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范问所受的最为严重。早在那一个“杀”字出口,他便感觉门口出声之人身前有一把看不见的利剑直冲自己而来。死神已近门前,自己却四肢僵硬,避无可避。
范问不甘地闭上了眼睛,死亡却迟迟没来。
他睁开眼睛,看见了一个青色的背影。
眼前是个青衣墨发的男子,右手袖在身后,左手抬起。他没有拔剑,只轻轻一动剑鞘,便将刚才危险万分的音杀消弭于无形。
“这个人,我保了。”
隔着对他刀剑相向的魔兵们,徐盏星看向门口的紫衣男子。
徐盏星本在楼梯上站着,听范问说的那句话,直觉此人所说之事同魔尊与流光城有关。不想放过线索的他当即脚尖轻点,须臾间跃到范问身前,左手握住参商剑的剑鞘,灵气一凝,便化解了那凶险的音杀术。
徐盏星看向使音杀术的人,那人身量极高,高鼻深目,嘴角笑意魅惑,一身紫衣倜傥风流。
徐盏星猜出了他是谁。
紫衣,擅使音杀术。徐盏星从《仙魔两道狂情追爱》这本书里得知,音杀术是只有历任魔尊才能修炼的魔界秘术。
来人便是魔界至尊北堂秋。
能让北堂秋亲自跑一趟的,肯定不简单。范问知道的肯定是个大秘密,流光城也是个大秘密。
徐盏星也知道,对方既然是北堂秋,那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
毕竟北堂秋和徐盏星可是旧相识。
果不其然,紫衣男子迈步进来,挑起一边唇角笑道:“如今这流光城认天魔宫为主,妖尊贸然前来,是想来讨杯酒喝?”
听得徐盏星身份暴露,穆烺和雄野当即飞身下来,护在徐盏星身前。裘思思也从二楼跳下,护在徐盏星身旁。
北堂秋脚步未停,他随意一摆手,严阵以待的魔兵便收起兵器退到身后。北堂秋走到穆烺身前一米处,看了一眼穆烺,才看向徐盏星道:“自无极峰一别大半月,不知妖尊伤势可好?”
穆烺皱眉,手中一动便要出手。
徐盏星轻轻按住穆烺的肩膀,将他拉到身后,自己走到前方,眼皮一翻,凉凉开口:“魔尊肯定不相信我说的,不如咱俩比试一下?”
北堂秋笑意不减:“妖尊提的可不是时候,我现在要把偷我魔界宝物的贼人拿回去,不如改日再约。”
“你来的也不是时候。”徐盏星也笑,眼里全是兴味,“你若早来一会儿,便让你带走审问了。可现在——”
徐盏星蓦地收起笑容,气势外放:“我说了,他,我保了。”
北堂秋脸上虚伪的笑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他感受徐盏星的威压,惊讶于对方法力不退反进,心里更加谨慎。
“这城里城外都是我魔界的人,你真敢?”
“我徐盏星做事,有什么不敢的?”
北堂秋不怒反笑,他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认识的徐盏星。”
“好,我给妖尊一个面子,范问这小贼我不抓了,不知能否邀请妖尊几人来城主府玩几天?”
徐盏星颔首:“成。”
“星哥……”穆烺不赞同地拉了一下徐盏星的衣角,低头在徐盏星耳边小声道:“小心有诈。”
徐盏星难得略显亲昵地捏了下攥着自己衣角没放的手:“放心。”
穆烺便低头不说话了,耳朵微红。
北堂秋一挥手,身后的魔兵便分列两侧让出路来:“那便请。”
转身的那一瞬间,北堂秋的笑意瞬间消失。他表情冷硬,眼中有恨之入骨的恶意,隐在袖中的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才险险忍住没有冲身后那人发动杀招。他当先走着,眼中夹杂着一丝疑惑。
这一辈子,穆烺和徐盏星之间好像不大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狗秋是哪个世界重生的?
明天赶火车,文可能有点短……
☆、与花
徐盏星平生没什么怕的,当年在宇宙中穿越陨石群,敢孤身探高层军部,也曾故意被擒而后当夜越狱,他活得肆意妄为,任性洒脱。这一世,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修士人生漫长,对酒当歌,当一大作,不然也太无趣了些。
该作就要作。不过他还记得自己是妖界至尊,该做的正事也是要做。
城主府接人的马车就在眼前,徐盏星不着急上,侧首对雄野与裘思思二人说:“有魔尊好心招待我,就不必那么多人跟着我了。我不在万妖殿,公务积压,你俩带这范问先行回万妖殿,也好帮我处理公务。”
雄野是直肠子,担心徐盏星身旁只有穆烺一人会遇到危险,当即便着急开口:“尊上,我们……”
裘思思却比雄野想的更多。他们万妖殿窝里斗得如何,面对魔界时都会团结对外。裘思思猜测徐盏星是想让他们确保范问的安全,便拉了一下雄野的手腕,截下雄野的话,抱拳道:“属下遵命,这便回万妖殿去。”
徐盏星满意地点头,上了马车,穆烺也紧跟着上去。
马车哒哒来到城主府前,现任城主听闻北堂秋回来的消息,早率领魔仆候在门前。见到北堂秋等人的马车后,急急迎上前,拜道:“属下王行恭迎尊上!”
城主王行拜得扎扎实实,直到北堂秋抬抬手指才起身,侧立在北堂秋身旁,腰背微弓,头颅低垂,一副对北堂秋非常敬畏的模样。
王行当前带路,领着众人来到正堂大厅。
流光城是冰寒之地,草木稀少,独有一种极为耐寒的灰树,此树树干粗短,树叶呈针状,灰绿色。一路上,所看到的植物少之又少,都是耐寒耐旱的植物。城主府里也都是灰树,直到众人来到正堂,才觉得眼前一亮。
正堂大厅正中央,有一朵用一尊古朴大气的铜鼎养植的鲜花。这朵花花萼瘦小,花瓣硕大无比,外蕊是灿金色,内蕊是血红色。花茎是黑色的,纤细细长,却一点也没有被肥硕的花朵压弯。
徐盏星觉得新鲜,他凑近去看,才看到这朵花的根须扎得极浅,密密麻麻附着在铜鼎中的土块表面,根须多而细,颜色和泥土一样,不近看根本察觉不到。而且这花,花瓣瞧着鲜艳硕大,却一丝花香也没有。种种不合理的生理特征加起来,徐盏星甚至以为这是朵假花。
“妖尊阁下,这是我们魔界有名的天虚魔花,靠食空气而活,因此在流光城这苦寒之地也能生长。”
徐盏星点头,这才明白花根为什么不深入地下而是附着地表,这下倒是解释得清了。
“是朵奇花。”徐盏星点头。
“你喜欢?那便送你了。”北堂秋无可无不可地说。
王行眼皮一跳,小心翼翼看向北堂秋。
徐盏星没有看到北堂秋和王行间的眉眼官司,摆手道:“这倒是不用。”
城主王行吩咐管家安排好徐盏星和穆烺的住处。徐盏星和穆烺的住处并不挨着,因北堂秋的一句“下属怎能与主人住在一起”,便将穆烺安排到西边的客房处,而徐盏星与北堂秋同住在东边的院落里。
到了晚间,徐盏星正坐在屋檐上观月饮酒,却见廊道拐角处北堂秋走了过去。
“北堂秋?”
北堂秋飞身而上,在徐盏星身边坐下:“你今天倒是好兴致。”
徐盏星用眼角瞥了下北堂秋,高抬起酒壶,仰头灌入口中,有透明的酒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顺着喉咙流进衣领之中,一片暧昧水色。
北堂秋被徐盏星无视了也不恼,好像已经习惯了两人间这样的相处模式。他笑:
“徐盏星啊徐盏星,你是什么都无所谓呢,还是什么都不关心呢。你那两个手下带着范问,你就相信他们能平安回去万妖殿?还有那个穆烺,他一个人在西边住着,你就不怕明天起来就看不见他了?”
徐盏星将酒壶放在身侧:“你为什么会针对穆烺。”
北堂秋脸上表情一空,而后疑问:“我才第一次见穆烺,怎么会针对他?要针对也是针对你。”
“不是第一次。”徐盏星纠正。
北堂秋心里狂跳,紧张和恐惧的心情涌了上来,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好几个来回,甚至在考虑让徐盏星再也不能开口的胜算有多大。
他明明掩饰得很好,连天魔宫的近侍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为什么徐盏星第一天便看破了他?
徐盏星可不知道北堂秋的嘴甜心苦,继续说道:“三年前,你见过穆烺,忘了?”
北堂秋一愣,心跳慢慢平静下来,只要不是他想的那样就行了。他拿过徐盏星的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朗声问:“三年前?”
“三年前,你遇见穆烺,想把他带回魔界,他抵死不从,反抗濒死。我正巧遇到,从你手里截下他带回了万妖殿。”这段往事是之前在竹山上时穆烺和他聊天时说起的。
北堂秋回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想起来,毕竟对于他来说,那点小事已经和他隔了两世。
“是么,还有这点缘分?怪不得我怎么莫名其妙就看不惯他。”北堂秋嘴角微勾,凉凉一笑。
“不只这点。”徐盏星又想到那天穆烺和他促膝长谈的两人间的往事,翻了个白眼。
“这个我倒是记得。”北堂秋看着徐盏星,不怀好意地笑,“这说起来是你不地道,派他来我天魔宫刺探,被我抓了个正着。你为了赎他,不得不陪我去秘境探险,帮我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