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田媳妇, 不是我说你, 你们家可是三代单传。你这做婆婆的也上点心,多催催孩子们。”那人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
田婶子依旧道:“不急。”当年她和吴大田成亲以后,也是过了两年才生了吴文寿, 而且之后再没能怀上别的孩子。
她知道做媳妇的苦, 自然不会让刘招娣再受同样的罪。
主桌的三房一家子听到这个话题, 可算找到了优越感,小薛氏挺了挺大肚子, 道:“我这肚子已经满七个月了,找稳婆看过了,说又是一个儿子。”
吴老太太满意地看了看她的肚子, 道:“文祥媳妇进门一年就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小子,老大还不到两岁,马上又要再添一个。”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孙桂花那一桌, “不像某些不争气的媳妇,进门之后连着生了三个赔钱货。”
孙桂花气的一下子站起身来。
因为三个女儿不得老太太喜欢,未免老太太不要脸追到女儿婆家闹事,所以孙桂花特意把三个女儿都嫁得很远,平时一年都不一定能回娘家一次。
就像这回吴文韬中秀才,要是离得近的,肯定就过来庆贺了。但离得这么远,连回来一趟都做不到。
孙桂花心里本就憋着一股火,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偏偏还要戳她的肺管子。她气到面子也不顾了,“你个老太婆骂谁赔钱货!你自己不也是个赔钱货!”
薛氏扶着老太太的胳膊,装腔作势地回道:“大嫂,不可对老太太不敬!”
“凭什么敬你们?一群吃白饭的厚脸皮!”孙桂花骂道。
同一个桌子的妇人开始劝架,“桂花妹子,别吵了,前院那么多客人呢!要是被听不到岂不是丢了里正的面子。”
另一人也拉住她,“对对,还有好几位附近村子的老员外,都是体面的读书人。”
就连一直和她不对付的田婶子都劝了一句,“今天是庆贺两个孩子考中秀才,你一个做长辈的,不要给孩子们拖后腿。”
孙桂花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瞪了三房一眼,“你们等着客人走了以后的!”
吴老太太才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等客人走了,他们也吃饱喝足麻溜走人。
见两边不吵了,刘招娣拿起桌上的点心盘子,给众人介绍廖记的点心种类。
“千层云霜是用糯米做的,又甜又软。”
“对,特别软,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
而前院,每桌两坛子秋枫红助兴,气氛比后院可热闹多了。
杨员外仰头又干了一杯,感慨道:“孩子们比我们当年出息多了!”
吴大成点头应是。
荀员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在桌子上环视一圈,问道:“哪个是吴文轩?听说院试考了第二名,仅次于顾尚书家的公子。”荀员外有举人功名,是在座所有人中身份最高的。
吴大成连忙起身:“轩小子在另一桌,我喊他过来。”
吴轩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没等吴大成来喊他,自己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吴大成朝荀员外的方式示意,小声道:“这是荀员外,崇文一朝的举人。”
吴轩恭敬地行了一个晚辈礼,“后学吴文轩,见过荀员外!”
“一表人才,又谦和知礼,是个好苗子。”荀员外赞道。考中了秀才,才算正式迈进了科举考试的门槛。而以后的乡试会试,比考秀才难了千百倍不止。
只有像吴轩这种,院试成绩非常优秀的,才有继续考中举人的可能性。
“您过奖了。”吴轩谦虚道。
荀员外爱才心切,招呼吴轩往他身边坐。可是这一桌子早就坐满了人。荀员外左边坐着有秀才功名的张员外,自然不能给吴轩让位,而右边,坐着三爷爷。
三爷爷尴尬地看了一圈,拄着拐杖颤巍巍起身。
吴轩道:“承蒙荀员外看重,晚辈站着就好。”
荀员外听完又是好一顿夸赞,夸完又勉励道:“不日县学即将开课,文轩切记不可荒废时光,应进学苦读一年,以备明年秋进京赶考。”
吴轩听得一愣:“进京赶考?”明年秋天的乡试不是考举人吗,为什么要进京赶考?
荀员外抚掌大笑,“真兴府不放主考,下辖生员按例应去顺天府参加乡试。”
其他人也笑了起来。吴轩都考中秀才了,竟然还不知道乡试在哪里考。
吴轩真的十分震惊。他单知道真兴府离京城很近,但他没想到离得这么近啊!近到归属于同一个考场!
大阑国其他地方的学子,会试的时候才进京赶考。而他们,乡试就要去京城了!和京城本地学子一起考乡试!
吴大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京城多大儒,生员水平也比较高,但只要勤勉读书,也是能考中的。”
王秀才也道:“顺天乡试历来艰难,但只要考过,会试亦不远矣。”两年前王秀才去京城考过一次乡试,落榜了。他们同行的二十三位同科,无一得中。
吴轩:那当然了,千万学子挤独木桥,挤过去的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
吴大成继续安慰他,“乡试能去顺天贡院,是咱们直隶学子的荣耀。乡试考过一场,对贡院环境比较熟悉了,会试再考时,也能轻松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补一章
第55章
后半场宴席, 吴轩一直震惊于进京赶考的事情,没有心情理会其他。
就连孙桂花和吴三成的媳妇薛氏动手撕打的事情, 也是过了几天才从田婶子口中听到。
这天是八月二十八日, 吴轩和木器行定好验收家具的日子。
一大早吴轩坐着吴文寿的牛车, 和田婶子一家人进了城。
木器行准备了两辆马车,跑了五趟才把吴轩定做的家具都运到了广平街的宅子里。这时候的家具都是纯木头做的, 稍稍放置两天通通风就能直接入住了。
吴轩这几天就住在了城里,一边给宅子里置办东西, 一边和吴文寿商议好了时间,给白瓷铺子开了张。
说好铺子交给吴文寿管理, 吴轩说到做到。除了帮忙画展示柜的图纸, 还有给门口的牌匾题字,别的吴轩就都没有插手了。
红绸揭下,端端正正的“定山白瓷”四个字, 出现了围观人群的面前。
吴文寿喜气洋洋地点燃门口的鞭炮, “新店开张, 买茶具送瓷碗,买花瓶送瓷碗, 不管买啥都送一个瓷碗啦!”
听到送瓷碗,众人都好奇地涌了过来,纷纷问道:“送什么瓷碗?多大的?”
吴文寿从门口柜台上摆放的一摞瓷碗中, 拿起一个,道:“正宗的定山白瓷,两只巴掌大的瓷碗。只要买东西, 就白送一个!一共一百个,送完即止!”
立刻有人进了铺子,道:“我刚好想买一个新茶壶,本来打算托亲戚从窑厂捎。要是你这儿价格差不多,我就直接买了。”
吴文寿道:“您放心,保证和直接从瓷窑里拿的价格一样。”
定山县的人平时都习惯了,让人直接从窑厂里捎带瓷器。但这种零星买卖,窑厂要价并不低。吴文寿直接从窑厂拿了一大批货,全都付了现银,窑厂给他的价格自然比平时零卖的低多了。
所以他按着平时的价格卖,还是有不少赚头的。
当然,一切能这么顺利,全都靠吴轩给的大笔银子。
吴文寿看向人群中围观的吴轩,虽然不知道大堂哥为什么这么相信他,几乎把大半身家都给了他开店。但这份恩情他记下了,以后一定好好经营铺子,多给大堂哥挣钱。
吴轩:你真的想多了,只是一块金子就能解决的事情而已。
——
广平街的宅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吴轩和豆豆带着一车行李,搬了过去。
还有五天,县学就要开课了,提前搬过去适应一下环境。
新宅子只置办了大体积的物件,其余的细节方面还需要再装饰一下。
豆豆最近迷上了制作绢花,连以前最喜欢的画画都暂时抛下了。
各色绢花家里已经摆不下了。豆豆突发奇想,把绢花做成了真花的样子,有绿叶有花枝,然后从白瓷铺子里买了好多花瓶,开始插花。
一时间家里到处摆满了各色花朵。
吴轩觉得有些太鲜艳了,想弄些别的摆件中和一下,突然想到了泰格给他的暖玉。
吴轩对县城并不算熟悉,不知道哪里有加工玉石的手艺人,所以中午去大田叔铺子里拿卤肉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
大田叔道:“单论玉器,手艺最好的当属章家的玉林阁。他家有一个老师傅,姓计,祖传的手艺,雕工一流。”
说着又摇了摇头,“可惜那章家的当家人不争气,整日里吃喝嫖赌,一点不管铺子。玉林阁渐渐不景气了,只靠计师傅的手艺硬撑着。”
吴轩道:“不管铺子怎么样,只要手艺好就行,我去找那计师傅问一问。”
大田叔道:“对,你单独找计师傅问问,别从玉林阁下单。计师傅现在活儿不多,应该有空接私活。”
吴轩点了点头,拎上手里的卤排骨正要走,就听到有客人抱怨:“怎么又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