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溶没说话,南寒当他默认了。
“关于你我已经了解的很透彻,现在我再重新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南寒,东西南北的南,寒冷的寒,年方二八,火灶房负责送饭的。”其实他也不知道宿主究竟有多大,不过自镜中观看,应该未成年,平日他在山上所见到的其他弟子也不过十五六岁,就连与他朝夕相处的汉子张大胖也不到二十,宿主跟他们相差无几,南寒忽然有种返老还童的错觉。
九溶静静地听他说完,淡淡道:“这些我都知,你……”
“嗯?”南寒疑惑地望着他。
九溶两只眼睛死死盯住他:“你与火神之子是何关系?”
南寒一怔:“什么关系?跟你一样,朋友呗。”
听传闻,九溶和柳浣关系不好,一见面就互掐,上次在仙护城外南寒已经见识到了,当然柳浣这人也是讨打,没什么正经,专门喜欢干那种老虎嘴巴上拔须之事,简单点说就是作死,没被九溶打死,算他走运。
和两个敌对之人相交,风险很大,弄不好,双方不讨好,到时候受罪的可是自己。南寒琢磨着,要不在两人中挑一人?
听他说完,九溶不知在想什么,眼中蓝色的光芒时而暗淡时而闪亮,目光根本就没从他脸上移开过。南寒猜测对方可能也在想要不要跟他交朋友。
逐渐无法承受那两道冰冷的寒光,南寒微微偏转头,突然眼前一亮,他这才发现,两人所在的高峰绝顶之上的平地,周围到处都是雪莲,那近乎透明的洁白花朵,遍地盛开,风吹过,清幽的香气扑到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
九溶:“灵虚台,我修炼之地。”
雪莲中央有一块翠绿的玉石,阳光照在上面,不断有莹润的光芒发出,想必那就是他平时打坐的地方。这人从内到外无不透露出一股暴发户的气味,果然,家中有矿的人就是不一样,连修炼之地都与众不同,南寒内心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老天爷咋就不让他依附在一位富裕的主儿身上,这样就算修仙不成,下半辈子吃喝玩乐也不愁没钱。人比人还真能气死人。
南寒围着玉石打量一圈,蹲下身,背对着九溶,采了株碗大的雪莲,偷偷塞进衣袖,本待再多采几株,一阵冷风飘过,九溶已然悄无声息来到他身后,南寒一举一动都没逃过他眼睛。
南寒有些尴尬,起身,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这么多冰山雪莲,我采一两株,想必九溶兄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九溶:“……”
南寒:“你不说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蹲下身打算继续采。突然一股大力将他拽起,南寒一抬头就对上九溶冰冷的目光,内心紧张,艰难的吞了下唾沫:“九溶兄你别生气,你要是不愿意给,我把刚采的还你就是。”
“如此,太费事。”九溶说。
南寒愣住了,只见九溶雪白的衣袖一挥,飓风扫过,周围所有雪莲全都连根拔起,外表被一层寒冰包裹,迅速缩小,九溶将之全数装进袋子,给了他。
“用时取出,可自行恢复原貌。”
南寒傻眼了:“这……会不会太多了?而且我只要一两株就好,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都采了,你不心疼么?”这人也慷慨过头了吧,一下子这么大一手笔。
以前南寒听一位老医师说过,冰山雪莲乃最珍贵的药材,更别说是长在尘外之境这种地方的雪莲,长时间吸收日月精华和九溶这种级别神仙的灵气,药用价值之高,根本无法计算。
“下次还会开。”九溶说,“你以后需要,随时可来。”
这算是给他开了一道方便之门?南寒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谢谢!”
九溶没说什么。南寒站了会,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那个,天色已晚,我该下山了,今日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感谢你送我这么多珍贵的雪莲,你好好修炼吧,我先走了。”
南寒观察四周,正欲寻找下山的路,头顶破空声响,循声望去,一条蓝色的大鱼忽然从天而降,收敛羽翼,停在九溶身边,神情温和乖顺。南寒心念一动,走了过去,“九溶兄,你这条鱼可真听话,能不能让它送我一程?”
九溶还没回答,那只大鱼颇有灵性,听懂南寒的话,仰头轻轻叫了声,往南寒身上靠,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愣愣盯着他。
南寒试着伸手,触碰到它身上光滑的鱼鳞,轻轻抚摸,脱口而出:“手感还不错。它这是同意带我下山了吧,对了九溶兄,它叫什么名字?”
“无名。”九溶道。
“无名?这么可爱会飞的鱼你怎么不给它取名字?九溶兄如果不介意,要不我给它取一个吧。”南寒说,见九溶既没答应也没拒绝,南寒现在稍微能摸着他一点心思,一般他保持沉默,就是代表答应的意思,抚着下巴想了许久,道:“会飞的鱼,飞鱼?不行,小羽?你身上蓝色的鱼鳞很美,不如就叫小蓝吧。”
大鱼欢快地叫了声,似乎同意了。南寒瞬间眉开眼笑:“看来你也喜欢这个名字。”
九溶看着他,眼神微微凝滞。大鱼蹲下身子,南寒跳上去,紧紧抓住它翅膀上的羽毛:“九溶兄,明天见!”
大鱼带着他迅速消失在白雾中,九溶凝望着远处的迷蒙,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以后不准打任何人主意,专心打他的就好。
然而某人却听不到。
回到山下平地,南寒和小蓝亲昵一会,这才依依不舍分别,目送它离开,南寒哼着小曲,转身欲往火灶房方向走。
“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几朵破雪莲就把你乐成这样。”柳浣阴阳怪气的声音幽幽响起。
南寒停下脚步,望着夕阳下的红衣少年,眉头一皱:“柳兄这是在演哪一出?我怎么闻到一股酸溜溜的气味?”
柳浣身影一闪,来到他面前,眯着一双桃花眼,人几乎凑到他脸上,看了许久,柳浣退后两步,取出折扇,一晃一晃道:“这么细嫩的皮肤,这么俊美的面容,还有这么好的身材,怎么看你都像一位拥有着沉鱼落雁之姿的佳人,难怪连九溶都动了心,为讨你欢心,巴巴的将那些雪莲送给你。”
就算是铁皮厚的脸也经不起他这么夸,再者,这厮说话语气南寒是越听越不入耳,脸色顿时一沉:“柳兄,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在下浑身上下弥漫着阳刚之气,兄台莫非是睁眼瞎?居然被你形容得如此不堪,你这是在挑战我作为男人的自尊!”
柳浣被他逗笑了:“我说阿寒,你照过镜子吗?知道什么叫阳刚?我觉得你对这两个字有很深的误解,要不然我现在跟你解释一下,这阳刚呢,是形容那些孔武有力、血气方刚,拥有男子气概之人,比如说你眼前的我,而像你这样风吹一下就倒,娇滴滴的美人,跟这两个字那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
南寒:“……”他突然感到心累。
柳浣见他不说话,以为戳中他心窝,继续自顾自地说:“所以说你的处境很危险,容易招蜂引蝶,而且男女通吃,水神之子就是例子。”
“你呢?”南寒突然问。
柳浣愣住了:“什么我?”
“你属不属于这些狂蜂浪蝶中人?”南寒盯着他。
柳浣顿时不自在了:“阿寒你胡说什么,本公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而且非是断袖,不好龙阳,你就算长得再貌美如花,我又怎会受你迷惑。”
“那我就放心了。”南寒拍拍胸口说,“九溶比你靠谱。”言外之意连他都看不上自己,更别说九溶。
“柳兄,天快黑了,回去洗洗睡吧。”南寒挥挥手。
柳浣看着他离开,喃喃细语:“本公子能同九溶相提并论?阿寒,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回到住处,夜明月正焦急地在门口徘徊,见南寒平安归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下,长长吐了口气,拉着南寒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既没缺胳膊也没少腿,这才开口道:“小南哥儿,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当时南寒被九溶带走,她着实吓得不轻。九溶和涅柔什么关系,按照当时的情况,九溶之所以会带走南寒,明眼人都知道,肯定是为了替他表妹出气,九溶身份尊贵,又是师尊最喜欢的弟子,就算真把南寒怎么样了,估计也没人追究,她当时彻底绝望了,觉得是自己害了他,如今见南寒安然无恙,内心的愧疚感稍减。
“小南哥儿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夜明月说,杏眼中含着感激的泪水,脸上被扇的伤痕依旧很明显,看起来我见犹怜,南寒感到心疼,安慰她道:“没事,举手之劳,你不必挂在心上。你脸上可擦药了?”
夜明月点头:“擦了。”
“疼么?”
夜明月眼睛瞬间红了,嗫嚅着开口:“不疼,其实……有点疼,小南哥儿,你人真好。”
南寒轻轻拍了拍她肩膀:“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脸上擦了药,不用担心会留疤。”
“嗯,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先走了。”夜明月说着就要离开,南寒忽然想起一件事,叫住她,问道:“你怎么会得罪涅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