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归雁停了停,淡淡道:“唐婉宜?”
“不记得了吗?就是青莲剑宗的那个红衣服的姑娘,真的是暴躁老姐,我亲眼见她把那个谋财害命的凶手骂得跟狗似的,真是伶牙俐齿。”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穆辞随口说的几句倒是让林归雁上了心。想来穆辞也到了年纪,是不是应该......
林归雁心里忽然产生一丝异样,忍不住看了自己徒弟一眼。
“你很喜欢唐姑娘这样的女子?”
“她很讨喜,性子直爽又利落,又难得是个正直的人。不愧是青莲剑宗教出来的。”
“当真喜欢?”
穆辞觉得这话问的不对味,于是抬头对上林归雁的视线:“此喜欢非彼喜欢,你想到哪里去了?”
林归雁倒是认真道:“你若喜欢,我可以去问问青莲剑宗的那边......”
穆辞及时地制止林归雁说下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多行几步,到了徐家楼。
天色不早,徐家家主并没有迎客的意思,徐光星为这师徒二人安排了客房,虚情假意地叫他们好生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明日起来大家一起商酌。
徐家好歹也称得上槐风镇的地头蛇,虽与林家比不了,可此番招待林归雁还算周全,并未失了礼数,不至于落人口舌。他们为林归雁准备的厢房宽敞明亮,吃穿用度一应俱全,穆辞虽是小辈,也蹭了自己师父的光,分得了一间上好的房间来。只是两间房相隔甚远,这是徐家的无心之举,倒是方便了穆辞许多。
穆辞决定偷偷摸摸地调查徐家一番。
原作中,徐家不但不交人,反而诬蔑林归雁,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了林归雁头上,还大言不惭地要替天行道,最终逼得林归雁与徐家拔刀相向,几乎将徐家灭门。
并非林归雁心狠手辣,徐家全门上下打的就是夺命的主意,若不是林归雁修为超群,将他们轻松碾压,那么死的就是林归雁本人了。
是徐家先动了杀心,那也别怪林归雁不留情面。
然而其他世家并不这样想,他们一口咬定林归雁嗜杀成性,心狠手辣,于是纠集众人讨伐林归雁,誓要火烧鹿鸣林。不过最后都林归雁一个一个地按回去了。
众多仙门世家中,仅有几个门派对于此事的看法可以算是公正,其中便有青莲剑宗一门,青莲剑宗坚持认为,本就是徐家猎鹿不对在先,更何况又先起了杀机,江湖事江湖毕,此乃鹿鸣林与徐家的私人恩怨,其余门派怎好插手干涉。后来,林归雁虽荡平修仙界,对青莲剑宗等始终客客气气,不曾为难。
穆辞想做的,便是在徐家作大死之前,将那几个猎鹿的人找出来,让徐家认栽,以命抵命,这事儿就算完了。别看林归雁以后风风光光在修仙界称王,仙门世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对他俯首称臣,可这结局却不是林归雁真正想要的。作者大人亲自盖章,以林归雁的性格,比起身居高位,他宁可如从前的生活般,蜗居在鹿鸣林中,平静地了此一生。
以林归雁的修为与心性,若是手上没有沾染如此之多的鲜血,说不定身陨之日就是飞升之时。
为了他师父能飞升而不是空虚地万人之上仰望斜阳,穆辞用几团衣服塞入被子里,作出人的形状,而后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间。
穆辞却不知,此时的林归雁亦不在自己房内。他刚刚进房没有多久,连腰间的剑都没有卸下,就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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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归雁步伐沉稳,不急不躁,重新折回了惜梦的住处。
是极为普遍的贫民的石屋,只从外头看也是破破烂烂,门上贴的福字也不知多久没有更换过,纸糊的窗户亦破损严重,无论是避寒还是遮光都起不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林归雁抽出一把长剑,划开门锁。
他的两把剑并不常见,而是以特殊的材料锻造的,若非修为强悍之人,连拎也拎不动。这双剑的厉害之处在于它的杀戮性,若是以灵力操控,威力更加可怖,即便是修仙者能在这双剑下活命的也是少数。
总而言之,只要是夺人性命的事,这剑便可发挥出它最大的实力。
平凡人家上的门锁不比妖兽的皮,在林归雁面前,这道锁宛如不存在一般。林归雁破门而入,拎着剑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又蹲下去,以指尖轻点地面。
这一处有着浅淡的灵力痕迹。
此人的灵力一定十分旺盛,否则,普通的修仙者若是在此地斗过法,随着时间的推移,灵力一定会淡去。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这个人带着灵力气息,始终一直生活在这间屋子里,
林归雁身后响起脚步声,他淡漠地站起,挥剑,他知来者几乎没有修为,便不用力。只是他这随手一档,仍是将对手手中的粗壮木棍击飞出老远。
惜梦被吓了一跳,可在看清是林归雁时,心情立刻为羞涩之情填满:“原来是恩公。”
林归雁道:“你的恩公不是我,是我徒弟穆辞。”
惜梦倒是聪明,立刻改口道:“原来是恩公的师尊。”
林归雁:“......”
惜梦解释道:“我与爹出门时是将门锁了起来,我回来看门是开着的,还以为家里遭了贼,所以才......”
这姑娘越说越脸红。
林归雁目若未见,只打量这间破旧的屋子。
“你与你爹关系可好?”
惜梦一愣:“娘走得早,是爹将我拉扯大,我与爹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是好的。只是......”
“只是近来你爹性情大变,时不时会大发雷霆,尤其不愿你与外人接触。”
惜梦惊道:“您如何得知......”
“那不是你爹。”林归雁出言打断。
“您说什么?”
林归雁的目光往门口瞥去,方才那位老汉也回来了,他见了林归雁,神色大变,怒发冲冠,抄起手边的东西就要往林归雁身上打去。
他虽是人形,可发出的嘶吼声却与城外那妖兽无异,想必是情急之下忘记掩饰自己的身份。
这样一来,林归雁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他面不改色,手中剑自上而下劈在老汉身前,霎时间鲜血四溅,整个过程只是一眨眼的事,惜梦吓得惊叫连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被劈成了两半。
“之前见你就觉得你身周缠着的灵力十分怪异,于是就过来看看,果然是他。”林归雁甩开剑身上的血,语调平稳道:“它扮作人形时,身上的皮不会过于坚硬,叫你目睹这样的场景很抱歉。你爹恐怕早就死在这畜生的爪牙下,节哀顺变。”
突遭大变的惜梦几乎快崩溃,林归雁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包碎金放在木桌上,抬腿离开。惜梦又哭又叫又不敢动,形容凄惨极了,嘴里不停念叨着,爹啊,爹啊。
林归雁几个腾身飞至镇中最高处,他将槐风镇的全貌尽收眼底。他微微眯起眼,大致确定了几个方位,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死紧。
直到夜深时,几户人家皆发出了如惜梦一般的惨叫声。咸腥的血气在槐风镇内弥漫开来,居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将门窗关得更紧,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当真是鲜血淋漓的一晚。
☆、举步维艰的男主
“我本来只是想试试运气,没想到真叫我找着了。”
“谁——?”
徐光星回首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原来是穆辞一脸调笑地倚靠在窗框上,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前段时间,去鹿鸣林猎鹿的人,是你吧?”
“穆公子说什么胡话,血口喷人,你可有证据?”
穆辞抽出一只箭来,指着徐光星的鞋底:“鹿鸣林与世隔绝,林中生长许多奇异花草,你可曾听说。”
徐光星面色一变,收了收脚。
“你鞋边沾着的那片花瓣,这不是鹿鸣林独有的么。槐风镇何时能生长出这个品种的花来了。”
穆辞神态从容,将竹箭搭在肩上,居高临下地瞧着徐光星:“徐家首席弟子做出这种事可不好办,我原以为你会聪明些,借刀杀人,派些你手底下的小角色去做。没想到你居然亲自......该说你急功近利吗?杀了几头白鹿,便能让你在徐家站得稳脚?那还真是......”
太看得起林归雁了。
徐恩光被揭穿了,终于收起假模假式的神情,换上极为奸邪的笑容来,将“我是反派”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穆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样的细枝末节也不放过,敢问穆公子,揭发了我的罪行后,你又待如何呢?”
又待如何。
穆辞还真不好说。
如他所言,他只当徐家会派几个杂碎,却不想徐光星亲自出马,难怪徐家不愿交人。将大弟子交出去偿命,以后徐家在修仙界还怎么混。
现在有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摆在穆辞面前。
既然徐光星就是屠鹿的凶手,那么林归雁与徐家的一战势必难免。徐光星这条命他是留还是不留,若是不留,徐家便会以此为由为难林归雁,最终还是会惹得林归雁动手。可若是留......
眼下证据齐全,就此放过徐光星,他一定会将沾有花瓣的鞋子销毁,那时可就是真的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