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结束,阿青吃的肚皮滚圆,石解看着阿青不成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在一旁帮阿青揉肚子的萧彻,开口说:“做饭没让你们动手,这吃完了就打算抹抹嘴走人吗。这一桌的碗筷,都不打算收拾了是吧!”
阿青正被萧彻揉的舒服,听到石解的话,不由的瘪瘪嘴,有些老大不情愿的模样,虽然收拾碗筷本就就是分给他做的活。阿青正准备起来时,萧彻抬手按住了他:“你歇着,我来吧。”
“阿彻你最好了!”阿青一脸惊喜,冲着萧彻谄媚的笑着。
石解看着阿青那副样子,一口老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简直郁闷死他了。想想他一顿三餐的伺候着他,偶尔还得看着他的脸色,听着他气冲冲的骂自己:阿石凶凶!
石解觉得,实在不能再比较下去了,不然他肯定过不了今夜,就得气的吐血而亡。
夜里,石解刚冲了澡回房间,萧彻便在后头跟了进来。
“你不是要在阿青屋里打地铺吗,跑我这干什么?”
晚饭结束后,他们便因为多了个人而讨论睡觉的问题。因为这里只有两间房,一间阿青与瑞儿住着,一间石解住着。突然多了个萧彻,确实没地方给他腾。
阿青脑袋却简单,他想着自己与瑞儿是两个人住一间,那阿石与阿彻也是两个人,也可以住一间。这想法一出,萧彻与石解两人顿时都黑了脸,十分坚决的同时说:“不行!”
萧彻不说他一国之君,与石解又是一见面就眼红的主,哪里会和石解同床异枕,那还不如让他打地铺去呢。最后确实证明,萧彻宁愿在阿青屋里打地铺也不愿意与石解睡在同一张床上。
萧彻冷眼看着石解,全然没有了刚才在阿青面前的好颜色,“阿青是怎么回事?”
石解见着萧彻单刀直入,也不遮遮掩掩,直说:“你不是都看到了嘛,他现在就一傻子。”
“你!”
“你气什么,将他弄傻的人又不是我,而是你们萧家人。”见萧彻的怒容,石解只觉的好笑:“如今照顾他们的可是我,想想也是搞笑,我竟然会替你们萧家人养孩子。”
萧彻压下心中的怒气,他虽然不喜欢面前这人,可他确实照顾了阿青。阿青如今变成这样,若是无人照顾,真不知他将会如何。或许自己连他现在的模样,都见不到了。
“谢谢你照顾了阿青这么长的时间。”
听着这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竟低了头向自己道谢,石解有些不可思议。难道他今天脑袋泡水里,给泡坏掉了?被自己嘲讽还愿意低头道谢。
萧彻道完谢,面上又恢复冷淡的模样。“发生了什么,阿青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石解叹了口气,道:“那还不是你们萧家人做的孽。”
当年他与阿青逃出“贺府”后,阿青却突然腹痛,最后身下竟流了血出来。石解知道他这是要生了,可当时荒山野岭的,根本寻不到大夫。石解抱着阿青,还没走到山下时,他半边的身体竟都被阿青流出来的血染湿了。
待石解带着阿青找到大夫时,他早已经疼的昏死过去。一个怀有身孕的人流了这么多血,大夫看了都只摇摇头,说孩子再不出来,可就要憋死在肚子里了,到时候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当时阿青已经昏死过去,更别提哪里会有力气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最后是大夫用银针扎了阿青的穴位,刺激他清醒过来,这才最终将瑞儿生了下来。
只是瑞儿生下后,阿青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一开始他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那时石解就发现阿青有些不对劲,他每每睡一觉醒来,就总会忘掉一些事情,找了大夫,却诊治不出病因。可他的脑袋却越发不好使,直道后来,石解有一日去看阿青时,竟见他赤着脚蹲在地上玩泥土,这才发现,这人竟傻了!
他一直以为萧时墨给阿青喝的不过是催生的药,而且阿青每日喝后都会呕出来,他当时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没想到这药性竟如此霸道,喝的时间长了,不仅有催生的效果,竟还能使人痴傻。
听完这一切,萧彻心中咬牙,当年将他五马分尸现在想来,简直是太过宽容了。此时的萧彻,真恨不得将他骨从土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第五十九章
萧彻从石解房中出来,却没有直接回去休息,反而静静地矗立在院中,晚风吹动着他的衣摆。夜已深,今夜的天空没有繁星,月牙隐隐约约的从云层中露出了些暗淡的光亮,就如同当年卞州城那个夜晚一般。
当年在卞州山中“贺府”的那场山崩,萧彻虽有幸躲过了山崩,却被落下的山石砸穿了半个肩膀。当他看到偌大的“贺府”瞬间就被坍塌的山石掩埋,萧彻如同疯了一般,不顾自己的伤口,向着被坍塌的山石掩埋的“贺府”奔去。
陈青,陈青……他的陈青还在里面啊!
萧彻顾不得肩上的疼痛,将塌下来的山石搬开,一个又一个,他的肩膀还在不停地流血,将他半条胳膊都染的血红。这座宅邸如今被深深的埋在巨石下面,即使将人找出来,估计也被压成一滩肉泥了。萧彻却癫狂的,万分执着搬开山石,嘴里不断地喊着陈青的名字。
最后还是十七看不下去,一掌打晕了萧彻,这才将人从山上带下去。
等萧彻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他看着跪在面前请罪的十七,阴沉着脸,罚了他五十刑鞭。
随即他便命人,去将被掩埋的“贺府”挖开。半个山头都塌了下来,这是个巨大的工程。这一挖,就连着一个多月,才将坍塌的山石清理出来。而这期间,萧彻却一次都未再去过半山的“贺府”。他整日待在房中,性子比起以前,更加的寡言阴沉。
“贺府”被挖开的那天,萧彻独自去了半山的“贺府”。他看着面前的这一片废墟,萧彻只觉得缠着绷带的肩膀隐隐有些作痛,他想啊,不过是刺穿了肩膀而已。他的陈青,当初挨了五鞭子,都能疼上半个多月,如今在这山石下面,他该多难受啊……
萧彻醒来时,他想过万般的可能,也许他的陈青不在这里,他逃了出去。又或许萧时墨所说的话都是假的,是他将陈青藏了起来,他只是找不见他的陈青了而已,他只是将人弄丢了,他始终会把他找回来的。
蓦然止住了步子,萧彻看向一处,在凌乱的木板下,压着一封信件。蹲下身子,他把那些木板推开,将封信拿在了手上。信封口依旧完好,应该是它的主人并未将它拆开过。纸质的信封压在木板下太长的时间,已经有些潮湿,上面那印着“景帝宸翰”的红色印章已经模糊不清。信封的中间,破了个口子,萧彻将信拿起时,从那破开的口中内滚出一个正圆形的骰子来,骰子玲珑剔透,中间嵌了一颗小小的红豆在里面。
萧彻手有些颤,他抓了几次才将这个骰子拿在手中。他想起在南越时,碰到那个商贩说的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时的他,离开丹阳已经一月有余了。听着商贩的话,他竟觉着这骰子里安着的红豆,如同深埋在他心中的陈青一般,深入骨髓。
目光望着手中的骰子,萧彻眼前却渐渐地模糊了,有水滴从脸上落下,萧彻抬起头,仰望着天际,他以为他哭了,原来不过只是下雨了而已……
萧彻收回思绪,这才缓缓的朝阿青的房中走去。屋内阿青身子背对着门口侧躺在床上,身子微微的起伏着。而在床下的地上,已经铺好了地铺,萧彻却如同看不见一般,越过它走到床边,在阿青身边坐着。
阿青睡的很沉,他将瑞儿搂在怀中,瑞儿扒着他胸前的衣襟,两人安稳极了。这幅画面看在萧彻眼中,他薄唇不自觉的微微勾起,那双总是含着冷意的眸子,竟染上了一层温柔。
他的阿青啊,从此以后,他绝不会再把他弄丢了!
萧彻夜里似看不够怀中的人似得,盯着阿青直熬到了后半夜,才搂着人睡去。至于说的打地铺,自然也只是说说而已。
天微亮时,萧彻便醒来了。他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肉乎乎的小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看着他。
“噗!”瑞儿看见萧彻醒来,便喷了他一脸的口水,全算是打招呼。
萧彻眉头微皱,他伸手抓住小家伙的后领口,将他从阿青的身上拎了下去。低头看了看怀中的人,见阿青安稳熟睡着,面容才柔和下来。
胳膊从阿青的脖子下面轻轻的抽出来,萧彻这才将注意力放向了被自己丢在一旁的小团子身上。他想着将这小家伙抱出去,免得扰了阿青睡觉。
一抬眼,却见坐在床上的小家伙扑闪着一双乌黑水淋淋的大眼,小嘴颤巍巍的委屈巴巴地瘪着。说是水淋淋,半点不夸张,只见那乌黑的大眼睛,泪水愈聚愈多,似要破匝而出似得。
萧彻伸出去准备将小家伙提起来的手一窒,不等他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小家伙伤心十足的哭了起来。
“瑞儿,瑞儿……”阿青从床上惊醒,伸手在身边摸了摸,却没摸到小家伙。他坐起身,就看到了瑞儿坐在床角可怜兮兮哭着。那模样,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