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玉,我为了重启这个世界,不知道走了多少了世界,经历了多少时间,如果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我坚持不了这么久的,我很清楚我到底要什么,我是想着你,才能坚持下去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神里冒出一些怀念来。
“你说遗憾,是对的,知玉,你确实是我的遗憾,”谢恪道,“但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怀念意外带来的新鲜感或是怀念那个对我好的一个符号化的‘傅知玉’,不是的。
知玉,我生活中并不缺惊喜,也不缺对我好的人,我是扮演者里面拥有权限最高的人,多的是人要对我献媚。但过了这么久,看了这么多,知玉,我还是十分爱你。”
他为了在这时候离傅知玉近一些,半跪在他床边,像是那时候从迁原战场那里回来一样,情到深处,他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傅知玉垂在脸颊旁边的几缕乱糟糟的头发。
傅知玉的脸在窗外月色的映衬之下,白地像是一块玉。
“很讽刺的是,上辈子,等你脱离这个世界之后,我才发现我原来这样爱你,”谢恪柔声道,“我看了你留下来的政论,细数着你所有留下来的东西,我爱着这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优秀的傅知玉,并不是因为一时新鲜,也并不只是你掏心掏肺地对我好,是因为你值得爱,你本身吸引我爱你。
知玉,我不是遗憾我没有得到你,也许一开始有这样的想法,刚回来的时候,也因为这样的想法走了弯路,但我现在已经不强求了。我只是在遗憾没有早点发现我如此爱你,也后悔不应该那样伤害你。
我爱你,已经不求你回来我身边,只要你过得好,我就……得偿所愿了。”
谢恪说到最后,忍不住伸手抱了他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
“对不起,最后还是让你看到我,”谢恪道,“我会离开的。知玉,你在这些要小心一些。”
第八十五章
他说完这句话, 即使不舍,也很快离开了。
傅知玉在他走之后,呆呆地张了张嘴, 却没有再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真是……”他自己小声地嘀咕着,“一段孽缘罢了。”
傅知玉在床上自己躺着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 睡不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第二天早上晚起来了,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周管家的脸色有点古怪。
“怎么了?”傅知玉揉着眼睛看着他, “有哪里不对吗?”
周管家帮他摆好桌子上的点心碟子,道:“今天早上去门口那家点心铺子买点甜点,但是那掌柜看到是我, 直接就没有收钱, 我以为他看到我是老顾客,今天买的不多,便直接送了,谁知道他说, 府里面以后买东西都不要钱,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主子知道的。”
傅知玉:“……”
他确实知道,但是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管家解释这乱七八糟的, 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粥, 眉头皱地越发厉害。
“以后不要去了, ”他道,“若是娘那边想吃,让明刀顺路带吧。”
但是这顺路带,总没有自家家门口方便。
可是主子都这样说了,下人总没有忤逆的道理,周管家应了一声,帮他收拾好了,便下去了。
傅知玉吃完早饭,便去了官府,他今天与元江行有太多事情要商量。
在傅知玉的计划实行之前,他们两个人讨论过各城的太守要不要撤。他还记得,撤了鸾州的太守之后,各地还在他的气头上给他递了求情的折子。
“都是很不听话的人,”傅知玉感慨道,“即使后听了风声之后收敛了,但平时的时候,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
傅知玉没打算完全凭自己的喜好就撤了全江南的官吏,他倒是想这样做,毕竟是全换成自己的人最好做事,但是整个江南太大,留给傅知玉的时间太短,元江行手底下都是兵,练的都是打仗的本事,术业有专攻,太平盛世之下,还真没几个能派上用场的。
这几位管理在百姓中的评价也和鸾州钱太守差不多,做过混账事情,但是偶尔也做过一些人事,从积麟的整体官员水平来说,处于中间段,是那种当不当父母官都没什么大差别的人。
但他们至少有一点比傅知玉好的地方——了解积麟。
全都是在江南当了很久的官,至少有二十年,就凭这一点,就还有能用的地方。
“先暂时由舅舅这边派人,盯着他们做事,我看看他们哪个敢在这时候给我打哈哈,”傅知玉随手把那些递来拍马屁的折子丢到地上,“等到了合适的时候,江南自己也可以弄科举,我就不信选不出人来。
在这段时间,就当是我留给他们的考察期,若是做出成绩来了,还能保住这个位置,若是不合我意,达不到要求,我管他做了多久,统统给我回家种地去!”
傅知玉的整体计划包括很多方面,也需要一步一步来实现,当头最紧要的一步,是江南最短的那块短板——那些最穷的村子。
傅知玉头一个去的禾顺村算是普通村子,他根据张霖的指引,去看过江南最穷的几个地方。
穷的地方都各有各的原因,有些是在大山里面,出个山就要走两个时辰的路,还有一些在河流边上的村子,地势低洼,稍微下点雨庄稼就容易被淹,自然收成不好。
这些村子不是简单搬家就能解决问题的,不说要搬去哪里的问题,当前所有地方都是资源有限的,把这些人搬去哪里,原来住着的人都不会同意,且江南这地方落叶归根的思想很严重,除非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只要有一线希望,这些人都不会轻易走的。
“容易被淹、容易积水的地方,除了要修堤坝防止出人命之外,不要再种水稻,叫他们开水塘、种莲藕,”傅知玉道,“山里面的村子适合种些贵一点的药材,体积小,价钱高,相对来讲容易运输。
小舅舅那边给买了许多种子,可以免费分发下去,穷的地方要因地制宜,不要死脑筋至少要让他们吃得上饭。”
傅知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给元江行看了江南的地图,那几个最穷的村子都被他做了标记。
“当然,从稻谷改种其他的,其中需要有磨合期,例如药材这些,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收获的,若是有需要,官府可以垫付一部分银子,”傅知玉接着说道,“江南算是幸运的,这一部分短板还不算多,穷地吃不上饭的村子不算多,且穷村子里面让户数也少,大多只有几十户,这笔开销暂不算大,还有更重要的,在这里——”
傅知玉翻了一页,指了指自己的第二张图,元江行看了一眼,画了一些机械之类的,例如纺织机,但仔细一看,又好像和常见的织布机不太一样。
江南除了农业之外,还有更为重要的手工业,这是商队盛行的基础,江南出产最好的丝绸、刺绣、衣裳、首饰等等等等。
这一页不在于短板,是多数人的利益。
傅知玉的想法是,通过改造农具来提高农民的效率,解放更多的生产力,给一般家庭提供更多挣钱的选择,与此同时,一步一步改变目前四大豪商的垄断地位,鼓励中小商户发展,提高底层手工业的收购价格,从而改善江南现状。
元家也在四大豪商里面,傅知玉没打算厚此薄彼,他早和元江文说过这个。
实际上,改变垄断地位不等于就让他们少挣钱,整个江南若是发展好了,豪商们只会挣地更多,只是那种足以挟持整个国家的滔天财富不会存在了而已。
江南不能被任何人的私心挟持,傅知玉想,就算是自己也不行。
这都是很大的方面,实现这些设想需要时间,也需要一批人不折不扣地去实行,光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傅知玉刚刚对元江行说,想在江南自己弄科举,不是说着玩玩的。
京城文武科举里面选出来的拔尖的人中江南才子不算多,明明江南书香门第不少,但是争不过京城本地的,除了地域保护之外,江南离京城太远了,每次赶考对于读书人来说舟车劳顿的跟去了半条命差不多,到了京城也是水土不服,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发挥出完整的真实水平。
江南是一块已经划分给自己的土地,按照圣旨,傅知玉是可以自己组织科举的。
“为什么不搞呢?”傅知玉道,“整个江南这么多人,选出优秀的、能用的人有这么难吗?”
元江行一页又一页地翻着傅知玉做好的规划,又听他这样讲,脸上一直带着欣慰的笑意。
“舅舅只会打战带兵,也不懂这些,这段时间仔细了解了一下,但是也没有想这么完整、这么深,”他道,“知玉,你,本来是……”
“不要说这个,”傅知玉似乎是猜到他后面的意思,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本来是。这只是针对江南的计划而已,江南地方小,领地不到积麟的十分之一,若是整个积麟,情况要比这里要复杂许多。我能管好江南这块地方,就已经很不错了。”
傅知玉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小说世界,他也一度觉得,眼前这些不是真的,不过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