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想着,平日里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中竟带上了一抹暗色。
陈青起身走出浴池,拿起搭在一旁的布巾将身上的水珠擦去,布巾从肩背上滑过,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竟隐隐约约显露妖艳的红色图腾,布满了整个后背。
图腾颜色由深变浅,最后竟奇异的消失。
这一系列的变故陈青自然是看不到的,他将一旁叠放整齐的衣裳穿好,这才出了暖池。
小桂林见着陈青出来,小心翼翼的在一旁站好:“少爷……”
陈青拢了拢衣裳,才看向一旁惴惴不安的小桂林,陈青只晓,他是害怕今日擅自主张的去了椒房殿。其实今日萧彻来到甘泉宫,陈青并不惊讶,自虞世南落水的那刻,他就明白,虞世南是想陷害自己。既然如此,就算小桂林不去椒房殿,也会有其他人去椒房殿的。
“少爷,奴才今日也是担心你,才会跑去找皇上的。”小桂林见陈青不说话,以为他是责怪自己,忍不住辩解着。
“我并未责怪与你,只是……”陈青安抚的看向小桂林,随即面上染上一丝愁容。
“只是什么?”小桂林问。
“虞世南不是我推下水的你可信?”
小桂林:“我自相信少爷的。”
陈青:“你信,可皇上却不一定相信。想必皇上刚才离开,定是去了甘泉宫,就不知到时候皇上会如何处置我。”
小桂林听着,立马开口道:“不会的,皇上如此疼爱少爷,定不会责罚您的。”
陈青到一旁的榻上坐好,才说:“你若是不信,现在自可以去甘泉宫,瞧瞧皇上是否去了那儿。”
“这……”小桂林吱唔,其实刚才陈青去沐浴时,他便出去打听了,皇上确实朝着甘泉宫的方向去了。
半晌,似下定了决心,坚定地说:“不管少爷如何,奴才今后都会陪着您。”
陈青与小桂林对视着,许久才突然一掌拍在小桂林的肩头,说了一字:“好!”
这几日,陈青夜夜被梦惊醒,宫中太医在东暖阁轮了个遍,却仍旧没有解决的办法。陈青夜夜睡不好,白日里便精神萎靡,萧彻看着陈青面色一日比一日差,心中着急却是无法。
最后也不知哪位太医嘀咕了一句:莫不是被鬼怪缠了身。
在民间有一说法,说妇人怀孕之时,是阳气最弱,阴气最重的时候。这个时候若是妇人心智不定,便容易遭鬼怪缠身,因为鬼怪想要借助妇人肚中的胎儿投胎转世。
看着陈青日渐消瘦,太医属那些庸医却毫无办法,帝王的怒气在宫中撒了个遍。
不仅朝中大臣,就连帝王身边最是亲近的刘朝钦都被责罚了。刘朝钦因为奉茶,刚挨了顿板子,修养了一天,便又回到椒房殿伺候帝王。
到椒房殿门口时,便碰见了刚议事出来的容良。
“容侍郎。”
刘朝钦微微一行礼,就被容良扶住了:“刘公公,身体可好些了?”
“已好了。”刘朝钦答。
容良叹了口气:“那便好,皇上最近心情不甚好,这几日早朝,我们这些朝臣也都战战兢兢的。”
刘朝钦不语,容良继续开口问:“刘公公,皇上最近可是为着宫中传闻烦忧?”
宫中近日盛传,后宫有妃子被鬼怪魇住,宫中太医束手无策。
刘朝钦本不是多嘴之人,只是近日他的日子也着实难过。此刻听着容良的话,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东暖阁那位过得不好,他们都得跟着遭殃。
第四十四章
不过也是奇了,在甘泉宫那位被断了双腿后,陈青夜里便开始梦魇,开始太医诊治,说是怀孕后心神不稳,开了安神汤每日喝着,却没有用处。
陈青仍旧夜夜被梦魇住,而且嘴里还时常说着古怪的话。关于后宫妃子被鬼怪缠住的传闻,宫中这才盛传开来。
容良见刘朝钦并未否认,心下便也知了答案:“真是鬼怪作祟?”
刘朝钦心中虽也有所忧虑,可听容良提起,还是开口提醒着:“这话大人可莫要人前去说,你也知皇上最不信鬼神之说。”
宫中受谣传的几位太医都被皇上贬了,刘朝钦虽也将信将疑,可却不敢宣之于口。
容良一听,愁眉苦脸的“啧”了一声:“那可就难办了,我本知有一高人,可治其梦魇。”
刘朝钦问:“还有治梦魇的高人?”
“这公公你就有所不知了……”容良便将最近丹阳成内一户富贵人家的事道了出来。
这户人家也是丹阳城内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家中有一位小姐,不知为何,夜夜噩梦连连。丹阳名医走访了不少,可依旧束手无策。
后来不知什么缘故,这家老夫人竟在寺里请了一位高僧,做了一道法事,这家的小姐竟再无梦魇了。
刘朝钦听着,暗自称奇。若真有这样的高僧,请了来将陈青的梦魇治好,那不是皆大欢喜了:“那可寻得到这高僧?”
“寻是寻得到,只是……”容良说着,有些为难的看着刘朝钦。
“只是什么?”
“皇上不信鬼怪,若是请了高僧做法,就是不知皇上可会动怒。”
“这……”刘朝钦一听,也有些犹豫。不过想到若是那高僧真的有法子治疗梦魇,想必皇上也不会动怒。
“这高僧真能医治梦魇?”
容良答:“那高僧做法一事,丹阳城内皆知。”
刘朝钦见着容良信誓旦旦的模样,咬咬牙,若是不成,大不了再挨一顿板子罢了:“若那高僧真有此本事,此事奴才愿同皇上去说。”
“那便有劳公公了。”
“容侍郎客气。”
看着容良的身影消失在汉白玉桥下,刘朝钦才习惯性的一甩手中的拂尘,回身朝着椒房殿走去。
门口侯着的两名太监见是刘朝钦,齐齐行礼:“刘公公。”
刘朝钦摆摆手,略过两人推门进去了。椒房殿内,帝王正坐在御案之上,面前案桌上摆着西边传来的战报。
“皇上。”
萧彻抬头,面无表情:“伤好些了?”
“老奴才已无大碍,多谢皇上关心。”刘朝钦走至帝王身旁,将一旁早已经凉透的茶水换新。
萧彻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水。
刘朝钦看着帝王阴沉的面色,知他这些日子为着陈青的事,也是没休息好。心下便也有些疼惜,自己虽是个奴才,但也算是看着帝王长大的。
“皇上近日为着陈大人的事,许久没休息好,可否要回暖阁歇着?”
“西征军虽然拿下南越两城,可如今临到安定,却是久滞不前。”萧彻背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檀木的把手上,一手疲惫的揉着眉心。
“奴才听闻,此次应战的是南越的果郡将军慕容桀,此人骁勇善战,用兵如神。”
“正是他……”
椒房殿外突然响起喊声:“皇上!”
刘朝钦看了眼坐上不语的帝王,随即沉了声:“何事?”
椒房殿门开,一个太监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向帝王行了一礼:“皇上,大人又发梦了。”
坐上的萧彻猛的战起身,随即大步的走了出去。行至东暖阁,挥退众人,独自走入了暖阁内。
进到内室,便看见小桂林正拿着帕子为着躺在床上的人擦汗。
“你下去吧。”
萧彻开口,小桂林似才知道帝王来了,忙要下跪行礼却被帝王抬手阻了。手中的帕子被拿走,小桂林很是有眼见的退出了东暖阁。
床上的陈青双眼紧闭,眉宇间却蹙起,似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几日连连如此,只要睡着梦魇,喊也喊不起来。而且萧彻也不敢喊,第一次将人喊起后,陈青便发了一夜的烧,似真被鬼怪吸了阳气一般。
萧彻将头上的冕冠除去,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随即将陈青整个人搂在怀中,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脊。
“莫怕,朕陪着你,莫怕……”
这声音极低,在萧彻怀中的人,眼睑微动,那双眸子却没有睁开,可怀中熟睡的人却沉稳了不少。
如今天气渐暖,陈青腹中的胎儿也有将近四个月了。萧彻每次抬手轻抚,都能感受到那鼓起的弧度。
屋内安神香萦绕,陈青却时醒时睡,好在萧彻在一旁守着,每每陈青眉头微蹙,萧彻便要安抚他。
待陈青醒来时,已是日暮十分。一睁眼便见着面前起伏着的胸膛,看着衣料上的纹路,陈青便知是谁。
此刻陈青整个人都缩在萧彻怀中,陈青动了动身子,想要离萧彻远些。没成想刚动一下,头顶的人却是醒了。
“可是饿了?”
也不知是否刚睡醒的缘故,萧彻说话时,声音特别的低沉。陈青听闻,心中虽不想承认,可腹中确实有些饿了。
“朕已经命了刘朝钦备了膳食,起来便可以去吃了。”
陈青躺在萧彻怀中,听着他说备好了膳食,顿时有些愁眉苦脸的。仰着脑袋看着萧彻:“我不想再喝那劳什子鸽子汤了,我一闻那味儿就想吐。”
“不可,太医道你气血不足,喝这个补气血。”
一听萧彻驳回,陈青不禁瘪嘴:“可那也不能日期天天都喝啊,既然不能换,你给我加个菜吧,我想吃萝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