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江湖惨案,就出自他们的手里。
而那身标志性的黑衣,更是让人无法不联想到“暗楼”这个名字。
手按在腰间的刀上,却又被人打断。云合无声地出现在杜仰韶身后,很有分寸地一触即离,似笑非笑地望了宗扬一眼:“那是少主的……朋友。”
他警告似的对杜仰韶说。
杜仰韶轻轻地看了他一眼,嘴角笑意阴冷。
云合轻咳一声,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血,也掩住了自己眼中的震惊。
杜仰韶……又进步了。
这样的速度,难道不该根基不稳吗?为什么他感受到的杜仰韶的内力雄浑而精粹?
这就是天才吗?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对身边的宿羽说:“走吧。”
不管了,杜仰韶要是真的把对面那个人杀了,使得承天阁和藏药谷交恶,责任也与自己无关,说不定阁主一怒之下,真会杀了这个儿子给藏药谷赔罪,那么……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毕竟这个人……少主真的掌控得住吗?
云合眼中的笑意一收,就像来时的悄无声息一样,无声地离开了。
宗扬心里皱着眉,不明白少年眼中的冷意从何而来,他的嗅觉非常敏感,在少年走过来时敏锐地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人受伤了?不,完全看不出来。应该是杀了人吧,他心里暗想,暗楼的杀手不都是这样么,满手血腥,没有感情。
“我是藏药谷弟子宗扬,”他出声道,“是受承天阁阁主之邀来这里做客的。”
这是一种委婉的提醒,宗扬觉得这个人的状态不是很对劲,真怕他突然就动手把他杀了。他虽然跟着杜大哥学了一会儿剑,但实际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还真没把握能够逃开。
何况……宗扬摸了摸怀里的猫,它似乎有些和平时不同的安静:“我家猫似乎不太舒服,阁下若是有事,不妨等会儿来明馨园找我。”
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动到了少年,只听他冷冷一笑,声音低哑漠然:“你家猫?”
宗扬怀里的003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在杜仰韶直勾勾的注视下从宗扬怀里跳了出来,落在他肩膀上,亲昵地拱了拱。
*
杜仰韶面无表情的状态是一贯地渗人,他从暗楼里穿行而过,周围的人基本上都不敢与他对视,更别说去注意到他胸前鼓起的一团了。
就这样走到新的住处,杜仰韶推开门,点上了灯。
003从他怀里冒出头来,打量这个新的环境。这里是很有暗楼特色的简约风格,一桌一椅,一床一柜,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杜仰韶把它拎起来和自己对视,看着小狸猫无辜的眼神,他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打开衣柜,把它放了进去。
衣柜的门骤然关上,003听见杜仰韶冷冰冰的嗓音在外面说:“你好好反省一下。”
003:……“喵?”
杜仰韶冷冷道:“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放你出来的。”
003:……哦。
柜子里没了声音,如果不是杜仰韶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起伏声的话,可能就抑制不住地走上前去了。
他转身,抿着唇背对着衣柜站着,耳边那种小小的微弱呼吸声一直在耳边响起,让人又不自觉地心软起来。
一刻钟后,少年眼中的阴鸷渐渐褪去,小狸猫的安静反而勾起了他淡淡的不安。他垂着眼睫把衣柜打开,目光在那团小小的身影上顿了一下。
几件整齐叠好的黑色衣服上,小狸猫蜷缩着盘成一团,抱着自己的尾巴睡得十分安谧。
那种无声的安详,反而更像是一种信任,让少年眼中的坚冰也不自觉地消融了。
“你知道错了吗?”杜仰韶固执地问了一句。
小狸猫打着小呼噜,Zzzz。
杜仰韶便默认它已经知道了,这才满意地把它从衣服上抱起来,动作一丝不苟地放回到床边。
然而即使动作很轻,也依然把003叫醒了,他揉了揉眼睛,谴责地瞪了一眼打扰他睡觉的元凶。
杜仰韶别过眼,又很快转头回视他,正大光明地指责道:“你午睡明明不在这个时候,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偷跑去玩了?”
003揉眼看他,满脸无辜。猫……怎么可能会有固定的午睡时间呢?这完全是污蔑!
第20章 第一个渣攻(二十)
宗扬懵懵地回了明馨园,看见自家师兄正坐在院子里安详地喝茶,旁边药田里,林止穿着短打布衣,费力地把最后一批药草连根挖出。
寒冬腊月,林止额上渗出了微微汗珠,他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听见脚步声也没时间去看,继续蹲在那里做苦力。
然而,即使被这样使唤,他脸上也没有不满愤懑之色,反而有几分心满意足。
而自家大师兄……似乎也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和往常有了些许不同。
宗扬脚步一顿,突然有些心虚地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师兄们了……
薛浦深抬眼看见他,目光在他新换的衣裳上扫过,皱了皱眉,又很快淡定地开口问道:“小花呢?”
“小花”,这个如同村头王二狗一样的名字,是薛浦深对小狸猫的爱称——就像他小时候还试图给宗扬取名叫“狗蛋”一样,充满了老父亲的情怀。
宗扬当然是不相信什么“贱命好养活”的,但他和林止从来拗不过自家师兄,久而久之也就跟着喊了:“师兄,你知道吗,你的小花……呸,小猫是有主人的。”
他指责地看了一眼林止的方向:“今天小花的主人把它带走了。”
那边林止耳尖地听见,当即扭头反驳道:“怎么可能?我看见小花的时候,它还在厨房里偷东西吃!”
宗扬犹豫地说:“可能是他没之前没什么时间养?我看见他身上有暗楼的标志,身上穿着黑披风……师兄以前说过,这不是普通弟子的衣着?”
薛浦深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这代表他起码是堂主。”
他的神情在此刻看起来非常疏淡,让宗扬突然想到那个同样神情冰冷的少年,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对猫的态度却都那么地温柔。
喜欢动物的人……总不会是坏人吧?
那边林止已经在说:“暗楼?那里出来的人就算是把人肉当烧烤吃了我都不奇怪。小师弟,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听说暗楼以前有一段时间为了培养弟子们断情绝欲,专门让他们在身边养一个宠物,然后等他们养出感情了就逼着他们杀了吃掉,你说变不变态?”
他嘀咕:“说不定是他们又恢复了这种破方法,那个人该不会是专门来捉小花去吃的吧?不行,不然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把小花偷出来吧?”
宗扬被他这么一说,居然也有些不确定了,同时又对暗楼的残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逼着别人吃自己的宠物,这该是心里多黑暗的人才能想出这样的方法训练弟子?
他看向薛浦深:“师兄?”
半晌,薛浦深才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复又重新合上。他吝啬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
杜仰韶倚着墙,耳边是各式各样的惨叫和求饶声。
他神情厌倦,和那些在忙着严刑拷打囚犯的下属们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但他作为刑堂的副堂主,能履行责任在一旁看着,而不是像正经的堂主那样一个月都未必来一次,已经十分叫他的下属们感动,这些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更兢兢业业,没有人敢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
一束亮光咯吱一声投射进来,空气里的血腥味中多了一丝泛着苦味的熏香气息。
危月大步走进来,一身红衣张扬无比。他本身有着很清淡的容貌,却由于凌厉逼人的气质而显得格外妖异起来。在他身后,是一向低调的副楼主鲁集。
杜仰韶在危月的示意下跟在他们身后,不是很感兴趣地听了一堆从囚犯嘴里审问出来的“天山与两仪门私下密谋二三事”。
这些年,承天阁在阁主杜霄的手上日益有称霸两江之势,再往南,就是天山治下。受此威胁,天山和两仪门的关系日益亲密,两家商量着如何对付承天阁,并不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
两仪门虽说是白道魁首,明面上大公无私绝不擅自插手江湖争斗,但为了做到平衡,私底下也做了不少事情。
比如,从这次拷问出来的消息中,众人得知,天山少主白谢秋,两仪门下任掌门人江褚,他们将会作为两大势力的代表,在拔剑台上夺得盟主令,借此一振白道威望,然后顺势联合其他门派势力,将承天阁逼退回江北。
危月轻蔑地笑了一声,转头看了杜仰韶一眼,神情温和了不少:“你都听见了?”
杜仰韶随意地应了一声,危月也不生气,他的声音低柔又恶毒:“天山算什么?白谢秋被他们捧着奉承着,就真忘记自己姓什么了。这次,你将代表承天阁迎战,除了江褚之外,其他人都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