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先生,你刚刚说有项目想找我谈谈……”陈名选还记着这事。
“陶溪产出的葡萄无论是品质还是甜度,算得上是华国数一数二的。”喻怀宁轻笑,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紧接着,他又一针见血地分析问题,“成熟的果蔬售卖,首当其冲的问题就是新鲜度。陶溪地处偏僻,葡萄光是运到瑞城就已经要花费四五个小时,在这情况下更难运输到外地。所以,小陈村官一直不敢让乡民大批量的生产,是不是?”
陈名选一愣,却又不得不认同青年的分析。
“喻先生说得没错。瑞城虽然是个内陆大城市,但毕竟人口有限。如果我让乡民盲目地、大量地生产葡萄,只怕会适得其反。”
说起来,陈名选不是没想过通过网络销售,只是现在网络市场的价格战同样打得厉害。陶溪坳才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并没有多余的资金用来大面积的宣传。
“既然如此,小陈村官有没有想过其他办法?”喻怀宁不着痕迹地切入主题。
陈名选一时没能听懂他里的深意,轻蹙眉梢,“……请喻先生明说。”
“扩大种植规模,把生产出来的陶溪葡萄二次加工,酿成葡萄酒液售出。”喻怀宁早已经在心里有了规划,很明确地开口。
时铮早已经了解过青年的想法,等他微微停顿后,便默契地补充道,“第一,两样东西的获利天差地别;第二,免去了新鲜保质期的限制;第三,消费人群的水平也会紧跟着提升。”
陈名选被他们的一番言论惊得回不过神,他无意识地摩擦双手,难以置信追问,“酿酒?葡萄酒吗?”
“是。”喻怀宁肯定点头。
“喻先生,实不相瞒,你提议的这个计划实在太大了一些。”陈名选脸上显出拘谨,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对酿酒方面一窍不通,而且我们陶溪坳的公用资金匮乏……”
“小陈村官,如果我们愿意投资呢?”喻怀宁勾唇,果断地打断了他的犹豫。
“投资?”陈名选瞪大眼睛。
喻怀宁用手肘轻巧又亲昵地撞了一下身侧的男人,示意他开口。时铮推了一下镜框,敛住眼中惯有的冷硬,温声开口,“瑞城的相关-部-门有扶贫偏远山区的规划,说得简单些,就是寻找企业投资合作,发展当地的优势项目。”
“如果小陈村官认同我们的想法,可以试着写份策划报告。过两天,我带着你去找相关的负责人聊聊。”时铮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
喻怀宁配合着点点头,“只要有关-部-门认同了你的想法,投资这事就不用陶溪坳的乡民们担心。换句话来说,我们出钱你们出力。至于日后的盈亏,我们大可以按照合同办事。”
陈名选端起桌上的大碗,猛然喝了几口温水,以此缓解紧张所带来的干涸。他早就看出喻怀宁和时铮来历不凡,可没想到‘投资’两字从他们的口中竟像是菜场买菜一样容易。
酿酒?
企业和当地/政/府投资?
听着像是天上砸馅饼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喻怀宁看穿陈名选的不确定,忽地温声改了称呼,“选哥,我外公外婆一直生活在这里,我妈也是从这个乡坳里走出来的人。我来到陶溪的次数虽然不多,可总归和这片土地沾亲带故。”
“实话告诉你,我的确存了商人的私心,想借着陶溪的优势便利扩展自己的事业。可同样的,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让陶溪坳真正富裕起来。”
陈名选心中动容。
比起那些‘大公无私’的客套话,青年的这番话更让他觉得真实。他打消了心底的那些顾虑,坚定地点点头,“行!你们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好好把这份规划书写清楚!”
无论能不能得到有关-部-门的认同和投资,他作为‘村官’,总该尽全自己的义务。
喻怀宁扬唇,“好。”
……
三天后,喻怀宁派人将宋坤福接回了家。老人家的脚伤还需要一段时间静养,前者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聘请专业的医护,谈妥了价钱定时上门检查、换药。
宋坤福已经老林头一家的事情了解清楚,他躺在床上,看着久违却依然熟悉的房间布局,心生感叹——
没想到兜兜转转,自己还能回到这幢洋房。说回来,都是托了小外孙一家的福。
“外公,这是要定时吃的消炎药。”喻怀宁将药品按照医嘱拿出,端着一杯温水走回了床边,“我扶你起来。”
宋坤福点头,因为小外孙的孝顺,心里动容又舒坦。等吃完了药,他问道,“怀宁,那个木箱子里的东西,你托人看了吗?值钱吗?”
“我请来的专家大概这两天就会到了。”喻怀宁落座在床边,给老人家拢了拢被角,“这些都是好久以前的物件,肯定值钱的。”
实际上,系统早已经给出了预判的市场价格——零零散散加在一块,保守估计值三千万!
如果是单独拎出来走正常拍卖的流程,恐怕还能值更多钱。这个数字超出了喻怀宁的意料,他怕宋坤福被惊吓道,所以暂时闭口不谈。
“值钱就好。”宋坤福点点头。他想起老林头家的遭遇,眼中闪出一丝犹疑,“怀宁,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说。”
“什么事?”
“等这批东西卖出去,拿出六万还给老林家。其余的钱外公一分不要,也不会给别人,都留给你。”
喻怀宁听见这话,语气微硬,“外公,林老头家的事情,都是宋忻惹出来的债。”
“……我知道。可谁让我和你外婆生了她这么一个不孝女出来?”宋坤福拍了拍喻怀宁的手臂,看得更透彻,“总归是他把钱给了宋忻,也我们分文不给地又住了回来。都是同乡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当我们二老最后替宋忻还一笔吧。”
宋坤福沉沉地叹了口气,早已下定决心,“以后,宋忻这个女儿,我也不会认了。”
喻怀宁拧住眉梢,沉默了许久才点头,“我知道了。”
每个人都有为人处世的方式,两位老人淳朴善良了一辈子,喻怀宁实在没必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们。
“小宁啊!”楼下传来陈余音的喊声,“有人找你,说是你在柳城的朋友。”
喻怀宁听见这话,眸色微微敞亮,“外公,可能是我请的专家到了,我下去看看。”
“好。”
喻怀宁得了应答,快速起身下楼。等到了外院,他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薄毛衣,是从未见过的休闲便装,可浑身上下的儒雅感不减分毫。
“怀宁。”
“路少,你这么亲自来了?”喻怀宁惊讶了一瞬,快步迎了上去。
都说古玩玉器不分家,路星赐在玉石方面颇有研究,所以喻怀宁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前者,希望动用对方的关系帮他联系一位鉴定古玩的专家。
可他没想到,路星赐居然亲自来了!
路星赐瞧见许久未见的青年,宛如温玉的眸色亮了几分,勾唇,“我是替你请了顶尖专家,但怕你们初次见面不熟……正好我近日不忙,所以借机来看看你口中的古董好宝贝。”
话音刚落,一位面色惨白的中年男子就从河边走了回来,“真的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又晕又吐的。星赐啊,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实在不愿意遭这趟罪!”
“这位是……”
路星赐见两人碰了面,立刻介绍,“林教授,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喻怀宁,这回你要鉴定的古董也在他手上。怀宁,这位是林成天教授,对于古董瓷器很有研究。”
“林教授你好,辛苦你大老远来一趟了,请先进屋休息休息?”
林成天见他礼貌,神色友好地摆了摆手,催促道,“不用了,你直接带我去东西吧。要真是什么好宝贝,我就什么难受都没了!”
路星赐靠近青年一步,笑着解释,“林教授是对古董成痴的人,既然来了,你就直接带他去看看吧。”
“好。”
三人进入里屋,喻怀宁掀开盖在木箱上的素布,刚准备伸手去开。
“等一下!”林成天看见木箱上的铜扣,急忙忙地喊停。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次性干净的手袋,边带边批评,“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懂行!万一手上有油渍,可是很容易会破坏好物件的。”
喻怀宁对他的批评没有丝毫不满,果断后撤一步,“有劳林教授了。”
林成天轻手轻脚地打开箱子,看见箱内物品的第一时刻,他的眼中就爆发出了浓烈的惊叹。他连忙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拿出一块干净的黑色绒布平布在地面,又拿出了一系列的鉴别工具。
等事情准备妥当后,林成天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瓷瓶。
喻怀宁和路星赐对视一眼,含笑保持沉默。林成天仔细辨别一会儿,就激动地面红耳赤,“这、这是磁州窑产出的瓷器啊!看上去还是完整的一个系列!”
他将里面的瓷器从高到底排开,瓶身上居然连续地形成了一副完整的画卷,而剩余的瓷碗更是完整的一个套件!
磁州窑是历史悠久的民窑,煅烧出的瓷器最大的特点就是白底黑绘的水墨画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