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个人就必须要成亲的呢?我一个人挺好的,”傅知玉反驳道,“再说了,凡事并不是都为了求一个结果,大多数时候,相互已经说不清楚了,那便这样吧。”
就拿自家娘亲来说,其实林岩的心思,他时间一长都知道了。
娘亲应该也知道吧,林岩天天一点小事就往府里跑,偶尔遇见娘亲,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说话都结巴了,傻子也该看出来了。
傅知玉不管,他完全就看娘亲的选择,娘亲虽然占了个太妃的名头,但是清元帝都死了多少年了,若是娘亲真的想,多的是方法可以操作,问题就是,娘亲不想。
她对于这种关系已经十分倦怠,对于林岩的示好,她也不过感受到疲惫且麻烦而已。
元挽云这种心情和傅知玉的十分相像,这种心情无法和别人解释,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河道通的那天,傅知玉如约定去看,也遇见了谢恪。
但是他总感觉谢恪比之前看着憔悴许多,上一次见的时候他灰头土脸的时候还没有看出来,今天穿上了正式的衣服,眉眼之间的疲倦都遮掩不住。
他还主动和傅知玉解释:“开河道的时候事情太多,忙了几天没睡了。”
但是他那个样子,不像是没休息好的。
傅知玉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两鬓都已经有了白头发,他们两个站地并不近,但是他还是看得清楚。
谢恪这个年纪,长白头发不算什么,朝廷重臣多的是少白头,压力大又忙,但是谢恪不是一般人。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不会让他老的。
傅知玉这个异常数据在这几年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连娘亲和元家那些吃他药丸的人都没有变化,谢恪却变了。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傅知玉低垂着眼睛,之后又反应过来,这一切都和自己没关系了。
这年夏天,果然下了大雨,但是修好的堤坝以及运河发挥了大作用,那场灾难性的洪水没有发生,但是因为大雨,还是有几个低洼区的村子遭了灾,也有受灾的粮食,但是朝廷赈灾有力,救济金和救济粮很快就到了,最后也没发生什么事情。
傅知玉的噩梦不再发生,自那之后,他心里像是被打通了一样,觉得畅然许多。
时间又过了五年,邓家的船终于造好了。
下水的时候傅知玉也去了,他这回又看见邓静河了,他晒黑了不少,依旧盯着傅知玉看了许久,但这回,他上来搭话了。
“谢谢你,”他道,“明年,我打算带着商队出海了。这船做的真好,之前的事情,对不起,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确实太狭隘了,害人害己,阴谋诡计拿来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出海便是要离开这片大陆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风险极大,就算是傅知玉都不知道这片大陆之外还有什么,原书只在最后写了一句,说是派出去的舰队有了音信,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大陆,往后的路途还有更远,这是一句留白式的写法,没想到如今还真的有人去试试。
“我原来还喜欢你呢,那一眼看着你,想了这么些年,”邓静河道,他笑了一下,“但是谢恪出现了,我知道我争不过他,没戏了,但是没想到,他也没成功,这样一想,我心理平衡不少。”
傅知玉:“……”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邓静河说完就走了,几步就蹦上甲板了,他以前总带着一些阴郁,现在像是换了一个人。
傅知玉在码头上站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离开了。
四大豪商都有些变化,连带着商人地位都有些改变,这些年,经商这件事在外面也不是那么丢人了,各地也如春笋一般地繁荣起来。
在这种基础上,许多学堂也可以开起来了,毕竟大家都吃饱饭了,才能有余力做别的事情。
傅知玉想搞的学堂是综合性的,读书的也有,学一门技术也好,都可以,往后也好多几种选择。
他已经找好一批老师了,到时候一样现在江南试试,若是好了,再写折子给傅燕然。
第九十二章
傅知玉现在出门, 和他刚来江南的时候出门已经大不一样了,几乎鸾州的百姓都认识他,多的是人给他塞水果塞好吃的,出一趟门,就说是掷果盈车也不为过了。
不仅是江南的人认识他,江南之外的人也都知道他江南王的名号, 提起来都是夸的仿佛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民间有为他着书立说的也有,夸张一点的立庙也有,元江行担心过这样皇帝是否会多心, 倒是傅燕然主动传书过来, 安慰傅知玉不用多想, 平常心就是了。
“做的好就可以夸, 百姓心里和明镜一样,皇兄不用多想, 朕若是这点胸怀都没有,也不配做皇帝,若是每日念着这个, 都不用做事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傅知玉这些年也逐渐闲了下来。
他大多数事情都已经达到了自己的要求,再多的事情,都交给别人做吧。
有一次, 他带着明刀和娘亲出去玩, 去离江南不远的泪城, 护城河弯弯曲曲的围绕着这座城市, 形状就像是一滴眼泪,运河也连接这里了,傅知玉晚上去看的时候,看到河边的杨柳树上挂满了灯笼,很是漂亮。
泪城是个小城,傅知玉还带着元挽云逛街,看路边的铺子和小摊,那路上有间最大的首饰铺子,她看了很是喜欢,选了好几件小饰品,还给傅知玉买了一块玉佩,挂在他腰间。
结账的时候,那掌柜刚好出来,那是个女子,看体态三十余岁的样子,但没有梳妇人鬓,只用最简单的簪子挽了一下头发,显得随性又漂亮。
傅知也就是随便看了一眼,却愣了好一会儿。
那是秋容。
只不过眼前的秋容不认识他,只是眼神交汇的时候,显而易见地惊艳了一下,但没有上前,只是低头笑了一下,接着忙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她不像记忆里那样年轻,扎两个包子头,永远那样高兴的秋容也许只活在他记忆里面,眼前这个人做事娴熟,又有几分游刃有余的优雅。
傅知玉现在年龄上去了,但是容貌相对于十年前却基本没有发生变化,他像是永远不会发生变化,若是盯着人看,便更叫人心动。
结账的时候,那边还给少了不少钱,那账房呵呵地笑着,说道:“我们掌柜看您长得好看,这首饰也特别衬您,特意给您少点钱,以后常来啊。”
傅知玉:“……好。”
他与秋容的那一段,也许只有他记得,明刀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了,谢恪也不过也见了一面,但估计他也记不住这么小的一个婢女。
他后来花时间去打听了秋容的事情,才知道她本名叫连婉,应该是那个时候进了宫改了名。
她在泪城这地方也挺出名的,大概是生意做的好,来历如何,许多人都知道。
连婉父亲早死,她们娘两个被家里叔伯兄弟欺负地久了,等着吃绝户,家里的钱都被搜刮干净,还差点把连婉带走卖做奴仆,幸好那个时候钱家的纺织厂扩大规模,跑来江南之外找绣娘,她娘亲听了这个消息,连夜带着她跑了,到了钱家的织布厂做工,才避开了她那些吃人的叔伯,也避开了她被卖做奴仆的命运。
她娘在钱家的纺织厂做了许多年,连婉跟在她身边,在钱家的学堂里学会读书写字,又在那里拜了师傅,学会了做簪子,回来便开了这样一家店。
连婉回来之后,身边带了七八个打手,她那些叔伯也不敢再来找事,她便带着娘亲,自给自足,也给自己攒下了一笔薄产,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活地如此自在又潇洒。
傅知玉之前不是没有找过秋容,但是他那时候对她的信息没有多做记录,实在找不到她是哪里人,宫中每次进新的婢女,他都让傅燕然帮忙看着,但是没有她。
现在在这里遇见,也许就是命运吧。
连婉的人生里面没有傅知玉,可细究起来,又处处有他。说是萍水相逢,但实际上又是所有偶尔结成的必然。
如今这种情况,看她过的好,他也不用再做打扰,只是想了想,还是让手下人给那边送了一笔钱。
“就说簪子做的很好,家里娘亲很喜欢,”傅知玉道,“也希望掌柜的,往后越来越好吧。”
离开泪城之后,傅知玉又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
鸾州太守的职务他不再担任,转交给了其他年轻人,大舅舅和小舅舅接连退休,手上的责任交给了自己的女婿和儿子,也终于过上了颐养天年的日子。
明刀后来没有再和元鹭合作,他自己独立出来,开了个镖局,生意也一直很好,傅知玉日渐沉寂下来之后,他反而更加出名了,也再没人把他单纯认作江南王身边的护卫,即使明刀本身更接受自己这个身份。
整片大陆没有像原书那样合并为一国,虽然如今是积麟最为强盛,但是傅燕然在这方面的行为偏保守,没有派兵侵略他国,各国之间也和睦相处了许多日子,就连南疆也越来越外向了,各国之间虽然偶尔有些摩擦,但也都是很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