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受到:他不会真的死了吧?霍琅听到这消息后会不会哭?他长这么帅,哭起来肯定也好看,真想亲眼看看……
他这么想着,竟然突然有了干劲。
他试着重新掌控起身体。
程研肖昏迷期间,所有的一切都是霍琅亲力亲为。大到监测病情进行抢救,烦锁到换尿袋擦身润唇。
他拒绝任何人接手程研肖的一切,甚至还专程在他旁边开了个房间用来办公,来消耗掉多余时间会胡思乱想的精力。
他像在透支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黑暗中的时间是混沌的,程研肖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才费力的接连着身体的神经,一点点的重新控制这具身体的行动力。
彼时,霍琅正用沾水的棉花棒,轻柔擦拭着他的唇。突地,他发现程研肖的眼球似乎微微动了动?
霍琅眸孔一缩,这段时间他已经不知几次出现错觉——研肖的手指动了,研肖的眼睛动了,研肖的脚趾头动了,研肖的……但以上的种种都如昙花一现,这人一直都没有真正的醒过来过。
但现在,他却突然有种预感——研肖要醒了。
他双眼不敢眨的盯着程研肖重新恢复平静的眼皮,半晌后果然见到眼皮又轻轻动了下。
他心头狠狠颤了下,这才真正的有种这人被他从死亡线上拉扯回来的庆幸。
他的紧紧锁着眼前人,就见他薄薄的眼皮底下,那粒圆润的眼球渐渐从迟缓变灵动,紧接着,他如同童话中的睡美人,睫毛轻颤,悄悄睁开了那双美丽的眼。
霍琅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他快速从口袋里拿出笔灯对着程研肖的眼睛扫去。
眸孔出现自然的缩放,他试着与程研肖对话:“听的到吗?知道我是谁吗?有痛感吗?”
程研肖虚弱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向上翻了个不那么合格的白眼。
——哦吼,他第一眼醒来这男人不哭就算了,还拿小灯照他!
程研肖看着他确认完毕后动作急切的从床尾后面拿出本子,一边扫过他周围那些电子设置,一边快速在上唰唰写着。
——呵呵,这男人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拥抱自己?!
霍琅记录好一切,而后定定看了眼程研肖。再次确认他醒了过来。心头的欢喜这才像突然打开了闸,叫器着冲向全身各处。
程研肖本就单薄的身体在这几天愈发瘦弱,有时候为他擦身时,握着那细弱的用膊,他都担心这人会不会像易碎品一样,在他一错身的功夫里化变为一堆碎片。不过现在没关系了,他稳定下来了。
霍琅一直紧崩在脑子里的弦终于放松下来。他对程研肖笑了一下。
英俊的脸在灯光下打出立体迷人的弧线,他英俊的像是中世纪的王子。程研肖忍不住想回人微笑给他,但刚苏醒后的身体却有气无力。紧接着他就看到霍琅整个人后倾着重重摔倒在地,和地面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程研肖吓得一个激灵,大脑几乎要炸了!
所有的机器发出一阵兵慌马乱的提示音。
蒋小军一直候在门外,此时正巧扫了眼,就发现倒在地上的霍琅。
“boss!”他急急冲入病房。
程研肖急切想知道霍琅的情况,但他左手打着石膏,全身虚软没有半点力气,只能在床上发出’嗬嗬’声,吸引蒋小军注意。
蒋小军也被这异样的声音惊到,紧接着就发现了程研肖竟然醒了过来。
“你醒了?!”他的情绪一下激动起,“你都睡了六天了!整整六天了!你可吓死我了。你等等,我先把boss送去给医生,你别担心,他应该是太累了。”蒋小军说完就抱着霍琅出门。
约莫五分钟后,这人就重新回到了病房里,给程研肖充当起了俩人合好的桥梁。“你是不知道,boss冲进夜色看到你时,整个人都吓傻了,那家伙,整个人慌得一匹啊。”
程研肖还戴着氧气罩,整个人虚弱的只能动动眼睛来表示自己的意愿。
他以眼神示意道——接着,别停。
“当时夜色里发生踩踏事件,boss抱着你根本出不去,我拿车子怼墙才能第一时间把你带出来,就那傻逼夜色老板前俩天还过一次,求boss能高抬贵手放了他。还有那个詹简言!真是不要脸的东西!我呸!”
詹简言是谁?程研肖困惑的表达。
蒋小军机敏的雷达瞬间查收到,解释道:“就拿玻璃瓶捅你那个。”
程研肖:“……”兄弟,你这个形容我很不喜欢,那是破了口的玻璃瓶好吗!
可惜这回蒋小军没有接收到,自顾在那说道:“詹家这破败的玩意儿,竟然不知从哪给詹简言弄来了精神病报告。呵呵,之前还说全世界都找不着人,结果这人一出事转眼的功夫就把人带回家了,那些话说给鬼信去!”
程研肖也深深的觉得不可信,不由同仇敌骇的呵了声。
“也就当时boss在手术台上,不然哪会让詹家找着工夫把人救走,就那不脸的詹家老娘们前几天还跑过来说自己儿子被打伤鼻子,影响了容貌,要我家boss负责,他们哪来的这么大脸啊!”
程研肖听到这话就气不过了,你都把我捅成这个德性了,还有脸来挖我墙角!
蒋小军看着那些电子设备发出一阵比刚才急促的叫声,不由紧张道:“别激动,别激动。我家boss心里只有你。听eve哥说他刚下机到了英国就马上要求回来。那一脸阴沉的就跟’死了爹’似的。”说到这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eve哥说的,不是我啊。”
程研肖这才缓了醋劲,眼珠子上下点点。
“对了,最近还有个警察来看过你好几次,但都被boss给赶走了。”蒋小军说着不由悄么么打量了一下程研肖。
程研肖这才后知后觉的’从听霍琅怎么怎么关心自己’的八卦精神中拨出来,微微皱了皱眉,以眼神示意——那他现在人在哪?
蒋小军却装做看不懂他的意思,愁道:“哎,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敢多打扰你,这样,我先去看看boss啊,有空再来找你玩。”说着就急急辙退了。
程研肖:“……”你别走啊大兄弟,我躺这动弹不得的,好不容易来个人说说话,你别走啊。
程研肖的呼唤在不久后招来了正主。
霍琅应该是醒后就脚不停的来了,他的眼睛里还充盈着血丝,脸上留着洗脸后没来得及擦掉的水珠,那水珠挂在他下巴的位置,在房间灯光的照射下还闪着水光。
程研肖指尖费力的勾了勾。示意他靠近点。
霍琅坐到床沿上,深深的看着他。
程研肖也满足的回望他。
俩的状态都不太好,一个刚从死亡线上回来,一个熬了几天几夜。
但俩人的眸子里印着彼此,难舍难分。
霍琅像捧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将一个吻慎重印在他的鼻尖上。柔声道:“我看了时间,下个月天气很好,特别适合我们办订婚仪式。你要快点好起来。”
程研肖双眼亮晶晶的看他。
霍琅不由拿手抚了抚他的浓密如鸦羽的睫毛,“累不累?累的话睡一会。我就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比以往低哑了很多,程研肖却觉得安全感十足。
似乎只要看到人,他就安心的。
程研肖一直迷迷登登睡到后半夜,被一阵足以灭顶的疼能给生生惊醒,他不可控制的嘴里发出细微的呻吟,全身的肌肉紧紧崩起。额头冷汗接连着往外冒。所有的电子设备被他的反应激得鸣叫不停。
霍琅神色紧张,声音干涩:“哪里难受?是伤口疼吗?”
程研肖轻轻点头。
“忍一忍,很快就好。”霍琅其实不愿意他使用太多的镇痛剂,但看程研肖额头冷汗直冒,只能先给他打了一针。
镇痛的效果很好,程研肖紧皱的眉渐渐平缓下来。但因疼痛而自然逸出的生理眼泪却让他看起来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霍琅心疼抚过他的脸颊,轻声道:“你再睡会。”
程研肖轻轻点了点头,伴着细碎痛感沉入梦香。
程研肖没看到男人的眸子在他伤口四下游走,半晌后静静看向窗外,闪过暴戾的狠意。
有霍琅的贴身照顾,自程研肖清醒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在发展,第三天下午时,他就试着下床走动了。
霍琅一直跟在他半步远,看着他沿着扶手低着头慢慢挪,然后和一位准备生育疼痛难忍的孕妈撞到了一起。
俩人都略齁着腰背,脚步迟缓的慢步挪动,见到彼此时分别是因为对方的肚子和脚才注意到眼前站着人。
霍琅上去为对方老公指路:“生产科在旁边的楼。”
对方显然没料到自己竟然走错了楼,急急道谢后,一个公主抱把即将生产的老婆拥入怀里,快步走向电梯。
那位妻子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程研肖没听清。
但他老公那句他倒是听清了,“抱得动,抱得动。”
这画面其实挺温馨的。
程研肖看了看那对夫妻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一身白色医生袍的霍琅,突然脑子一抽,“我也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