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场准备就绪,严墨戟定做的大批的酒器和酿酒装置也逐渐就位,什锦食酿酒场第一批果酒开始酿制起来了。
在酿酒场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乔大妮又来找了严墨戟好几次。
她虽然心里骂自家小弟骂得要死,一点都不想管这档子事,可是她也晓得,自家爹娘有多宝贝这个弟弟,真到了最后砸锅卖铁也是要把小弟赎回来的。
现在爹娘已经变卖了家里除了酒铺之外的值钱东西,连她的嫁妆都没放过,先送去了林爷那里,好叫小弟过得好受些,再继续下去恐怕都要去借债了。
到时候家里的铺子肯定是要留给小弟,可债务可不会只给小弟一个人。嫁妆没了,还背着债,自己的亲事哪可能成得了?
为了自己,乔大妮也得把严墨戟给拉下水。
只是严墨戟这阵子忙于酿酒场的准备,对她的来访颇为敷衍,嘴上一直在说“还需要考虑”,就是不给准话;
等严墨戟酿酒场的消息传来,乔家一家人才气歪了鼻子——这酿酒场的事不但没跟他们说,还交给了纪父,这分明就是要打他们乔家的脸面!
不,不止是打脸,还是要抢他们的生意!
乔父乔母怒火中烧,在空荡荡的家里大骂了严墨戟一顿,又对着乔大妮发脾气:“你这赔钱货!不是说那小杂种已经答应和离了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乔大妮特别委屈,又不敢跟爹娘顶嘴,心里也骂了严墨戟一顿,提了瓶家酿甜酒,就去找了王二。
王二正在院子里躺在凉椅上乘凉,面色不渝地使唤着旁边一个又黑又矮的小丫头:“扇用力点,没吃饭啊?”
乔大妮见怪不怪了——那小丫头是王家的小女儿,被家里看做赔钱货,一向是被王二呼来喝去的。
莫说王家,她家不也是一样?自从有了那个弟弟,她们姐妹几个全都要哄着弟弟转,任劳任怨、任打任骂。
——一定要尽快从家中嫁出去,嫁出去就好了。
见了乔大妮,王二也听说了严墨戟正在筹办酿酒场的事情,脸色阴沉,收下了甜酒,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乔大妮:“你不是打着包票说严哥儿一定会和离的吗?”
乔大妮受了两道气,颇为委屈,咬着牙道:“王二哥,现在冲我发脾气有什么用呢?墨戟哥看起来是铁了心要和纪家绑在一起了,你光冲我发脾气,他也不会突然就改变主意啊。”
乔大妮的话让王二稍微清醒了一点,在屋内来回踱步了一会,想着严哥儿那俊俏的身段,心里愈发起火,有些烦躁地道:“你有什么法子?”
乔大妮迟疑了一下,随即狠了狠心,走到王二身边低声道:“王二哥,你听我说……”
王二闻着她身上的脂粉味,有些厌恶地后退了一步,又想听她的主意,强忍着不适感凑了过来。
乔大妮注意到王二的动作,心里骂了一句“你们这些好男风的死变态”,想想自己的亲事,勉强抑制住翻脸的冲动,把自己的主意和盘托出。
王二听了不住点头,心头火热,眼前发亮,不住地搓着手:“这法子不错,就这么办!你去把严哥儿请过来,我去搞些‘存货’!”
王二和乔大妮分别出了门,原本站在王二背后被使唤着扇风的小丫头放下已经酸痛不已的胳膊,黑黝黝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咬了咬牙,也悄悄出了门。
第二天,在百膳楼订了个带床榻的包厢,王二点了几道菜,皱着眉想了想,又叫伙计把几道贵菜换了下去,只留了一道不算太贵的招牌精酱八宝鸭和一些普通的下酒菜,看得一旁的乔大妮心生鄙夷:就这样的男人,还做着妻妾双全的美梦呢!谁嫁给他,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不过反正这破落户相中的是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关自己什么事情呢!等自己顺顺当当嫁到夫家,乔家这个火坑自己也跳出去了,说不得还得分一部分什锦食的利润,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呢!
点了两壶酒,王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小心地倒进其中一壶酒中,脸上浮现出一抹猥琐的笑容:“这可是好货色,要不是严哥儿,我还舍不得用呢!”
乔大妮掩住自己眼中的厌恶与鄙夷,笑着附和:“那就提前祝王二哥心想事成了。”
王二心中得意,刚畅想着一会儿的好事,忽然看见眼前的乔大妮一声不吭、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自己背心一麻,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知觉。
纪明武无声无息地从窗外落进来,拐杖轻轻点地就站稳了身体,闻着屋里的酒气与油腻气息,皱了皱眉。
他走过去拿起那个掺了药的酒壶,扫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情。
走到瘫倒在地上的王二和乔大妮身边,纪明武拐杖在他们俩喉间点了点,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收回了拐杖,蹲下身来,捏开他们的嘴,一人灌了半壶掺了药的酒进去,然后把两个人都丢到了一旁的床榻上,厌恶地擦了擦手,才转头又从窗户飘然离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
接到乔大妮的邀请时,严墨戟口头上敷衍了一下,其实不太想去来着。
这几天酿酒场的准备正到了关键的时候,他忙得脚不沾地,连跟武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哪里还有空去跟这不怀好意的乔家人脸面?
但是李四出去了一趟之后,不知道为何面色有些古怪,回来低声跟严墨戟道:“东家,咱们还是去瞧瞧吧。”
严墨戟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有些开玩笑地道:“怎地,你也想我和武哥和离?”
——老天爷,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是钱平或者谁去小师叔那里告上一状,那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四听得一个激灵,慌忙解释道:“东家误会了!您和纪……纪先生天造地设、和和美美,我哪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
严墨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才笑道:“我又不是你长辈,还不到大逆不道的地步吧?”
——你是啊!
李四心里呐喊了一句,嘴上却不敢说,只能强行把话题掰回来:“东家,我和你一起去,不怕他们耍什么花招,说不定还有什么好戏看呢!”
哦?
严墨戟眯起眼睛,盯着李四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那成,我们一起去看看。”
虽然和百膳楼的尤大厨隔空交过手,但是这还是严墨戟第一次正式踏入百膳楼的大门。
百膳楼不愧是镇上的第一酒楼,布局和装潢都显得特别大气,大堂中的座位错落开来,雕花木栏纸墨屏风更增添了一丝文雅之气。
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严墨戟为了调查镇上的口味,也来过百膳楼。但是那时候他囊中羞涩,根本吃不起百膳楼的菜肴,也就没进百膳楼大门;等到后来赚钱了,又和百膳楼结了怨——虽说他不不会惧怕百膳楼,但是也懒得到“对手”的地盘上挑事。
何况百膳楼做得也未必有他自己做的好吃呢。
百膳楼的伙计倒是没认出他来,热情洋溢地领着他和李四上了包厢楼层。一路上严墨戟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香味,心里揣测着这些食物的口味和原料。
到了门口,伙计敲了敲门,没听到回应;还待再敲,李四已经有些不耐烦,上前一把直接推开了包厢的大门,直接走了进去,随后发出一声爆喝: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喊得太响,别说严墨戟和旁边的伙计被吓了一跳,就连对面、隔壁包厢的人都被惊动,纷纷打开门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严墨戟走进包厢,循着李四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床榻上两个衣衫不整的男女,还在上演着不和谐之事。
身边那看起来白白嫩嫩、未经人事的小伙计腾地红了脸,张大了嘴巴,站在原地完全说不出话。
别的包厢出来查看情况的人,有些胆大的凑进来,瞅了一眼,顿时惊叹了起来;还有那长舌多嘴的,呼朋唤友的叫人来看热闹。
床榻上两人被这动静惊醒,王二呆呆地站起来,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衣衫完好的严墨戟,再看看身边与自己一样一脸迷茫和震惊的乔大妮,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当即滚下床呕吐了起来。
乔大妮此时也反应了过来,如同五雷轰顶,看到了包厢门口围着的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眼中的鄙夷与兴奋,感受着身体传来的陌生痛感,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完了!
乔大妮尖叫了一声,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严墨戟一直等到这场好戏上演到得到消息的乔家人和王家人赶到时,在引火烧身之前赶紧先溜了。
回去的路上,李四略带一点满足和兴奋地对严墨戟道:“东家,这下乔家和王二短时间内都不会找咱们麻烦了。”
闹得这么大,这两家人最近恐怕要成为全镇人的笑柄。
严墨戟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但是他们为什么要邀请我过来?总不会是想直播给我看吧?”
李四“嘿嘿”一笑,低声解释道:“方才郎中过来时,我偷偷问了一下,郎中说他们俩体内都有用了药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