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后退!”禁卫军拿着长矛维持秩序,手里的长矛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中年男子的脑袋上,让他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第85章
禁卫军指挥着两边的人群都后退一些以后, 城门处也传来了动静。
豆豆想摘下披风的帽子,被吴轩按住手, 把他遮得更严实了, 只露出一双眼睛。
最先进来的是一队骑兵, 身上也穿着禁卫军的服饰,只是手里没有拿长矛, 而是配了腰刀和弓箭。
后面是大队步行的禁卫,护卫着最中间的帝王銮驾, 銮驾是封闭式的车厢,威严而庄重, 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到。
銮驾正后方, 跟着一辆十分华美——呃——华美到有那么一丝丝轻浮的马车。
整个车厢是深深浅浅层层叠叠的绿色,金线勾带,坠以珍珠玉饰, 外层还飘扬着一层飞舞的浅绿色轻纱。明明是隆冬时节, 愣是让人看出了春意萌发的感觉。
围观百姓都被这辆马车镇住了。
豆豆凑到吴轩耳边, “轩哥,这辆马车真漂亮。”轩哥一直不让他用绿色的布料, 衣帽床帐都不让用,说是不能头顶绿色。但是绿色真的很好看啊。
“这么绿,哪儿好看了。”吴轩吐槽。
豆豆目送马车走远, 依旧舍不得收回视线,“轩哥,真的不能用绿色做衣服吗?”
“不好看。”吴轩道。
豆豆转回头, 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年后的春装,我想做几套绿色的。”
“行吧。”吴轩最受不了他这种目光,只好退了一步,“做衣服可以,帽子发带不行,带帽子的衣服比如披风之类的也不行。”
“好。”豆豆一口应下。春衫轻薄,哪里用得着帽子。
华美的绿色马车已经走远,围观的百姓们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开始议论起来。
“看这架势,陛下真的在銮驾里?”
“可惜两辆马车都捂得严实,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后面的那辆马车,未免有些——”
“你们刚才看到没有,绿色马车旁边有一个护卫,身形十分高大,看着像是异邦人。”
“我看到了,他长得特别白,眼珠子看着像绿色的,不知道真的是绿色还是被旁边的马车衬的。”
马车后面护卫也走远了,拦在吴轩他们前面的禁卫军也收起了手里的长矛,等待上司的指令。
刚才被打到头的中年男子,一下子有了胆量,捂着头还不忘大喊:“果然还是当年的做派!奢靡!轻浮!”
喊完见禁卫军没有阻止,又大声道:“知道的是开疆拓土的功臣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青楼花魁出街呢!”
“放行!”城门楼上传来指令。
吴轩身前的两位禁卫军让开位置,示意他可以走了。吴轩轻轻拉动缰绳,马儿稍微朝右侧偏了偏,头部“不小心”撞到了那个上蹿下跳骂人的中年男子身上。
没等那男子身边的护院回过神来,吴轩已经驾着马车到了大路中央,马儿跑动起来,很快驶离了这条街道。
——
到了万宝胡同,吴轩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到了东边的小巷,从东侧门进去了。
这就是买大宅的不便之处了。宅子太大,从正门进去,还要走好久才能到他们住的院子。天寒地冻的,吴轩可不敢让豆豆在大雪地里走路。
所幸东侧门和他们住的那间院子,中间只隔了一个客院,刚好可以把马车放里面。
行李都在玉佩里,放出来简单收拾一下就行,吴轩去厨间烧了热水,拎去浴室先让豆豆洗澡。
这间院子的所有房间都是改造过的,地上加了一层地龙,和村里的火炕一样暖和。
烧热水的时候,地龙已经连带着烧热了,浴室房间不大,里面热气腾腾的,洗澡并不会受凉。
两人清洗完毕,换上居家的衣服。
天近黄昏,吴轩取出临行前在廖记买的饭菜,招呼豆豆吃晚饭。
豆豆趴在书桌上,头也不抬,“轩哥,你先吃,我先把这套衣服画完了。”
“这段时间养的太好,竟连廖记的酥酪都不想吃了?”吴轩把盘子从食盒里拿出来,在桌上摆好,“既然这样,那从明天开始,就继续吃我的手艺吧。说起来,我熬的粥比以前——”
“轩哥——”豆豆扔下画笔,哒哒哒跑到饭桌旁,“轩哥,我们先吃饭,吃完再画。”
看来吴轩手艺的震慑力,确实挺大的。
——
第二天,吴轩赶着马车,去了丰宁大街的铺子。
短短几天,铺子里已经被收拾得像模像样的了。吴轩把马车连带着马车里的几箱子年货,都留给了吴文寿。
吴轩叮嘱他,“要是去我家,记得走东侧门。要是走正门,你得喊破了喉咙我才能听见。”
吴文寿听得哈哈大笑。
从铺子里出来,吴轩打算去无言阁给豆豆买几本话本子。
或许是临近年节了,连无言阁这样的地方都不复往日的安静,变得喧闹起来。
不仅因为昨日陛下亲迎袁月阙的事情,还有今日一早刚刚传出的消息。
“陛下恢复了袁家的爵位,赐下代表君侯的青铜印。”
“据说陛下本想封袁月阙国公,是他自己拒绝了,只要求恢复祖上的武安侯爵位。”
“这是聪明的做法。爵位上退了一步,其他方面陛下必定会给他更优厚的待遇。”
“原来袁家名下的宅子田产都还回去了,还加了一倍不止。”
“袁阁老要能看到今日景象,不知会有多欣慰。”
“哎,袁月阙当年,哦,不,是武安侯。武安侯当年也是真不争气,同辈子弟中只有他一个连本《春秋》都背不下来,还被从国子监赶了出来,闹得满京城人尽皆知。”
这边书架上都是名家文集,豆豆肯定看不下去的。吴轩直接从书架中间穿了过去,搜寻摆放话本的地方。
迎面走过来两个书生,也在谈论袁月阙。
“武安侯的船队从昱沽码头靠的岸,共十艘大船,将近百艘小船,遮天蔽日的都看不到头。”
“从海上回来的?怎么没走东城门?”
“据说他当年是从南城门离开的京城,所以现在也要从南城门回来。”
吴轩和他们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京城的无言阁太大了,他只来过两次,匆匆忙忙买了书就走了,所以对其他书籍的摆放位置不是很清楚。
又过了两排书架,看到一个书铺的小伙计在整理书籍,吴轩赶紧上前问了问,才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话本。
吴轩简单翻看了一下,就把最近出的十几本新书都拿了一本,去柜台结账。
付完钱,吴轩递上一张顾瑾给他的帖子,“麻烦送到顾府。”
掌柜的赶紧接过来,“小的眼拙,没认出您是我家公子的好友,怠慢了!”
“无妨。”吴轩抱上书出了门。
他约了顾瑾和谭延来家里吃饭,不知道那二位有没有时间。
——
武安侯回来的同时,向陛下献上了冯阁老和冯氏族人私募军队,私办盐场,圈禁盐工,谋害人命等多项恶行的罪证。
陛下把案件交给了内阁次辅杜儒,吏部尚书顾朴,监察院掌院刑渺三人共同审理。
顾瑾也跟着忙了十几天,直到腊月二十八,才终于抽出时间,和谭延一起来了吴轩家里。
吴轩照例端上热腾腾的火锅,招待两位贵客,同时探听一下朝堂消息。
顾瑾毫不避讳,直接把冯阁老一案详细地讲述了一遍,“冯镇昌早已判了死刑,冯阁老费尽千辛万苦想摘出来,也是徒然。尤其是,严阁老已经不管事了,而杜阁老为了自保,也暂时向陛下妥协了。”
“冯阁老孤立无援,又有武安侯这个宿敌在,除了死,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顾瑾饮下一口酸梅汁,“当然,造了这么多孽,他早就该去死了。”
“对了,说起武安侯。”顾瑾放下杯子,“我给武安侯一连递了十几张帖子,都被退了回来。”
吴轩八卦道:“你们竟然关系不好?”袁家和顾家都是改革派,而且听顾瑾以前的意思,两家人应该是世交,怎么会连个帖子都不收?
顾瑾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祖父和袁阁老的关系是很好的,两家也确实常常来往。但是我父亲比武安侯大了十多岁,两人性格也差距很大,关系就比较一般了。而且,二十年前又闹了一些误会——”
具体是什么误会,顾瑾就没说了。但看他的神色,这误会应该不小。
吴轩也没有追问,去厨间又拿了一壶酸梅汁。
谭延大口饮下一盏,赞道:“文轩兄果然厨艺绝佳,连做出的饮品都如此美味。”
吴轩厚脸皮地没有反驳,只是道:“我把方子写给你,可以自己在家里熬制。”
“多谢!”谭延也厚脸皮地收下了。因为,真的太好喝了啊!
——
饭罢,吴轩拿出计长峰做的一套首饰,道:“谭兄上次说想寻一套华丽的首饰——”
盒子打开,硕大的红宝石映出一室华光,纵然是见惯了好东西的谭延,也被闪得晃一下神,“这么大的红宝石!陛下赏赐的都没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