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钦看了看那些冻得哆哆嗦嗦小太监,嗯了一声,“主子想怎么安排,咱们也不知道,先让他们去屋子里歇着吧。”
杨义应了一声,招过一位小太监,将人带进了西偏殿里。
三更时分,纳穆图领着王钦和几位哈哈珠子悄悄地进了后院。
永和宫
清菊匆匆而入,挥退屋里的宫女,走到德妃耳边道,“娘娘,慎行司传来消息,说是小偷抓到了。”
德妃抬起头,看了一眼清菊,“抓到了?”
“是,说是一个负责蜡烛炭火的小太监,昨晚熬不住刑,都招了,慎行司的人还从他被子里掏出几锭金子。”
德妃冷笑一声,“这真是狗急跳墙啊。”
清菊低声道,“要不要奴婢……”
“不用了,”德妃捋了捋手中的丝线,“也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了,既然他们说搜到金子了,那就是搜到金子了。”
“可是,这样慎行司那帮奴才怕就要放出来了。”清菊皱起眉头道。
“那又怎样,”德妃挑了一根紫色的线头,“放出来也是戴罪之身,那几个管事的就算与此事无关,也少不得是无用粗心之辈了,即便四阿哥……”德妃略停了停,“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重用他们了。”
德妃的欲言又止,清菊没敢多过问,只俯身称是。
慎行司
苏伟在那个黑乎乎的小屋子里已经呆了三天了,屋子里闷热异常,混着一股汗味和骚味。三天里没人带他们去出恭,也没人来收拾。苏伟舔舔干涸的嘴唇,抱膝坐在角落里。
身边的人被一个个拖走,又一个个被拖回来,但好在并没有人传唤苏伟,柴玉、刘裕也都好好的。常青、赵新一人挨了一顿鞭子,但都不算重。库魁、阮禄仗着身子好,熬过了两轮大刑。
比较凄惨的是那些连主子面都见不着的小太监,一个个血葫芦似的。赵新的徒弟在受刑当晚,死在了屋子里,被人拿草席一卷,拖了出去。
第三天中午,两个太监进了屋子,带走了刘裕和柴玉。
苏伟更加用力的抱紧双膝,他不信自己会死到这里,他可是苏培盛。
下午时,柴玉被送了回来,一顿板子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苏伟过去扶着他,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柴玉凑到苏伟耳边,小声说道,“放心吧,我们快出去了。”
晚上,刘裕被送了回来,两只手肿的像大萝卜。
一个因受刑昏迷的小太监被再次拖了出去,刘裕看着那小太监被拖走,死死的咬住嘴唇,将脑袋埋在了膝盖间。
苏伟认出那个小太监,是专门给四阿哥上炭火和蜡烛的,前不久刘裕管着钥匙时,带着他去过一次库房。
第二天中午一帮太监打开了门,让苏伟他们都出去。
站到院子里被太阳一照,苏伟还有点头昏眼花的,还好柴玉在旁边扶住了他。
慎行司首领太监刘公公站在人群前,“昨晚,真正的窃贼已经伏诛。你们这帮奴才疏忽渎职,马虎大意,让小人有机可趁,皇贵妃有令,每人减三月例银,杖责二十,以作惩处。”
众人跪下谢恩,一帮小太监抬来长椅。苏伟被安排到靠树下的椅子上。
太监一声行刑,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落了下来,苏伟刚想张嘴喊,突然发现不是很疼。鬼哭狼嚎中,苏伟抬起头看廊下的刘公公,刘公公冲他微微一笑。
出了慎行司,苏伟他们被安排到下人房养伤,以后能不能回阿哥所,还得看主子的安排。
当晚,一个太监敲开了苏伟他们的房门。
“小鸽子?”苏伟有些惊奇。
萧二格利落地给苏伟打了个千,“苏哥哥,您伤的怎么样,弟弟我担心的要死啊。”
苏伟挠挠头,“我没事,没受什么伤,只是有点脱水。”
萧二格看了看好好地站着的苏伟,又看了看屋里趴了一炕的太监,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您真是了不得,去了一趟慎行司竟然一点事儿没有。”
苏伟呵呵地笑了两声,他心里清楚,怕是四阿哥的那枚玉环救了他吧,他那四十两银子起的作用估计没多大。
“对了,”萧二格从袖子里拿出一瓷瓶,递给苏伟,悄声说道“主子给的,上好的伤药。”
苏伟接过瓷瓶,心里五味杂陈。
萧二格左右瞅瞅,凑到苏伟耳边,“我的哥哥,主子惦记着您呢,您伤势要是没大问题,赶紧回阿哥所吧,所里最近热闹的紧啊。”
第19章 下马威
康熙二十二年
翊坤宫
嬷嬷快步迈进正厅,一脸喜色地禀报道“娘娘大喜,亚嫔娘娘诞下一位皇子,母子平安。”
“好,”宜妃一笑,冲身旁的宫女道,“赏。”
东厢房里,宜妃坐在床边抱着小阿哥,“你看,这小鼻子小眼的,多聪明的样子。”
亚嫔靠在床上虚弱地笑笑,“这次多亏了姐姐,向皇上求了恩典,让妹妹能在翊坤宫生产。”
“咱们是亲姐妹,不说这见外的话。”宜妃回身把小阿哥递给乳母,“这后宫里莫名夭折的阿哥实在太多了,让你在自己的宫室里产子,本宫也不放心。”
亚嫔垂下眼帘,握住宜妃的手,宜妃拍拍她,“你且安心,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施琅收复台湾,皇上带着太子往孝陵祭告,回来时定是龙心大悦。这孩子的养育诸事都好安排。”
亚嫔看看宜妃,舒心地笑了笑。
内宫下人房
苏伟在下人房呆到第三天时,四阿哥的旨意到了。准苏培盛、柴玉、刘裕、赵新、阮禄、库魁、常青、王平八人伤愈后回正三所伺候,戴罪立功,其余均贬为粗使太监,在洒扫处服役。
这次被卷进来的太监共二十几个,除了苏伟他们八个,洒扫的粗使太监六个,柴玉、赵新、栗国良、阮禄手下的小太监基本都折进去了。其实这些小太监要么是跟着师傅去库房抬东西,要么是替主子跑腿的,如今当真是冤枉的很。
得了四阿哥的旨意,苏伟并没有立马回阿哥所,他实在放不下那一屋子的伤兵。
在下人房又呆了五六天,柴玉、常青几个伤势轻微的已经能下地了,苏伟才在大家的劝说下收拾东西出了下人房。
延禧宫
庶妃卫氏给惠妃、成嫔请安。
惠妃笑着叫起,“妹妹不必这般多礼,快坐下。”又转头对宫女道,“快去,把八阿哥领来。”
卫氏慌忙起身道,“娘娘,不用麻烦,嫔妾只是想给娘娘问安。”
惠妃笑笑,“本宫知道你一向懂规矩,只是八阿哥年幼,又刚换了地方,常常见见亲额娘,对孩子也有好处。”
“是啊”成嫔从旁道,“妹妹不必这般见外,惠妃娘娘一向仁慈和善,对咱们姐妹都多加关照。更何况,如今有了八阿哥这层关系,娘娘一定更加体恤妹妹了。”
卫氏俯身一揖,“成嫔娘娘说得对,嫔妾常得娘娘照拂,日日感恩于心。”惠妃微笑着点点头。
八阿哥被宫女带进正厅,向着卫氏跑了两步,被卫氏一瞪,猛地站住,转身恭敬地向惠妃请安,“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惠妃笑着扬扬手,“好孩子,快去你额娘那儿,给你额娘看看。”
八阿哥起身,规规矩矩地走到卫氏身边,小声地叫了一句“额娘。”
卫氏没应声,只是把八阿哥拉到身边,看了看,抬头对惠妃道“得娘娘抚育,八阿哥长得越发好了,以后要是能有大阿哥一分的出息,嫔妾就别无所求了。”
惠妃笑笑,“八阿哥聪明伶俐,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大阿哥能得个亲上加亲的兄弟帮衬,也是个有福分的。”
成嫔一旁笑道,“我看妹妹才是个有福分的,能得惠妃娘娘抚育八阿哥,不像姐姐我,太妃身体不好,平日里连请个安都费劲,别说见见孩子了。”
“又胡说,”惠妃微微瞪了一眼成嫔,“端顺太妃劳苦功高,抚育孩子经验颇丰,七阿哥在太妃那儿定是平安顺遂的。”
成嫔笑着低头道“嫔妾知错,还请娘娘恕罪。”
惠妃笑着嗔了她一眼,冲卫氏道“都是本宫惯坏了她,现在都知道拿捏着本宫的软处了。”
卫氏微笑着低头,“是娘娘慈爱。”
卫氏饮尽了一杯茶,就起身告退了,惠妃让宫女带着八阿哥去休息。成嫔看着卫氏走远的背影,对惠妃道“娘娘,这卫氏看起来倒是个老实的。”
惠妃端起茶抿了一口,“本宫才不管她老不老实,只要她不蠢,懂得择佳木而栖,看在八阿哥的份上,本宫就不会薄待与她。”
“娘娘仁慈,”成嫔微微一笑,复又抬头道“娘娘听说了吗,最近四阿哥所里可蛮热闹的。”
惠妃放下茶碗,目光深远,“要怪只能怪皇贵妃太心慈手软,养虎为患。她一步以退为进,想把四阿哥留在自己名下,却不想被人趁虚而入。如今,四阿哥母系身份依然不清不楚,身边却都换成了德妃的人,皇贵妃此时定是悔不当初了。”
阿哥所
苏伟捧着自己的箱子站在正三所门前,深深地吸了口气,进一趟慎行司犹如在生死间走了一遭,身上的伤远没有心里的伤影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