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通常在面对未知事件时,一般会选择沉默,静观事态发展趋势,南寒深谙其理。
他很快平定下心。风骨抬头与他对视,却并未起身,依旧保持着跪地姿势,腰杆挺直,就像朝堂上叩见皇帝的大臣一样。
“君上,您与心,心邪大人约定的期限已经结束,那位,呃,大人恐怕早已出关,不日便会来迎接君上回归。最近属下在人界察觉到那边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属下斗胆,想问君上今后有何打算?”
“心邪……大人?”南寒眯起眼睛,“那边又是哪边?”
风骨错愕一会,很快了然,道:“既然君上还想继续在人界待下去,那么属下就一直陪在君上身边,属下只想求君上一件事,倘若心邪大人出现,还请君上看在属下多年为您写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保属下一命。”
南寒愣了愣,他怎么感觉越听越糊涂,什么君上,什么心邪,等等,心邪,昨日长星姑娘曾介绍过,心邪乃是第三界的大魔头,手段极端残忍,听风骨话中,此人与那位君上好似有莫大关系,可风骨为何会唤他为君上?莫非原来宿主的身份大有来头?
他微感震惊,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坐在床边,一边寻思一边道:“你要我保你一命?简单,现在你把事情再详细叙说一遍,包括我为何离开那边,以及那边究竟是什么地方都说清楚。”
风骨老老实实道:“关于君上为何突然选择离开的原因,属下不敢妄加揣摩。至于那边,”忽然停顿,定定看向南寒:“君上是否真不想回去?”
方才听南寒语气,他猜测他想继续维持在人间的身份,可又不太确定,于是再次询问。
其实在人类世界待久了,还真舍不得就此离开。他心里倒希望君上留下来,可那位……估计要抓狂。
南寒无语,本想套他话,这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跟他打太极。幸好他也不是省油的灯,根据风骨话中内容,他大概找到些眉头,如此说来,原来的宿主很有可能是‘那边’的大佬,而‘那边’应该是和人类世界平行的另外一个空间,既然连心邪这种人物都有,那多半是魔界了。
想通后,南寒莫名激动万分,他早就看出宿主骨骼清奇,非是一般人,没想到居然是魔界大人物,当反派,听起来还不错,看来连老天都在助他,什么正邪不两立,通通给老子滚蛋,魔君是吧,哈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久的将来,他就要叱咤风云,成为万人伸长脖子仰望的对象。
风骨瞧见他脸上诡异的笑容,疑惑道:“君上为何发笑?”
“啊?我有笑么?没吧,你肯定看错了。”南寒急忙收敛道。
风骨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君上还留恋人间不愿离开。若是换做属下,有水神之子那样的人物陪伴,也不想立刻回去。”
南寒白了他一眼,道:“非也,我在等待时机。”
风骨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如此,相信用不了多久,心邪大人就会来接君上。”南寒发现,他每次说到心邪时,脸上就会露出恐惧的表情。
“届时,希望君上能信守诺言。”风骨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说。
南寒怔了怔,反应过来,他所说的诺言是指在心邪面前保住他性命,方才一时得意忘形,嘴贱答应的太快,这时仔细思量,根据长星提供的信息,这心邪貌似不大好惹,就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在杀人狂魔手下救人?呵呵,好冷的笑话。
不过还好,心邪敌人很多,长星就是其中一位,到时候要真惹怒了对方,他还可以向九溶求助,当然还有柳浣那厮,能拉下水的通通跑不掉。
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弄清楚心邪要杀风骨的原因,道:“你和心邪有何仇恨?他为何要杀你?”
风骨犹豫了下,缓缓道:“因为属下写的书。君上离开时,因不满心邪大人的作为,狠狠训斥了他一顿,罚他去黑暗道反省,在把属下所写的书全部看完之前,严禁外出。”
南寒吃了一惊:“所有书?能否问一句,你到底写了多少?”
“不算太多,属下自八岁时便开始动笔,到如今,满打满算,正好两千年。”风骨说。
南寒:“……”
这叫不算太多?我去,坑人也不带这样坑的吧,他要是心邪,估计也想一刀捅死他算球。关键书的内容还是那种,唉,突然觉得,那位心邪魔头也挺可怜。
“你认为他真会照做?”南寒忍不住问。
风骨点头:“心邪大人从来只听君上一人的话。”
好吧,南寒总算明白为何风骨如此害怕心邪了,他这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十
“关于我身份这件事,你知我知,莫要让其他人知晓。”南寒叮嘱说。
风骨:“君上所说的其他人,可是指水神之子?”
南寒点头:“他也包括其中。”听完风骨的讲述后,南寒明白自己如今身份特殊,若是让九溶知道,以他嫉恶如仇的性格,柳浣的惨剧估计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他还盘算着到时候利用九溶牵制心邪呢,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身份。
“行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风骨恭敬道:“谢君上。”起身站在一边,南寒瞧了他一眼:“还有事?”
风骨眨眨眼:“没,属下说过从今往后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君上身边。”
南寒:“……”
寸步不离?那他在五峰莲和张大胖等人鬼混时怎么没见他?这人说的冠冕堂皇,无非是害怕心邪无声无息出现把他做掉,所以借故跟在自己身边,目的就是想拿他当挡箭牌。
“寸步不离就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今日我尚有要事待办。”南寒道。
风骨问:“君上要办何事?属下不才,也想为君上尽一份绵薄之力。”
南寒摇头:“不用。”
风骨张口欲言,南寒挥手打断他,风骨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南寒和他一前一后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南寒忽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探头探脑左右看了看,目光着重停留在对面九溶房门口,很好,没人。朝风骨示意,后者领命,行礼后无声离去。
南寒在原地站了片刻,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来到九溶房门口,心里有些紧张,敲门,没过多久,房门打开,九溶出现在他面前。
“呃,那个,九溶兄,昨晚我深思熟虑了一番,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那晚之事,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照样当你是好朋友好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南寒提起一口气,连珠炮似地说完。
九溶凝视他,半晌,道:“若我不愿呢?”
南寒怔了怔:“不愿?”何意?九溶不愿跟他做朋友啦?难道因为自己昨天冷落了他一天,所以心灰意冷了?百思不解,在和他对视之时,忽然发现他脸色不大对劲,以前神情也总是高冷淡漠,可如今这种冷酷中却带着淡淡的忧伤,眸光黯淡,好似一夜之间,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你,没事吧?”他忍不住问。
九溶不说话,只管静静凝望他。
过了会,南寒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安静的氛围,心中莫名烦躁,正不知该如何与对方交流,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嘴角一勾,眯起双眼,露出颠倒众生的笑容。
事实证明,这招果然百试不厌,见到他眼中出现的笑容,九溶脸色稍稍缓和,如被阳光所照的冰雪,慢慢融化,眼中神采一点点恢复,南寒一把拉着他手,往楼梯方向走。
九溶任由他拉着,跟着他步伐,两人来到楼下,阿三正与一桌客人眉飞色舞地交谈,余光瞥见他们,立刻停止话头,大老远打招呼道:“两位公子起来了。”
南寒点点头,问他:“你家老板在吗?”
阿三摇头:“不在,老板去了葬风谷。南公子找老板有事?”
“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随口一问。”南寒说。
“哦!”阿三应了声,“对了,上次南公子问我风城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我正好想起有一事,不过地点并非在风城,而是风城临近的村庄小镇。”阿三说。
“何事?”南寒问。
“最近不知怎么,风城附近的村庄小镇总会无缘无故消失,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住在里面的人们也同样销声匿迹,大家都说他们是被妖怪给吃了。这几位就是平安镇上的居民,因为有事来风城,可是等他们办完事回去,却再也找不到家门,原来平安镇所在之地,变成了一片荒芜的空地,上面的房屋以及住在里面的人们全都消失无踪,你说可怕不可怕?”
在阿三面前的桌前坐着几个穿着普通的男子,阿三说话之时,他们就在一边不停地点头,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担忧害怕的表情。
“除了房屋和人消失不见,你们还看到其他异状没?”南寒问。
几人面面相觑,全都摇头说没有。
南寒沉思,心想,如果说是妖怪吃人,那为何连房屋也一并消失?阿三说消失的地方没留下任何痕迹,就更不像是妖怪的作风。凡妖怪出现之地,必定是摧枯拉朽,一片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