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听了又有些生气:“他们在说我的儿子要谋反,这还不是大事?”
之前那些弹劾,李隆基听了就罢,皇室子孙没有被弹劾的实在是太少了,毕竟有些御史就是喜欢没事儿找事儿,毕竟不这样做不能体现出他们是在做事情的。
所以对于这种弹劾皇帝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有的时候还很喜欢,毕竟如果对某位皇室成员看不顺眼,想要敲打一下的时候,做这份弹劾就是很好的借口。
但是说人谋反这就很严重了,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弹劾,这是想要李倓和安禄山的命!
至于其他人说的李倓跟安禄山交好……当李隆基眼瞎吗?他们两个的生活作息时间都是错开的,他掌握的情况就是安禄山曾经主动登门三次左右,而李倓……压根就没踏进过安府大门!
之前李隆基还奇怪为什么李倓与安禄山并不亲近,现在才算明白,两个人在同住一坊避讳成这样还被弹劾,这要是没有避讳,只怕转头就不是猜疑他们要谋反,而是言之凿凿了吧?
李倓眼见李隆基又有些生气,不由得连忙安抚:“儿子只要阿爹信任就好,其他人并不在乎,若是阿爹还是气不过,就让儿子去与他们辩证一番便是。”
杨贵妃一听忍不住说道:“那些人惯会吵架,你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李倓听她将朝堂之上的争辩称之为吵架,差点没笑出声,忍住了之后才说道:“他们或许是不了解我才那么说的,我们……嗯,要以德服人,让他们知道我是什么人就好,如果还有人弹劾,还毫无证据,到时候阿爹最直接将人下狱就是,何必与他们生气?”
李倓一边说着一边对李奉御甩了个眼色,他这真的是害怕李隆基非要去收拾那些人,要是还被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他刚刚说过丹药只此一枚,到时候如果李隆基又来个病危,他是救还是不救啊?
好在李奉御也怕李隆基出事情,连忙说道:“圣人虽然已经身体无碍,但还需安心静养,否则恐怕容易复发。”
李隆基一听顿时熄了心思,他到底是对自己的身体还有所顾虑,只好对着李倓叹了口气说道:“还要让你多受两天委屈。”
李倓笑了笑,心说我才不会受委屈呢。
李隆基肯静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李倓自然也不方便在这里继续打扰,于是众人留下杨贵妃继续照顾他,便都退了出来。
他们一出来,太子李绍一帮人就呼啦啦围了上来,李绍看了一眼眼睛略有些红肿的李倓问道:“圣人如何了?”
李奉御此时算是如释重负,笑呵呵开口说道:“圣人身体已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即可。”
李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不过总体而言是放松的,就算他再觉得有压力,也不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去死。
一旁的李林甫皱眉说道:“刚刚李奉御还说圣人情况危急,如今短短时间内又说圣人已经大安,李奉御莫非是在消遣我等?”
李奉御刚想开口说话,一旁的李倓便说道:“咦?圣人龙体安康,李相难道不开心吗?”
李林甫立刻脸色一板:“宁王殿下为何如此污蔑于我?”
李倓奇道:“我又何时污蔑你了?毕竟李相与他人不同,太子殿下听闻圣人龙体康健,便如释重负,而李相则追究李奉御是否消遣你,难不成你是盼着圣人龙体欠安?”
李林甫脸色胀红:“老臣对圣人之忠心天地可鉴,宁王殿下如此误会,老臣也只能以死明志!”
李林甫一边说着一边想要触柱,当然他是没有机会撞柱子的,毕竟他还有许多爪牙会拼命拦着他。
李倓心中着实有些可惜,如果没有别人就好了,他就放任李林甫去撞,撞不死算他输,撞死了他就给李林甫风光大葬,灵前谢罪,也不知他敢不敢?
李绍无奈看了李倓一眼,轻咳一声说道:“诸位冷静,莫要喧哗,圣人如今既然需要静养,不如我们就此退下,等圣人康健之后再说。”
李林甫怒气冲冲说道:“既然如此,为圣人龙体着想,老臣便先行告退!”
李倓这时候又慢悠悠说了句:“都别走啊,我听闻诸位对我有些误会,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大家坐下来谈谈人生?我看紫宸殿就不错,怎么样?”
众人听了他这句话之后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宁王疯了?
李绍震惊地看着他,只想问一句:你要作甚?
李倓不要做什么,他现在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
毕竟 刚刚他忙着去救李隆基,没工夫搭理这帮人,现在李隆基已经醒过来了,不日到你们叫爸爸,他就不姓李!
真当他是好欺负的?柿子捡软的捏也要看是不是真软!
李倓双手一背,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说道:“诸位既然弹劾了我,也要给我一个当面对峙的机会,否则只许你们骂我,不许我反驳,这可也太霸道了,《唐律疏议》里可没有这一条。”
李林甫看着李倓冷笑:“既然宁王有此一求,我们便去就是。”
李绍无奈只好憋出了一句:“走吧。”
他现在十分崩溃,以前的三郎不是这样啊,怎么身份变了也跟着不懂事了?你真以为只是跟朝臣争辩一番就没事儿了?没看到圣人身边的常侍跟着你呢吗?
到时候无论是胜是负,李隆基都会知道,更何况,这话事情被弹劾的那个上奏疏自辩也只不过是挣扎一下,基本上除非御史弹劾太过荒唐,否则奏疏一递上去,人家就稳立不败之地,更何况这些御史还不是单打独斗,他们背后都有李林甫撑腰。
李绍不知道李倓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想想除了谋反那件事情,别的事情都不算大事,他也就只能在这么安慰自己一下。
一行人转道紫宸殿,在李隆基不在的时候,无论李林甫权势多么大,名义上主持全场的还是太子李绍。
李绍看了一眼李倓说道:“宁王,你想说什么?”
李倓拱手说道:“启禀太子殿下,臣听闻有人弹劾臣,一时之间有些着急,所以来不及写自辩奏疏就想要与诸位探讨一番,看到底是我错,还是御史小题大做。”
他这句话说完,立刻有人跳出来说道:“宁王不仅不悔改还不知错,当罚。”
李倓转头一看,想了想发现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不过估计也是御史台的一个小兵,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说我错我就错,你当自己是《唐律疏议》还是圣人金口玉言?”
那个御史脸色一白,愤愤说道:“宁王生活奢靡无度,肆意妄为,乃是众人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是我等知错?”
李倓点点头:“嗯,那意思就是说你们参我与安禄山合谋意欲谋反是没人看到也没有证据的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谁给你们的勇气如此污蔑堂堂亲王,污蔑朝廷大员?我就不说自己,只说范阳节度使对圣人忠心不二,一心为公,为生民百姓计,请愿损己身也要祈愿上天灭蝗,到你们嘴里就成了一个无时无刻不想着谋反的阴谋家,安节度使啊,我都替你觉得冤啊。”
安禄山听闻,整个人都觉得有点不好,他们谁都没想到李倓上来就拿谋反这件事情做文章。
在所有人的想法里,他应该是极力避开这个话题,毕竟这个东西是真的不能碰。
然而李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这么直直白白的说出来,并且粉碎了安禄山想要当个围观群众的心。
此时就算安禄山再怎么不想掺合,也必须站出来,所以他直接对着太子跪地说道:“臣对大唐对圣人忠心耿耿,若有二心天诛地灭,还请殿下明察啊。”
李倓站在一旁看着安禄山冷笑,你背后捅刀还想置身事外?真是人丑但想得美。
他还要感谢一下李林甫,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李绍一时颇为头大,连忙上前扶起安禄山说道:“范阳节度使忠心可鉴,阿爹知,我亦知,断不会为乱言所蒙蔽,还请节度使宽心。”
李倓点头补了一刀说道:“没错,没有证据随意污蔑,这可要不得。”
御史一号犹自辩解:“宁王与安禄山的确多有往来,难道有错?”
李倓望天说道:“我与安禄山同住道政坊,作为邻居,有一二交流也是正常,更何况有往来就是要谋反,那朝中有几个人没有与诸位节度使交流过?合着满朝文武都想谋反?还是说你想孤立诸位节度使,让他们成为孤臣?”
御史一号慌乱一瞬,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林甫,发现李林甫静静站在那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一时之间他颇有些慌乱说道:“我……我也不过是防患于未然,并未言之凿凿两位意图谋反,宁王如此咄咄逼人又是为何?”
李倓冷笑:“于意有不安者,辄更易之,我看你是想当王衍第二。”
李绍听闻之后,唇角勾起一瞬,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安禄山立刻说道:“不错,信口雌黄,纵然为御史也是大忌!”
御史一号环视一周,发现许多来朝的节度使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不由得恨恨退下,一言不发。
李倓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说道:“太子殿下,我怀疑此人乃是不服教化的番邦派来的奸细,所作所为只是为了离间我君臣之心,敢问此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