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林归雁的文章被当做真理高高供起,正经提醒大家提防杀人凶手的文章反而没人去看了?
穆辞冷笑:“说你是黑店,委屈你了吗?”
“我谋了谁的财,又害了谁的命!你们一个两个张口就说我这是黑店,修仙的就可以随意断人活路吗!”
“你不修仙就可以阻人为自己师妹讨命了?”穆辞步步紧逼:“还要我继续说吗?青莲剑宗早就张贴了告示,修仙小报上也刊登了此事,酒楼人多口杂,消息灵通,你怎会不认识这男子?明明是你认出了人却不敢招惹,生怕引火上身,所以在他面前只当无事发生过。如今世道不好,他又是有点功夫的,你求自保倒也无可厚非,可唐姑娘来寻仇你又为何出手相护?”
“我何时出手相护?你哪只眼睛见我出手相护?”
“非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了再给人恭请到马上送走才不叫出手相护?退一万步讲,唐姑娘来清理这个人,也算是为你们店除害,你反倒要将唐姑娘请出去,处处护那凶手一条命,你是他相好?还是他小妈?说你这是黑店,你还不乐意了?”
骂得够了,穆辞懒得再看这店一眼,转身便要出去。
这老板娘气得大哭:“我不想招惹是非有什么错!你也说了我得罪不起!那我该如何做!你们修仙的一个两个都不食人间烟火,在我一个小女子的店里闹这么一通,可想过给我活路呀!”
这是什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言论,给穆辞的太阳穴都听得一跳一跳,他好气又好笑地回头道:“你帮那男子,是觉得不帮他他会报复你,那你处处阻挠唐姑娘寻仇,怎就觉得唐姑娘一定不会与你计较?自私自利也要有个限度,虽说青莲剑宗是出了名的名门正派,从未发生过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之事,可名门正派就合该被你蹬鼻子上脸了?”
末了,他还不忘补上一句:“还有,我林归雁从不给人活路。走了。”
至此,穆辞才算出心里那口气。
他时常会偷溜出林子来这家饮酒,青莲剑宗小师妹遇害这件事也有所耳闻,据他所知,这老板娘虽说是个典型的奸商,还真没做过谋财害命的事。她不敢招惹那男子倒也算了,那唐婉宜脾气是爆了些,可她确确实实做得是为民除害之事,反而被老板娘几次三番地阻拦。她可知自己若是真的放跑了那男子,往后又会有多少人遇害?分明是一个冷血胆小又自私的人,偏偏在唐婉宜面前能耐起来,又哭又闹又要报官,令人倒胃口得很。
从前穆辞觉得这家的酒味道不错,可见识了这一出,入了口的酒也变得不是滋味了。
未行几步,穆辞听闻身后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原来是唐婉宜从店里追了出来,她用清亮的声音喊道:“林......林公子请留步。”
穆辞厚着脸皮留了步。
这是穆辞一贯的把戏,在外随心所欲地出风头,然后大言不惭地“自报家门”:“在下鹿鸣林林归雁,有何贵干?”
唐婉宜双手持剑,郑重地向穆辞行了一礼:“多谢林公子出手相助,我青莲剑宗欠鹿鸣林一个人情。”
穆辞急忙把人扶起:“哎平身平身,这说得是哪里话,你师妹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那种恶人就该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看不惯一群胆小怕事的鼠辈颠倒黑白罢了。”
仇家死了,唐婉宜的言语也庄重成熟了起来,不再如方才那般蛮横:“公子说得对,如今......世风日下,哪里有人愿意出手管旁人家闲事,今日若不是公子出手,我必然是要伤人的。总之,这个恩情,唐婉宜记下了,日后定将报答。”
“免了免了,青莲剑宗在修仙界已经是一股清流了,姑娘只要将这青莲剑宗发扬下去就算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善事了。”
此话所言非虚,穆辞是记得的,这青莲剑宗一身正骨,从未出过一个苟且之徒,纵使在修仙界最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里,青莲剑宗也没有昧着良心做事,是真正清清白白的正道门派,不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以与之比拟的。
穆辞愿意不留余力地出手相助,也并非没有对青莲剑宗心存好感的原因。
唐婉宜低头笑了笑,她本就面容姣好,只是性格过于火辣,往往叫人注意不到她的样貌上去。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传言说,林公子......性子不好相与,如今得见才知真相,果然眼见为实,从前是我肤浅了。”
提起林归雁,穆辞来了兴趣,他问道:“传言?传谁的言?唐姑娘也是修仙小报的忠实读者?”
唐婉宜面泛红光:“谈不上忠实,只是看过,林公子深居简出,鲜少有人与林公子接触过,难免人云亦云......不过今后不会了,至少青莲剑宗不会。”
穆辞干笑两声:“哈哈哈,不必,劳烦唐姑娘回去了和你们掌门说一声,就说林归雁上天入地无恶不作,实属大大的恶人,该打!”
唐婉宜:“......”
唐婉宜:“林公子真幽默。”
至此,二人无话,穆辞见时候不早,该回去了,便向唐婉宜道别,准备回林子里去。唐婉宜见穆辞要走,神色犹豫了片刻,终于脱口问道:“林公子,您的这把武器,我先前从未见过,着实新奇,可否告知它的姓名?”
怪不得这丫头刚才一直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是被他手里这把东西勾起了好奇心。
也是,穆辞所擅用的武器,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一样是不新奇的。
穆辞可不懂什么叫藏才隐智,他大大方方地将抗在肩上的长条状物体拿下来,送到唐婉宜面前,方便她瞧个清楚。
“这是我的武器之一,它名字叫做......”
“AK47。”
穆辞与唐婉宜皆一惊,一齐向某处看去。
一男子侧坐在一头硕大的白鹿身上缓缓走来,表情淡然,语调低沉平静:“你管它叫AK47,不是么。”
穆辞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这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骑鹿男子不是林归雁本尊又是谁?
林归雁居然屈尊降贵出了鹿鸣林来寻他了!
☆、被男主抓包的炮灰
唐婉宜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三步,她将长剑横着竖起,警告道:“你是何人?”
那头白鹿微微颔首,凝视面前这位紧张戒备的女子。
于是唐婉宜更加紧张了。
这男人好生冷淡,神情冷淡,气场冷淡,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是在冰窖里镇过,唐婉宜是修仙的,轻易便可感受到周身的灵力强度与流动,这男人身负两把长剑别在腰间,又可以驯服这只少说也有几千年修为的灵兽白鹿作为坐骑,分明也是仙门中人,为何她却感知不到一丝灵力的气息?
据她所学的知识推测,同为修仙者却感知不到对方灵力的原因有二。
一,此人修为极高,已经远远超出她的修为可以感知到的范围,其原理与人类听不到蝙蝠叫差不多。
二,此人功夫极深,甚至可以把自身的灵力压制与凡人无异的状态,这一招在实战中极为好用,可也最是难练,其间的辛苦不亚于缩骨功,区别在于缩骨功疼的是骨头,而压制自身的灵力疼的则是五脏六腑以及各大条经脉所经之处。
无论这男人是哪一条,都相当可怕。
若是穆辞知道唐婉宜心中所想,一定会面带痛惜地拍拍她的肩膀:“他两条全中了。”
林归雁缓缓将目光从穆辞的脸上移开,注视着唐婉宜,开口:“我是上天入地无恶不作的大恶人。”
唐婉宜:“......”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穆辞面露尴尬之色,又干笑两声:“哈哈,你,你听到了。”
林归雁淡淡嗯了一句:“你说出了口,自然是会被人听到的。”
唐婉宜看出这二人关系匪浅,暗暗松了口气,放下了剑来:“原来是林公子故人,方才是在下鲁莽。”
林归雁也不反驳,只等着穆辞自己把这话茬接过去。
穆辞借着林归雁的名头为非作歹这么些年,这还是头一回被本尊在现场抓包,只好生硬地挤出一句:“我......我不是林公子,骑鹿的那位才是林归雁林公子。”
唐婉宜盯着这言行怪异的二人,哑口无言。
“他才是林归雁,我只是林归雁的......”
穆辞只是想正经地与唐婉宜自我介绍一次,没想到却卡在了身份上,他后知后觉,严格说起来,他到底是林归雁的什么人?
穆辞忍不住瞄了林归雁一眼,张了张嘴,吐出一句:“徒弟……吧。”
这回换作林归雁瞟向穆辞了,他把穆辞从头打量到脚,连那把叫做AK47的武器也没放过,以及AK47上挂着的精致翡翠坠,他反问:“徒弟……吧?”
穆辞心里头呸了一声,难道要我说我是未来会死在你剑下的一个弱鸡炮灰不成?
心里头是这么想,嘴上万万不能这么说,穆辞一拍大腿:“是我师尊!林归雁就是我唯一且正统的师尊!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林归雁也算是我直系亲属了!他待我如同亲生子,我平日里仗势欺人烧杀掳掠胡作非为全是他教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以后我一定好好孝敬把我栽培成如此人才的好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