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陟看见他,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不过松了口气是真的——贺子行竟然把干净衣服带了进去,这会儿是穿好衣服出来的。
他打开柜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又一脸轻松地放了回去。
萧陟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想,这两天那个短信变态倒是消停了。
贺子行收拾好东西就要往外走。他头发比萧陟的长一些,拿毛巾擦过还没全干,刚转身就被萧陟拉了回来,把更衣室配备的吹风机递给他,“吹干了再出去。”
贺子行没接,“没事,我从来没吹过头发,不会感冒的。”
萧陟“啧”一声,“平时是在家里,一会儿是要出去,现在都秋天了,晚上温度也不高,还有风,必须得吹干才行。”
贺子行好笑地看着他:“久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啰嗦呢。”
萧陟歪着嘴角一笑,长臂一伸箍住贺子行的腰把人拽了回来,“敢笑话我?”
贺子行立马老实了,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萧陟见他不乱动了,赶紧松了手,打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萧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好像天生就会一样。手指从贺子行的发根温柔地插进去,指肚碰触到头上再无第三个人碰触过的头皮,然后从发根移至发梢,柔软湿润的发丝在他指尖穿行而过,鼻端漂浮着洗发水清新的淡香。
吹完头发,两人一起走出健身房,夏末秋初的夜风吹在犹残留着几分水汽的皮肤上,带走最后一丝燥热。
开车回去的时候,路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了,繁华的街景从窗外掠过,跌进身后华灯璀璨的夜里。
萧陟旋开广播,电台里播放着适合夜晚的轻柔的音乐,低沉优美的纯乐器声缭绕在二人身周,将他们包裹进一方私密温馨的小天地中,毫无罅隙。
两人回到店里,一起上了床,贺子行同昨天一样,跟萧陟互道晚安后就秒睡了。
萧陟慢慢移过去,将贺子行轻轻搂进怀里,心里被满足的情绪填得满满当当。
第19章 冲突
店里的送餐服务很快上了正轨。萧陟给秦小鱼买了辆新电动车,他们的店两三天内就在附近的写字楼、售楼处、4S店里传出口碑,每日打电话过来订餐的人络绎不绝。
贺彩玲乐得合不拢嘴,可苦了萧陟,两条胳膊抻面抻得也快软成面条。
秦小鱼喜欢在外面跑,也爱跟陌生人打交道,每天骑着电动车送餐送得不亦乐乎。
贺子行更加适应店里的工作,除了接电话记外卖,也更加主动地招待来店里吃饭的客人,不再总躲进厨房帮忙了。这几天那个变态也格外消停,没有发短信过来。
店里一切太平,社会上却出了大新闻。某大牌婴儿奶粉爆出巨大丑闻,因奶粉里的违规成份严重超标,令许多婴幼儿患上严重肾病,甚至危及生命。
他们小吃街的人多数都和饮食有关,很多也有了孩子,被这个新闻搞得人心惶惶,一有闲空就会谈论这件事。
街对面的田巧慧正跟客人们聊这个新闻,她有孩子,此时显得格外愤慨,一直说着“丧尽天良”之类的话。
这会儿正是下午,张龙的包子店没太多生意,也过去凑热闹,摆出一份明白人的样子:“要我说这八成是假新闻,怎么说也是个大品牌,怎么会弄得死了人呢?”
田巧慧看起来真是气得不轻,冲他嚷道:“电视台跟报纸上都报道了,怎么会是假新闻?”
张龙“呷”了一声,“电视台也有出错的时候啊,你不记得去年那个纸包子的假新闻了?还是xx地方台的呢,害得我好几个月生意都不好……”
他突然话头一顿,看向刚从店里走出来的钱老板娘,马上换成一张笑脸,“钱老板娘,你看了那个婴儿奶粉的新闻了吗?你觉得是真的不?”
萧陟一直注意着对面的动静,敏锐地捕捉到钱老板娘平静的脸上微微凝滞,然后才极淡地笑了一下,“我不清楚。”就转身进到店里。
萧陟低头继续和面,不得不承认许哥很会看女人,钱老板娘确实是个冷美人。
没过多久,火锅店里突然传来喧哗声,动静不小,张龙他们都赶过去看,萧陟也扔下手里的面奔跑过去。
进到店里,发现是有客人在闹事。萧陟听了两句明白了,也是跟那个奶粉的新闻有关系,客人怀疑钱老板他们的火锅汤底里面加了奶粉,多问了一句是不是某个牌子。大概是说话有点儿难听,跟一个临时工服务员吵了起来,刚刚揣翻了张椅子,还掀了几盘菜。
这会儿钱老板亲自出来说和了,主动说要免单,客人却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去他们厨房看。
餐厅的厨房都是轻易不能让客人去看的,后厨的钱平山被钱老板娘叫出来跟客人解释,他是主厨,说话有些分量。
那客人却在钱平山说话时频频看向一起出来的钱老板娘身上。这客人明显喝多了,觍着一张满是酒气的脸笑嘻嘻地冲钱老板娘招手:“我不听他说,你过来跟我讲讲。”
与他一桌吃饭的几个男人也都喝了酒,闻言都出言调笑着起哄。
钱老板脸色一变,挡在自己妻子前面赔笑着说好话。那客人失了耐心,竟然推搡着钱老板,要直接去拉钱老板娘,“人家别的店的老板娘都陪客人喝酒,怎么你们家的连说句话都不行。”
钱老板去拦他那双不老实的手,被没轻没重的醉汉推了个趔趄,钱老板娘退到钱平山身后,钱平山似乎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直冲着这个客人冲了过去,一把将人撂倒在地。
这下真动了手,那一桌的客人都站起来了,钱老板还想和平解决,却被一脸凶煞相的钱平山抢先嚷了句:“我他妈看谁敢在我跟前撒野!”
他本来就是阴沉的人,此时露出副不要命的神色,真把那几人震住了。但对方几人毕竟人多,也不是善类,只是静了一瞬,就纷纷踹翻桌椅,手里操着敲碎的酒瓶朝钱平山和钱老板冲去。
锅子、盘子摔落在地上,汤汤水水流了一地,随着钱老板娘的一声尖叫,张龙和萧陟两人也都冲了过去加入混战。
这几个皆是身强力壮、惯常惹事的人,算是打群架的高手。钱老板平时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跟人冲撞了两下就赶紧拽着钱老板娘往后面躲。
张龙块儿头大,虽然是虚胖,但是站在那儿还是挺唬人的,没人敢朝他去。
萧陟和钱平山那都是真正能打的,一个抡着带铁腿的凳子,一人手里握着抢过来的酒瓶。
只不过萧陟打得有技巧,并没有真正伤人。而钱平山就如他表现出来得那般不要命,逮住哪个都往死里揍。
他这种打法一下子就把对方几人打得热血上头、失了理智,本是没事儿找事儿的挑衅,结果一下子变成了拼命,斗殴越发混乱起来。
贺子行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过来,一边大喊:“别打了!我已经报警了!”一边朝萧陟那边冲过去。
萧陟一脚踹开前面挡路的人,奔至贺子行身前,把人连推带抱地挤到店外。
“你怎么过来了?”他刚打完架,眼里还残留着几分凶煞,额发被汗水打湿,有两缕垂了下来,看上去颇具进攻性,语气也有些急。
余光又看见秦小鱼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来,当即大喝:“你怎么也来了!快滚回去!”
秦小鱼立马一个急刹车,比刚才更慌乱地往回跑。
萧陟感觉到身前的身躯一颤,贺子行要往后退,被萧陟一把抓住手腕,急道:“别怕我。”
贺子行脚下顿住,视线定在萧陟脸上,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看着萧陟努力地收起眼里的戾气,换上平日看他时惯有的温和笑容,身上渐渐放松下来,不再躲闪。
贺子行看眼店里,又有些焦急地望了眼路口,“警察怎么还不来?”他突然眼睛一亮,拿出手机来搜索几下,然后播放起警笛声。
新手机的外喇叭音效很好,刺耳的警笛突兀地响起,把跟前的萧陟都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看着贺子行:“你这鬼点子还挺多。”
此举确实有用,贺子行拿着手机跑进店里,里面打得热火朝天的人听见声音,几乎同时停下动作,只有钱平山抡起酒瓶往最开始挑事那人头上狠狠敲了一下,酒瓶碎了一地,那个客人瞬间像被抽了骨头,血流扑面,软软倒在一地玻璃渣上。
钱老板在后面看着,突然大喊了一声:“平山!你可闯祸了!”
萧陟跟贺子行同时看向那边,看见站在钱老板身侧的钱老板娘正拿手紧紧捂着嘴,只留一双万分惊恐的眼睛。
警察来了以后,在场的几人,除了被钱平山敲晕过去的客人被抬进救护车,其余几人都上了警车。
钱老板人脉广,三言两语就跟一名警察攀上朋友关系,这会儿正给同车的两名警察散烟。
萧陟在一旁冷眼看着,钱老板只跟警察说是对方挑事,自己没动手,张龙跟萧陟都是来劝架的。说到钱平山时,却换了种口气,说他店里这伙计脾气不好,也是一时没控制住才伤了人,并非有意。
萧陟想到他刚才近乎多余的那声大喊,心里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