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族地出北方,土地贫瘠,气候也十分不好,许多物资都稀缺,而且路也难走,运输极为困难,傅知玉给的改良的青稞种子和小麦种子救了许多人的命,也叫席丹王坐不住了。
这个人手上有更多东西呢。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江南,这回面对着傅知玉的时候,也没有那时候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果然是水土好,这东西我蛮族羡慕不来,”他感慨道,“我那时候看你,就知道你这人肯定有藏着什么,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你们傅氏皇族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傅知玉笑了一下,道:“我就当你这句话是在夸我了。”
“我本来就是在夸你,”席丹王看了他一眼,“深藏不露,一鸣惊人,实在厉害。”
傅知玉不对这恭维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只是笑了笑,道:“那个时候,还要感谢席丹王帮了我的忙,否则我也管不住他们。”
“你说钱家的事情?”席丹王想起来了,脸上露出一点促狭的笑意,“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你也知道的吧,谢恪做的而已。”
傅知玉不说话了。
“我真挺好奇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席丹王看着他,“都这样了,还是没一点进展?”
“……你运河还挖不挖?”
“挖挖挖!”席丹王顺口就应下了,他也听出来的,傅知玉不想谈这个话题,便闭口不谈,只是眼睛里面的兴味就更重了。
他们一起去看了除江南以外的其他地方挖好的河道,路上的时候,傅知玉还遇到了邓静河。
他负责的是河道边上的码头,码头的设置点也很重要,码头建好之后,货往哪边走,甚至码头边上适合开什么铺子,也是一门生意。
事实上,傅知玉和他不熟,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只是邓静河盯着他看了很久,之后又转过了眼睛,低头做自己手上的事情去了。
邓静河的事情其实对于傅知玉来说算是别人家的家事,傅知玉便把这件事告诉了邓潜,叫他自己做决定。
“你的家庭教育确实不好,这点你要承认,”傅知玉道,“一个儿子被你教地离心离德,能力有余,德行不足,逼到最后甚至想要弑父,另一个儿子是能力不足才德同样不足,虽然没有害你的心,但若是你把家业交给你,往后也是被他间接害死的命。
所以,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想叫你自己选择,人都说子不教父之过,你有这个责任的,我就不代你对他们两个人做什么了,只交给你自己来做。”
邓静河和上辈子不一样,如今他没有家业也没有其他的背景,邓潜要现在管住他还是很容易的。
他觉得其实自己之前也有错,一个孩子生下来了,就应该对他负责任,家里一直对邓静河不重视,一直对他说,家里的产业一分都不会给他,这样的区别对待,任是谁心里都会有想法。
“孩子都是债罢了,”邓潜叹了口气,“我也到了要还债的时候了。”
他收敛了一些风流的性子,一边对自己的嫡子严加管教,一边也给了邓静河一些机会,当然,邓潜依旧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怕他有搞出一些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来。
但他没想到邓静河之后都挺听话的,交给他事情便去做了,每件事情都做的十分漂亮,能力确实是无可挑剔的。若是没有之前那件事,也许邓静河会把更多的家业交给他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目前来讲还不错,傅知玉也就不再管了。
在这个自由世界,有太多的东西发生变化了,眼前这个,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桩而已。
第九十一章
“这河一通, 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一来为通商,二来为防洪, 三为引流灌溉周边田地, 四来, 这河道也是一门生意, 河边挖水塘,可以养鱼, 可以种菱角,”傅知玉带着席丹王, 一边看一边感慨, “能在几年内挖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
席丹王在边上看的也很认真, 时不时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其他的不说, 草原上的灌溉问题确实是他苦恼很久的问题,若是能修运河,自然是好的。
运河河道很长, 傅知玉这一行人这一路至少要三四天, 这还只是粗略看了看沿途而已, 若是细看,恐怕还要更久。
“等通了之后再看, 便会大不一样, ”傅知玉道, “河边还可以种杨柳,到时候看着,也是一景。”
前几天都看的挺好的,席丹王看的也规划都差不多制定出来了,这运河差不多要修到哪里,沿途路经多少个城市,他大致心里已经有底了。
但是看到最后,他们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四年之前,谢恪被他发现之后,就真的老老实实再没有来过江南,反正傅知玉再没有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便当他再没有来过。
这回,应该也是巧合?
看见谢恪的时候傅知玉就在沿途边上站着,运河毕竟还没有通,最后一段还在挖,河道工还在那里挥汗如雨,傅知玉还去看了看河道工的伙食,是大馒头和炒菜,他还要了一点自己吃,虽然不精致,但是很有农家菜的风味,但是这里的吃食比较辣,傅知玉吃了几口就被辣地吃不下去了,连喝了好几口水。
“吃不了辣就不要吃了,你还有闲心体验这个呢?”席丹王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指着不远处给他看,“那还有一个跟你一样奇怪的人,看看啊。”
傅知玉闻言便随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看到谢恪了。
挖河道的还有一部分士兵,他们不仅要干活,也要维持秩序,谢恪就坐在那堆人中间,穿的十分朴素,傅知玉一直没有注意,都不知道他在那里,也就是席丹王眼睛尖还爱看别人的热闹,否则谁也就看不到他。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兵,和其他人一起同吃同住,低着头干啃馒头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
似乎是感受到了傅知玉的视线,谢恪那边很快眼神就看了过来,他似乎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站了起来,朝傅知玉这便走了过来,后面都是一路小跑。
席丹王觉得自己正事办完了,现在是看戏的时候,迅速站到一边去了。
谢恪朝这边来的时候,又趁着路上这一点时间稍微收拾了一下,但是他赶河道工,浑身都是尘土,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他也不能收拾成什么样子。
傅知玉不怎么吃辣,河道工的伙食看着不辣,入口的时候也还好,但是后劲足,时间越长感觉越辣,喉咙都在发烧,他喝水也压不下去,河道边上尘土也多,又时不时地咳两下,看着也有些狼狈。
这两人在这种情况下见面,确实有些尴尬,谢恪都跑到他面前去了,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我……”谢恪沉默了一会儿,因为想念,又忍不住看他,却又不敢看他,最后只憋出了一句,“我没想到,你会来这里,不好意思,我都、都没做什么准备。”
傅知玉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准备?”
“知玉你,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谢恪紧张道,又忍不住解释,“我平时不来这里的,但是工期将近,必须要有人盯着,别人我也不放心,就我自己来了,也没想到你会过来。”
傅知玉:“……”
“我也没有那么过分,”他道,“你去哪里都可以,这个我管不着,今天只是巧合而已,何必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
傅知玉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知道修这个大部分都是你出的力,你来盯着,是应该的。”
他也很清楚,确实是谢恪做到这一切的。
谢恪听到他这么说了,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他这段时间忙上忙下,付出这些,也算有个结果。
“等这条河通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谢恪低声对他道,“你挂念的那件事,真的不会再发生了。”
傅知玉看了他一眼,正巧撞见他眼神里的讨好与小心翼翼。
他想着谢恪大约知道自己修这条运河的初衷是什么,毕竟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的几个人。
“等河打通的那一天,你能来看吗?”谢恪鼓起勇气又问他,“……也不算我白忙活。”
他提心吊胆地等着傅知玉的回复,便紧盯着他看。
傅知玉想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道:“好啊。”
他想见证这一切,谢恪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两人再没有聊下去,错身走过,只是席丹王砸了砸嘴,没品出什么味道来。
“你看看哟,”他看着谢恪的背影,又和傅知玉感慨道,“也就在你面前他会这样。”
傅知玉没有应答。
席丹王看他明显不想说话,于是便非常识趣地闭嘴了。
但是傅知玉明显感受到了他探究的目光,越来越强烈,时间一长,他也受不了,道:“别看了,你想说什么就说。”
“我都不好奇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了,我真的想问,你们现在这样耗着,到底想求什么结果呢?”席丹王问他,“你看,谢恪也不成亲,你也不成亲,你们两个其实也看不上别人,就这样凑合凑合算了,何必再折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