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男子十七岁就算是一个成年的坎,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娶妻、考取功名,或是承担一些其他责任了。
傅知玉一愣,对于这件事,要不是现在提起,他真的没想起来。
傅知玉思考了一会儿,道:“最近朝中有科举,我的生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不适合大操大办了吧,要是真的可以的话,我都想回元府,我们几个家里人聚一聚就好了。”
云皇贵妃笑了笑,道:“现在还不能,但也许以后可以的。”
“不是也许,”傅知玉握着她的手,坚定道,“是一定可以。”
不过,这段时间确实没看见谢恪。
傅知玉原来以为他知道自己也重生的事情,怎么样也会气馁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之后,他就在琉璃宫中吃到了熟悉的千层糕的味道。
他吃地出来,这份千层糕的材料变好了,毕竟宫中的食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自然和外面不一样,但是这个手艺,确实是那个小餐馆的老板娘做出来的,独一无二。
好吃是好吃的,但是不代表傅知玉想在宫里吃到它。
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谢家以进献的名义送了一批厨子进宫,这个会做一些民间小糕点的就被皇帝特别送进了琉璃宫的小厨房,说是云皇贵妃就喜欢这个味道。
“我确实挺喜欢的,上次在宴会上多吃了几口这个糕点,皇帝就让她来琉璃宫的小厨房了,”云贵妃听傅知玉特意问起这个,还很疑惑,“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傅知玉揉了揉眉心,道,“只是随便问问,这糕点做的不错,赏些银子给这个厨子吧,让下人们在琉璃宫善待着她,各种衣食不要短缺。”
上辈子母妃确实也挺喜欢吃这家的千层糕的,他还经常给她也带一份进宫。
傅知玉又差身边的丫鬟去仔细问过,那个老板娘说是家中老娘治病需要钱,又恰好遇见了谢家的贵人,拿了一大笔钱又自愿进了宫,得了主子赏识已是大幸,自己过地很好。
傅知玉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只能又赏了一些银子过去,他能为这个老板娘做到的最多就这样了。她现下的开心不似作伪,但她还没体味到的是,皇宫这个地方进来难,出去更难,已经被送进宫来的厨子一定要做到一定年纪才能出去,不到那个年纪,死了也是宫里的鬼,这其中得失便只能自己慢慢体味了。
于是,这本来很好吃的糕点,傅知玉吃地就不是这个滋味了。
谢恪似乎是通过这一份糕点向傅知玉传达着一个信息,他绝不会放弃,这就让傅知玉更气闷了。
不管怎么样,谢恪都不会变,他还是那个样子。
傅知玉上辈子不懂,为什么谢恪可以永远那样高高在上,在他还是将军府庶子时,傅知玉和他相处的时候就感觉到他骨子里的高傲,他那时候不懂这种高傲到底是怎么形成的,只理解为恃才傲物,那他确实有这个高傲的本事。
但他后来才明白了,谢恪作为一个扮演主角的扮演者,在面对着他们这些被设定了轨迹的数据,自然是会生出一种高傲感,这比这个朝代森严的等级制度还来地高级,毕竟谢恪是个注定的掌控者,在他觉得可以的范围里,自然是怎么玩都可以的。
更何况那只是小角色,一对平平凡凡生活着的开餐馆的夫妻而已,被他怎么安排都应该,哪怕只是拿来当个讨好人的工具,甚至自己也是。
傅知玉没把心里这些想法与明刀和母妃说,他们都挺喜欢那个糕点的,傅知玉虽然因为膈应实在吃不下,但老板娘只会做这些糕点,若是主子一直不点她的糕点,甚至是一餐饭里面吃这个吃少了一些,都会被宫里的下人们发现,宫仆都是跟红顶白的,也会觉得她不重要而欺负她,他也不可能一直盯着。
千层糕的事情让傅知玉对谢恪这个人又刷新了认知,他只觉得实在可怕,果然还是要离他越远越好。
在琉璃宫之外,这届科举倒是十分顺利,傅知玉闭门不出都听说了一些事情。
这届出头的都是寒门子弟,文举状元不出意外,还是沈泱拔得头筹,这届武举谢恪没参加,于是上辈子的第二这回就当了第一,也是个平民,姓王,傅知玉记得他那一身黑黢黢的腱子肉,明明还不到二十,壮地和一座小山一样,这人刚好就叫王小山。
皇帝在御花园设了琼林宴,热闹地很。这场合傅知玉是怎么样都推不掉了,他作为一个已经封王的王爷,不可能不来的。
来就来了,反正傅知玉就坐在自己应该做的座位上,也不说话,觉得饿了就拿桌子上的水果吃,吃地专心致志,不顾外物。
但是他不想理别人,不代表别人不想理他。
光是谢恪那个眼光就已经够让人不舒服了,偏偏沈泱这个状元不去接受别人的奉承,非要挤到他眼前来。
“昭王爷,”沈泱向他行了礼,“您可记得在下?”
傅知玉把嘴里的桃子咽了下去,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道:“沈状元如今是父皇面前的红人,本王哪有不记得的道理?”
“昭王记得就好,”沈泱似乎没听出傅知玉语气里的漫不经心,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只是带着笑又靠近了一些,“在下是运气好,才受了皇上青睐,但若论才名,是怎样都比不上昭王的。臣还记得,当时在徐大学士门下,看见昭王作画,说是神来之笔也不为过。”
“是吗?”傅知玉挑了挑眉,“可我现在已经做不了画了,沈状元还是把以前的事情忘了吧,记得那样清楚,也是徒留遗憾。”
琼林宴如今正是欢畅的时候,这种宴会向来不拘泥于形式,座上的皇帝也喝地正是高兴,座下虽然有些乱,但是热热闹闹的,他看着反而高兴。
沈泱看起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他身后却突然冒出一些人来,应该是他同期的进士们,说着话便要拉着他走。
“沈状元我们接着喝啊!”那些人闹哄哄地道,“我们不醉不归!”
“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沈泱根本弄不住这些人,很快就被拉着走了,可他一直转头看着傅知玉那边,看表情像是十分着急的样子,又朝傅知玉这边一直说着话,看口型大约是“小心”的意思,但是这里声音嘈杂,他这一句话立刻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傅知玉不管他,低头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桃子,进贡进宫中的桃子很甜,水分还多,比这宴会上任何一个人都好。
但沈泱走了,另一个人却来了。
他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音调低沉,音量也不大,却让人难以忽略。
“知玉,”谢恪不知在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说道,“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他没再尊称傅知玉为昭王了,这样的距离里只有彼此能听见声音,傅知玉也是一听便明了,谢恪这是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也重生了吧。
第二十八章
傅知玉把嘴里的桃子慢慢地咽了下去,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看不懂谢恪眼神里的深沉,只觉得心累罢了。
“如果我同意和你谈一谈,你能放过我吗?”傅知玉叹了一口气,“谢恪,你既然都知道了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应该十分清楚,我真的不欠你,若你真的还有心,离我越远越好,我就发自内心地感激你了。”
谢恪在后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其他的都可以,但是只有这个不行。”
“……那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傅知玉没有回头,“你走吧。我只能告诉你,最好不要在我身上花时间了,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谢恪没有走,傅知玉能感受到他伸手想来碰自己的手,但是他反应很快,一下把手放到台面上来了,谢恪扑了一个空。
“我们上辈子真的有误会,很大的误会,”谢恪道,“……对不起,知玉,所有对你做那些事情,我想要补偿,也只是想告诉你,这事情真的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
“这都换了一辈子,我早就不需要这补偿了,你说地太晚了,”傅知玉道,“我现在好得很,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他心想,谢恪虽然知道自己重生了,但是他应该仍有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自己在系统里面呆的那一段,又例如自己其实早就知道这只是一本书,谢恪与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是一个扮演者。
这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应该只有主神知道,就连主神空间那些系统虽然也与自己交流过,但是它们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来自于哪个世界。
至于谢恪,他大约还以为自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数据罢了,稍微骗一骗就好了。
傅知玉懒得与他解释这么多,他甚至不想再和谢恪说话。
呵,上辈子哪有什么误会?无非是一个扮演者必须要完成他的任务而已。
谢恪听了傅知玉这句话,知道他听不进去这些,想了想,换了一种说法:“知玉,你现在过得好,是因为皇上偏爱,可你我都知道,他撑不了几年了。
等他死了之后,你又该如何?”
“不用你管。”傅知玉不搭茬。
谢恪不屈不挠,接着说道:“我相信你足够聪明,也有时间准备,可以全身而退,毕竟还有元明刀在,也许还能带着云皇贵妃一起。但是还有元府这一大家子,你能留下他们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