喝吗?外婆酿的葡萄果酒。”喻怀宁侧回身,无知无畏地低喃邀请,他端起自己的一碗,径直走向天台。时铮收起轻微波动的心思,眸色平静地紧随而去。
小小的一方天台,夜风和星幕共存。
喻怀宁抿了一口酸甜适中的果酒,舒爽叹气,“刚来有些不适应,没想到意外待了这么多天后,现在反而觉得这种小日子很舒服。”
时铮坐在另一侧的蒲垫上,学着青年的模样仰头看去,是意外的沉默。
喻怀宁瞥向他专注的侧颜,轻笑,“山里的星空是不是很漂亮?我以前总觉得‘一起看星空’之类字眼很矫情,现在身历其境才觉得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J国乡下的星空,比这儿更好看。”时铮忽地开口,语气淡漠得令人听不出真实情绪。
“嗯?”
时铮回过视线,望着远处被黑夜笼罩的田间,平静却短暂地陈述,“我很小的时候在J国生活过。”
J国?
男人不是从小在A国被贺铭老夫人收养长大的吗?
喻怀宁眼里晃过一阵深思。
原书里对男人这位‘反派’的身世只有寥寥几笔,概括起来就是简单四字——有钱有势。原以为和男人深入接触后,能揭开书里未提的隐秘,没想到对方的故事藏得深而又深,不仅半点没挖着,反倒让他彻底陷入了好奇的迷雾中。
“我明天要回柳城了。”时铮忽然开口,“瑞城投资的事情,我接下来会交给专人负责。”他原本只打算在瑞城停留一两天,这回一来就遇上青年的家事,已经耽搁了好几天行程。
喻怀宁微怔,理解地点头,“嗯。”
“你呢?”
“和时总请个长假吧。我想等我外公情况稳定了,带他们二老一起去柳城。”喻怀宁将果酒一饮而尽,心中计划分明,“至于古董瓷器,我已经请星赐和林教授帮忙折腾了。”
时铮再次听见这个名字,眉间划过一丝不悦,“你和路先生的关系不错。”
“嗯?”喻怀宁怔了几秒,忽地轻笑着凑近男人的耳畔,厮磨揶揄,“时总,你这种论调会让我误会的。”
“误会什么?”
喻怀宁直接跨坐在他的身上,指尖缓缓挑弄着男人的下巴、脖颈。他轻启薄唇,像是故意试探,又像是刻意逗趣,“误会你对我产生了感情,在吃路星赐的醋。”
时铮眸色微凝,想当然地理解成了后者。他用力反握住喻青年的手,语气平静的可怕,“小少爷是想要逾规吗?别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
只当炮-友,不谈感情。
喻怀宁唇侧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即笑得更欢了。他掀开男人的浴袍,回应声直接了当,“时总既然清楚当初的约定,那就别讲出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活在当下不好吗?”
说罢,他就用力吻上了男人的唇。
明明是双方暗定的规矩,可喻怀宁用这种无所谓的轻佻语调讲出后,时铮的心底还是掠过一丝轻微的恼怒。
只不过,青年的撩拨分去了他绝大部分的心思。时铮干脆不再去想,宽大的手掌扣住对方的后脑勺,强硬地吻了回去。
暧-昧的水声从唇齿间溢出,舌尖还带着果酒的甜酸味。
时铮搭在青年腰上的手臂用力一撑,竟是不费任何支撑就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后者下意识地勾紧他的臂膀,存着几分理智,低声制止,“不要进房内。”
“为什么?”时铮的嗓音是带着迷人的低哑感。他的唇轻抵着青年的耳后,吻住他渐渐泛红的后颈。
喻怀宁喉中溢出一声闷哼,变了语调的警告更像是种蛊-惑,“……底下是外公外婆的卧室!”
男人似乎是愉悦地笑了一声,是坏心思的提醒,“那你忍着点,别喊醒他们。”
“时铮!”喻怀宁一慌,少有地喊了全名,“你……唔!”
……
第二天,喻怀宁悠然转醒。他动了动身子,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胀感就传了过来,“嘶。”
他闷哼一声,眯眼看向空空如也的另半边床,干脆拉住被子蒙住脑袋。只可惜没等睡深,敲门声就响了起来,“小宁啊,睡醒了吗?”
“外婆,你等一下。”喻怀宁从床上费力折腾起来,步伐有些不便地去开门。站在门口的陈余音见他睡意朦胧的样子,又宠又无奈,“这些天是不是累坏你了?睡了这么久,中午给你留的饭菜都要凉了!”
喻怀宁捂了捂眼睛,“我马上起床。”
“对了,你那几个朋友都走了。”陈余音点点头,和他交代道,“原本他们是想等你的,结果看你睡得深,硬是没人愿意喊醒你。”
“没关系,等我回了柳城再去找他们。”喻怀宁总算恢复清明,转而发问,“对了,昨天来的两人把木箱子带走了吗?”
陈余音颔首,有些不放心道,“那东西就这么给他们,没问题吧?”
“别担心,我已经和他们谈拢了。”
陈余音见小外孙心中有数,打消了仅有的一点顾虑。她朝房间内望去,仔细观察着四周,“对了,昨晚阁楼里是不是闹老鼠了?我和你外公总感觉听见楼上木板的咯吱声。”
“……”
喻怀宁一时语塞,有些心虚地掩住了唇,“有、有吗?”
陈余音查出他神色当中的怪异,又是仔细一盯。
“外婆,我饿了,你先下楼给我热热饭。”喻怀宁赶紧找了个借口搪塞,“我洗漱完就下楼吃饭。”
陈余音关心小外孙,注意力立刻被移走了,忙不迭地往楼梯走去,“好,那你快点,别饿着肚子!”
喻怀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将老人送出房间,“知道了。”
……
五天后,喻怀宁带着空闲下来的陈余音来到了瑞城。老人家一辈子没出过几回大山,一路上紧跟在外孙的身侧,又兴奋又拘谨。祖孙两人采购了一些东西,刚准备坐车返乡。
忽然间,喻怀宁的手机响了。他看见意外的来电显示,眸中涌出诧异,快速接通来电,“喂。”
“……怀宁。”路星赐在电话里喊道。
喻怀宁听出他语气里从未有过的焦灼,眉梢微蹙,“怎么了?”
“路氏老宅遭了窃贼,收藏暗室里的玉器都被偷了。”路星赐沉重开口,话语里是清晰分明的歉意,“你暂存在路家的古董瓷器也被窃走了。”
“怎么会突然遭贼?”喻怀宁惊讶不已。
路家收藏室的玉器都是数一数二的珍宝,单拎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况且路宅安保森严,怎么会一夕之间全部被人偷走?!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我已经报-警了。”青年因为信任将价值连城的古董瓷器暂存在他家里,结果短短几天就出了问题。比起自家丢的玉器,路星赐的心里更过意不去这事,“你还在陶溪吗?我找你亲自解释。”
“事情出在柳城,我回去找你。”喻怀宁果断做出决定,“我今天正好在市区办事,现在赶去机场应该还有飞柳城的航班。”
路星赐叹了口气,“那好,迟点我去机场接你。”
“嗯。”
……
喻怀宁叮嘱陈师傅安顿好了老人,才带着自己的随手背包赶往机场。晚上七点,他重新踏回了柳城的土地。
“事情有眉目了吗?大概被偷了多少东西?”喻怀宁坐进路星赐的车内,开门见山地发问。
“光是路家收藏的玉器就有二十二件,保守估计八千万。”路星赐语气不见轻松,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也没什么好对青年隐瞒了,“路宅是老式的四合院,收藏暗室在我爷爷的房间,室内角落被人打出盗洞,一直延伸到院外。”
“是这样被运出去的?一直没被人察觉吗?”
路星赐颔首,“盗洞上方一直压着实木的柜子,平日里除了我爷爷,没人会经常出入暗室。四天前,我们把你的古董瓷器搬了进去,那个时候所有的东西都还在。”
“今天林教授带了博物院的成员,原本是要带走那些古董瓷器的……”
结果路老先生一开门,一行人彻底傻了眼——
毕生收藏的玉器古玩被人洗劫一空!老人家痛心不已,差点没缓过一口气!
“怀宁,你放心。如果东西追不回来,我一定会按照市场的双倍价格赔给你。”路星赐显然牢牢将这事记挂在了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