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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晚上二十一点整,程研肖准时坐上飞往英国的飞机。
和他隔了一个大西洋及欧亚大陆的英国,霍琅却在疯狂抢救着生命垂危的乔冶。
乔冶从俩车中间抬出来时,围观的人已经有一半忍不住捂住嘴唇逃离。
乔冶的身体几乎从中间被撞断了!破裂的器官、支梭出的骨头与鲜血将他胸口以下至大腿以上的位置渲染得如同地狱。
那从破裂伤口处支梭出来的冷白色骨渣与破碎的器官交织,带着暗沉又冷酷的颜色,如同死神的链钩。
他的瞳孔已经扩散,失去血色的嘴毫无知觉的微张着,喉间发出破碎的呼吸声。
不,不不!
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乔冶,乔冶!”霍琅几乎是微颤着脱下外套为他包扎住伤口,并找到身边一切可用的东西为他固定,他的声音痛苦压抑,“想想你的妻子乔冶,想想你的孩子,你不能放弃,你不能放弃!”
霍琅为他做着人工呼吸,但无停从口中涌出的血水阻断了救命的通道。
无数的血渗透霍琅的外套,它们顺着衣物的纹理向下汇聚,一滴一滴滚落在地。红艳艳的在地下滩成一片,如同一朵依靠乔冶生命而怒放的花。
“别放弃,别放弃,求你……”霍琅眼角泛红,双手不停在心脏处按压着,他的心脏……心脏……
但乔冶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不要、不要这样……
霍琅脚下的血水似化为带着荆棘的藤蔓,顺着他的身体向上攀缠紧绕,嘲笑他的异想天开、痴心妄想。
第六十八章 自己的老攻自己宠
有救护车急驰而来,停在路边。
救护人员抬着单架冲下来时,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楞了半秒。
霍琅身后的车辆已经损毁严重,那一整排的车如多米诺骨牌般连撞一片,破裂的汽车碎片、玻璃与地面的血液交织着陈横,显得脏乱又血腥。而他们将救冶的病人显然被撞得内脏破碎,出血量大到随时休克地步。
如果没有霍琅那件衣服极时包扎及抢救,他可能已经死亡。
霍琅不停做着心肺复苏,一双眼因为绝望而微微发红。见救护人员还楞在原地,他不由怒吼道,“快把人抬去医院!快!”
他身上沾满了患者的鲜血,一双泛红的眼望过来时,甚至有一位护士吓得后退了一步。
霍琅拒绝掉护士接替他按压的请求,他一刻不停的坚持着……
心脏离体目前最长保存记录为十二小时。在无数人见证的情况下,他需要求得家人认可才可以重新拥有这枚心脏。研肖会在早上九点半左右到达英国,只要他控制好时间,再求得安娜首肯,他就可以、就可以得到这枚心脏。
霍琅脑中快盘算着,但心却似腾空而去,无处安放。
安娜接到通知赶到医院时,乔冶的各项指标已经掉到了让人心惊的地步,无数机器发出一阵响过一阵的滴鸣声。
“安娜小姐,安娜小姐。”霍琅从椅子上急急站起,他一身染血,近乎狼狈的拉着安娜的手,卑微道:“求你,救救我爱人?”
霍琅的话音刚落,所有的机器发出一阵哀乐似的长鸣。
安娜如遭电击,整个人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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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研肖下飞机时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似散了架般难受。明明只是躺了十二个小时,但他却有种比他负重三十斤跑五十公里还要遭罪的错觉。
长途旅行真不是轻松的事,别看霍琅虽然钱赚得多,但这一年到头满地球飞也真不容易。
程研肖由蒋小军推着往外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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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琅捧着可以救程研肖的心脏,他珍之又珍的抱着它,看着他强建有力的跳动在时间的磋磨中渐入安静。
他挺拨的后背渐如被柱空的树杆,散发着枯朽的气息。
程研肖出通道时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高大却脆弱的男人。
“霍琅?”程研肖不可置信的身眯着眼,双眼反复眯了次数,才确定前面的人就是他的未婚夫。
但他惯来衣着得体、举止得宜的未婚夫此刻却满身鲜血,脸色空洞。程研肖心头一跳,‘唰’的一切的从轮椅上起身急急跑向他,“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素白的手指不停触向他脸上早已干涸的血痕,担忧道,“你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没事。”霍琅轻轻勾了勾唇角,声音轻得随风就散,“不要怕。”
程研肖急得上头,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霍琅如此失态。他、他平素这么严谨的一个人。
程研肖紧紧环住他的腰,双手在他染有的血迹的位置四下摸索。反复确定他并没有外伤才稍稍松了口气。紧跟着他的视线便移到霍琅手中的恒温箱里。但他并没有提及,只是心疼的抱住霍琅,放缓声音道,“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霍琅:“好。”
蒋小军轻轻接过霍琅手里恒温箱,主动坐到副驾驶位上,把后座的私密空间交给俩人。
直到司机载着他们到家后,他才躲起来悄悄看了眼。
里面是一颗心脏,它的色泽是鲜亮又饱满的。
让人遗憾的是,他如此平静……
蒋小军手一抖,差点将恒温箱打翻。
程研肖陪着霍琅上楼换洗一番,俩人双双躺到床上。
程研肖环着他的腰,努力让俩人之间气氛如平日般自然,“工作累吗?”
“不累。”霍琅回拥着他窄细的腰,双手略一用力,把程研肖消瘦的身体如笔毯一般直接盖在自己身上。“你瘦了?”
“想你想的。”程研肖压着‘霍琅牌’人皮床垫,耳朵轻轻贴在他的胸口,听着心脏传来一下又一下强而有力的震动。
好半晌,他才轻声问,“霍琅,刚才的箱子里……是什么?”
“心脏。”
程研肖心头’咯噔’了下,喉咙口莫名有些发紧,“那,捐献心脏的人呢?”
霍琅声音极低,“他死了。”
程研肖一闪而过一个荒唐又大胆的念头。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声音也随着霍琅的声音压低,“怎么……死的?”
“车祸。”霍琅拉过他的手轻轻吻了吻,主动道,“你猜到了什么?”
程研肖的脊椎有些僵硬,他缓慢的从霍琅身上支起身子,改为双腿一左一右跨在他的身体俩侧。
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动作,但俩人间的气氛却渐渐变味。
他压低上半身去看他的眼睛。声音里有着他自己都没法察觉的无助和担忧,“我猜我的身体状态很糟糕,但我没想到已经到了需要做器官移植的地步。我猜到会由你主刀,但我猜不到你究竟做到了哪一步。”
“你在害怕什么?”霍琅轻轻抱着他,将俩人胸口重新贴合在一起。
“我怕你犯罪。”程研肖指尖撑在他的胸口,心里莫名慌乱,“我怕你为了我铤而走险。”
霍琅微眯着眼,浓密的睫毛如一条加重的眼线,将他本就深遂的双眼描画得更具魅力。他手指轻轻划过程研肖纤细的脖颈,将吻印在上面,声音低哑,“我如果真的做了犯罪的事呢?”
程研肖直视着他的眼,目光深沉的像要看到他心里。
他开口,声音里裹着不容过线的严厉:“我会亲手逮捕你。”
霍琅却突然勾起了唇角,他低低的笑,从胸腔传来的笑意带动着程研肖的胸口也随之轻颤。他伸出双手,“那警察叔叔现在就把我关起来吧。”
“你做了什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程研肖紧紧拉住霍琅伸出的手,眉宇间满是严肃。
“我做了很多。”霍琅脸上的笑收敛,他的眉头微微下压,带动着那双眸子直视向程研肖的灵魂。
床上交织着的俩人温馨的气氛一扫而空。
俩人如同俩头蓄势待发的雄狮,为了守卫自己的地盘与底线而互相拭探。
霍琅鼻息渐重。他速度如风,反手握着程研肖的手腕,把他的手强行压在自己的胸口。
“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你想听听自己的心跳现在是怎么样的吗?你猜到你的身体状态很糟糕,那你想过你的心脏还可以运行多久吗?”
程研肖对霍琅所说的一无所知。但脑海中却不可自如的闪过他在机场外满身是血的狼狈姿态。
他不愿在完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就给霍琅定罪。眼见气氛越僵,他心底深处对这个男人的心疼却已经泛滥成灾。
——我怕是真载他手里了!
程研肖在心底深深叹出一口气。懈下严肃的表情,无缝衔接的换上一副小可怜的神态,忧心道,“我还可以活多久?”
“你想活多久?”
程研肖:“……”只要活到把毒贩绳之以法,再陪你几年就已经很赚了。
但程研肖顶着霍琅那专注到炙热的眼神不敢这么说,只能委婉道,“如果不接受心脏移植,我可以活多久?”
“乐观预估,一年。”
程研肖:“……那,我要悲观一点呢?”
第六十九章 我错了,请你别生气
程研肖的’悲观论’很快赢得了一道足以冻伤皮肤的死亡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