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 完结+番外 (竹荪虾滑)
他父亲虽只是个藩王,但一生忧国忧民,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给国家,造成任何程度的隐患。
皇上的好意,朱堇桐心领,封号就不必了。
周斟一听,更觉得自己没有选错人,赶紧把朱堇桐的一番言辞,回禀皇帝,连谢靖听了,都觉得此子一言一行,都渐渐显出不凡,于是更加放心了一层。
同来的几个孩子们,知道朱堇桐要当太子,都按着礼数来恭喜他,朱堇樟虽然有点不服气,但是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还当他的世子爷,准备年纪再大些,就去浙东投奔宣威将军。
朱堇榆也去恭喜朱堇桐,他本来笑嘻嘻说着,朱堇桐也笑着答,等到问他,“大典过后,榆儿就要回家去了么?”
朱堇榆才要点头,忽然眼中扑扑簌簌,流下泪来。
发现自己在哭,他这才后知后觉,从心底泛起一阵难过。
他虽然不大省事,却也知道,辽王府对他再不好,到底是他的家。而他这一辈子,或许再也不能离开那地方。偏偏这一遭,有人对他好过,如今分开,恐怕是再也见不着了。
一时间不管不顾,竟然越哭越大声。
朱堇桐走下来,把他搂在怀里,朱堇榆哭哭啼啼地喊他,“哥哥……”
皇帝跟谢靖,也有些惆怅,这些孩子一朝离去,曾经热闹的宫室,又要冷清下来。
也是他们自己,就没选多子多福的路走,如今这样冷清寂寞,也是合该承受的。
不过好在往后,还有一个朱堇桐承欢膝下,倒是叫人十分期待。
谢靖好几次,欲言又止,皇帝望着窗外,说,“我有些舍不得榆儿。”
一则朱堇榆,纯真可爱,和朱堇桐感情也好;二则恐怕他回家,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朱凌锶想到那个小荷包,禁不住又是一阵心酸。可人家的孩子,他也管不了。就算他是皇帝,世上还有好多不平,也是他管不到的。
谢靖见状,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便找了周斟密谈。
周斟说,“两个都要,可以啊,只要皇上乐意,辽王府同意就行。”
谢靖觉得,辽王府到现在,只靠有限的封地支撑一大王府的人的花用,应该不会有意见。
周斟的意思是,有这个念头,就该早说,我们程序上一道办了,皇上一下子得了两个儿子,合该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又说,但是在仪式上,应该尽量凸显朱堇桐的储君地位,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一位是绝对不容替代的未来天子。两个孩子现在看着挺好,可日子长了,难免有人借机生事,一定要定位分明。
谢靖便奏了皇帝,决定立朱堇榆为江陵王。
朱凌锶喜滋滋地,“我去告诉榆儿。”
这几天朱堇榆都窝在朱堇桐的寝宫里,自从决定立储,朱堇桐的一应用品,全都按着太子的规制来,那几个男孩见了他,除了朱堇樟,都有些畏惧,只有朱堇榆,因为离别在即,愈发依恋起来。
以前他叫“哥哥”,朱堇桐还爱答不理,如今想着,多听一声是一声,便有叫必答。
“榆儿,别东张西望。”朱堇榆正在写字,外边男孩一闹,他就忍不住往外看,被朱堇桐严厉地看了一眼。
“哥哥,为什么要读书写字啊?”
辽王府中读书氛围不浓,从没人教过他。藩王子弟,既不能考科举,也不能轻易离开封地谋事。朱堇桐对他千叮咛万嘱咐,即便回到王府,也要好好读书,朱堇榆很是不解。
“这……”
秦升当年,给朱堇桐开蒙,说这书中有万千丘壑,惊世文章,治国做人的道理,都在书里面了。
只是这样和朱堇榆说,他能听得懂吗?
“榆儿,你回去之后,轻易离不了王府,”朱堇榆点点头,脸上露出沮丧,“可只要你学会读书,便知道书里面有大千世界,从书中看,谁也阻不了你去哪儿。”
朱堇榆一听,笑着点点头,“我一定好好读书,到时候来看哥哥。”
朱堇桐还来不及心酸,就有人来通传,皇帝和谢靖来了。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有天大的好消息。
第80章 稚子
钦天监看好了日子, 决定在五月举行册立太子仪式。皇帝与内阁, 又就各种细节,仔细推敲一番,不求弄得花团锦簇,务以稳妥为上, 周斟领了任务, 赶紧回去布置。
这一日在文华殿看完折子,皇帝和谢靖, 撇了车架,信步走回内廷,进了宫门, 皇帝说想去长春宫看看。如今除了朱堇桐,其他人还在这儿住着,只待观礼之后,各自家去。
朱凌锶看着男孩们欢笑闹腾, 有些感叹, 过不了多久, 这儿又会变得空空落落,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祁王之子朱堇桢, 今年六岁了, 还有曹家的平澜定海,这些孩子,他一个都没见过, 借着册封太子的大典,也该叫他们上京来看看。
他这边正想着心事呢,忽然有内侍来报,说有要事,启奏首辅,谢靖便匆匆出宫去了。及至晚膳时分,还没回宫,陈灯还想要不要叫人去请,忽又有人来报。
皇帝起先听说,陕西一地的盐务案子,霍砚带回了足够有力的证据,还想这是好事啊,难怪把谢靖绊住了,谁知那人又说,“霍砚说,他同谢臻回程中被人算计,放火烧屋,谢臻没逃出来……”
“没逃出来是什么意思?”皇帝一下立起来,那人便支支吾吾,他才明白,原来谢靖是因为这个,才耽搁了。
这下皇帝也顾不上吃饭,赶紧出了宫门,到内阁厅外,从窗口往里一看,只见霍砚毕恭毕敬站着,似乎正在回话。谢靖坐在上首,面目如常,皇帝却觉得,他的背有些弓。
“谢卿,”皇帝走进去,也不管霍砚还在,就去握谢靖的手。谢靖神思还有些恍惚,一见皇帝来了,慌忙起身,“皇上怎么来了,不是该传膳了?”皇帝摇摇头,又对霍砚说,“你接着说,若有不明白的,我再问你。”
霍砚领命,便接着刚才的话头,汇报起在陕西拿到那份名册的经历,还有在陕西一地,魏秀仁的势力,与官府勾结之事。因这些事,每一件里都有谢臻,少不得说些“谢臻说”,“谢臻这样”、“谢臻那样”,说着说着,语调就有些哽咽。
霍砚这样动情,谢靖却看不出如何,等霍砚讲完,他便说,“霍大人辛苦了,”又问皇帝,“皇上可有什么要问的,”皇帝正想开口,又摇摇头。霍砚把名册交到皇帝手中,对二人拜了一拜,便离去了。
谢靖拿了那份名册,摊开来看,忽然闭上双眼,微微吐气。皇帝赶紧接过看了一眼,只见魏秀仁那名册上,俨然用真金白银,堆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最上面的一位,他们都认识。
难怪谢靖看了一眼,都不忍心再看。
可是,怎么会是他?
他一生克勤克俭,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都过得一样俭省,辛苦攒着的银子,全都舍不得花,却是一股脑儿给了皇帝,让他去造传说中的大铁船。
自己一直敬重的老师,居然是贪腐弊案的后台人物,为了这桩案子,亲侄子又丢了一条性命,这可真是太难为谢靖了。
眼看谢靖又要加班工作,皇帝不由分说,要带他回宫,谢靖还想说什么,朱凌锶用力瞪了他一眼。
及至宫中,陈灯赶紧奉上早就准备好的晚膳,谢靖说,“皇上下回,可别等臣了,”皇帝却说,“只能你等朕么,你有这个心,朕就没有这个心?”
谢靖一时无言,拣几样小菜,吃了两口,皇帝知道他心中难受,也不逼他,让陈灯收拾了。吃过饭,谢靖又去研究那名册,皇帝就问,“你想不想说说琢玉的事?”
谢靖恻然一笑,“他这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朱凌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谢靖这样憋着伤心,看着真叫人难过。偏他一味苦撑,装作若无其事,想要出言安慰,都不知如何开口。
他也只能让谢靖去看那名册,或许在谢靖心里,如此便是告慰谢臻的方式。等要睡觉了,陈灯来服侍洗漱,谢靖便说要去书房,朱凌锶大喝一声,“不许去。”
又说,“你过来,”谢靖讪讪地走过来,皇帝说,“谢卿,”因他坐在床边,谢靖便不由自主,半弯着腰听他说话。
皇帝的手,柔柔地搭在他脖子上,“今日便算了,你也可以歇歇。”
谢靖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他自幼受过多少不平,暗自心伤之际,无不是用好学精进,勤勉不怠来激励自己,从不曾停下来自伤自怜。
如今皇帝这样一说,居然叫他,打心里伤感起来。
他也不知为何,半跪下来,就势搂住皇帝的腰,把脸埋在织锦龙袍里,
“琢玉他小时候,臣给他开蒙,嫌他天资驽钝,时常责骂他……”谢靖说着,声音变得低哑,还有些鼻音。
皇帝轻拍着他的背。
“若他真不聪明就好了……”这句说完,谢靖的情绪,此时一下子迸发出来,“不聪明就能留在老家,陪在叔婶身边……”
他说着说着,泪意如倾,朱凌锶心想,哭吧,哭出来就好了。于是把谢靖的脑袋,又往自己怀中带了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