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的话,无论是段倚还是安禄山都很符合这 个说法。
可是他还是有点想不透,段倚居然不是李林甫的人而是安禄山的人?
所以他那么着急要将朱邪狸带走为的是早点定罪,好将证据湮灭而不至于牵连到安禄山?
李倓伸手在书案上扣了扣说道:“这件事情,还是有些蹊跷,那些证词你保管好,关押绿教首领的地方也派人首好,我问问安历凡。”
朱邪狸说道:“证词我已经带了出来,刚刚是怕你没时间看才简略说一下,现在你可以看看。”
李倓接过来细细看了看之后,抬头看了一眼朱邪狸,结果就看到朱邪狸正坐在那里看书,看的是一本兵书。
李倓心中一跳,想起那天朱邪狸带兵杀伐果断的样子,一时之间心情复杂。
其实他一直都在逃避,每次朱邪狸问他有什么书好读,他推荐的不是儒学经典,就是各种游记或者地理书籍,而有关于兵书却从来不去碰触。
他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只是显然就算他不让朱邪狸看,朱邪狸的带兵能力也并没有退化。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除了老天没有人能够剥夺走。
朱邪狸正在看书,忽然察觉不对,一抬头就看到李倓怔怔看着他手上的兵书,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纳闷。
他刚想问什么,就看到李倓匆忙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上的卷宗,只不过表情显得有些紧张。
朱邪狸心中越发奇怪,合上手中的书想了想说道:“他的供词其实有些地方还是有些含糊其辞,我总觉得……段倚跟李林甫或许还是逃不了关系。”
李倓听到之后脑子里忽然闪过三个字“无间道”。
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笑了笑,段倚好好的大理寺卿不当,何必去搞无间道?
更何况他若是投靠李林甫还有情可原,但投靠安禄山又是为了什么?
李倓也将卷宗放到一旁说道:“再继续问,他们绿教不可能只有一个教主说了算吧?教主之下肯定还有别人也有话语权,说不定还会看不惯教主。”
朱邪狸面色古怪说道:“你还别说,在这个绿教还真的是十分团结,如果不是这位教主开口,其他人面对刑罚居然也不肯说,后来也都纷纷表示教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倓直接说道:“那还不容易吗?人心是禁不住测试的,你找出其中几个,只要让他们相信绿教教主为了活命,把他们推出来当替罪羊,他们会开口的。”
不过是一群无业游民小混混组成的组织,难不成还真把自己当革·命·地·下·党?
只是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李倓就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有点崩人设了啊。
这种耍手段的事情,应该不像是朱邪狸眼中的他应该做的。
李倓悄悄看了一眼朱邪狸,结果正巧看到朱邪狸双眼含笑说道:“巧了,阿恬竟与我所思相同,我出来之前已经吩咐手下这么做了。”
李倓微微一愣,继而放下心来,还好还好,朱邪狸没有把他想的太过天真不谙世事。
为了晚上得到第一手消息,朱邪狸再一次留在了宁王府。
虽然留下来他很开心,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定。
犹豫一下他终于问道:“我多日留宿,会不会对你有妨碍?”
李倓奇怪地看着他:“什么妨碍?”
朱邪狸颇觉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我怕对你名声有损。”
李倓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明白了朱邪狸的意思,他不由得蹙眉问道:“你是听到什么传言了吗?”
他一边想一边思考最近自己对朱邪狸有没有做出什么比较过分的举动,但是想了半天除了那天他不管不顾带兵出城之外,也没什么。
而那天的举动也有充足的理由,所有人都相信 他是为了铲除邪教,为了追查李相被刺杀的原因。
朱邪狸见李倓一脸困惑,不由得暗自愧疚,是他想法龌龊,见不得人,所以才会觉得他们这样不对。
然而李倓待他一片赤诚,不会觉得有什么。
想到这里,朱邪狸便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我毕竟是沙陀族人,你与我走太近……”
李倓摆手说道:“他们管天管地还管得着我跟谁做朋友吗?既然阿爹接受了你们,朝廷接受了你们,那在我眼里你们就是大唐子民,你又没有兵权,沙陀族也是永寿郡王当家而不是你,有什么不好的?”
朱邪狸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此时清空站在门外说道:“殿下,大巫来了。”
李倓点头:“让他进来吧。”
安历凡走进来,他身着黑色披风,连兜帽都带上,整个人被包裹起来,一看就是个杀人放火的好料子。
李倓嘴角一抽,看了看外面说道:“虽然现在是半夜,但你这个样子其实也挺引人注目的。”
安历凡摘下兜帽说道:“我只是怕吓到师尊。”
李倓看到安历凡脸上有一道伤痕,不由得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安禄山发现你与我来往了?”
安历凡尴尬说道:“不是,没有,是我……试验巫符的时候一不小心弄伤的。”
李倓:……
干什么不好用自己做实验对象啊,像是你这样的大巫不都应该找别人来做实验吗?
李倓对安历凡的观感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不过,安历凡却仿佛无知无绝一样问道:“师尊唤我前来可有要事?”
李倓收拾了一下心情问道:“安禄山跟段倚有来往吗?”
安历凡微微一愣,歪头想了想最后摇头说道:“我不确定,但自从我跟在安禄山身边之后,从来没见过他与段倚有来往。”
李倓伸手点了点书案上的铭牌问道:“那你在安禄山那里可曾见过这个?”
安历凡走过去看了一眼点头说道:“见到过,另外一个在阿史那崒干那里,不过据说并不止两个。”
“的确不止,其中有一个在段倚手上,我原以为段倚是安禄山的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倓眼眸微动静忽然说道:“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不是非完成不可,必须在保证你我之间的关系不会暴露,保证你的安全的前提下再去做,明白吗?”
安历凡微微一怔,看着李倓那双在烛火的映衬下明亮而又透露出温暖的黑眸,不由得心中一软,顿时十分感动,从小到大作为一个野生野长的巫,会关心安历凡会不会受伤会不会丢掉性命的人并不多。
然而李倓此时想的却是他还没有人手可以潜伏在安禄山身边,就算有短时间内也很难取得安禄山的信任。
安历凡是唯一一个,在安禄山身边还暂时不会被怀疑的人。
因为他来历清白,是安禄山自己找来的,所以只要安历凡不做出特别明显的被判举动,安禄山不会怀疑他。
安历凡用力点点头说道:“我会小心,请师尊吩咐。”
李倓看了一眼朱邪狸说道:“如果连你都不知道段倚跟安禄山的联系的话,那么段倚很大可能并不是安禄山的人,那么……想办法让他知道绿教的事情段倚已经全部知道,并且误导他相信段倚是李林甫的人,你能做到吗?”
安历凡听了之后着实有点失望,他现在迫切的想要为李倓做些什么。
安历凡一直相信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交换的,李倓教他东西,那么他就要给予相应的回报,就算短时间内不行,长期下来他早晚也是要做的。
对此他早就有心理准备,而如今李倓教导他的已经足够多,他甚至做好了会冒着生命危险的准备。
事实上李倓也是这么提醒他的,所以他憋着一口气想要听李倓到底要给他什么任务。
结果没想到这么简单。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师尊大人现在还没有完全相信他,或者说是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能力。
只要他努力做好这个任务,让师尊明白他有更强的能力,能完成师尊的任务,那么自然也会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他。
于是安历凡果断说道:“这并不算什么,临近新年,安禄山想要过完年再回去,留在朝中他需要步步为营,算计的也多,所以时时就需要来询问我,我只要稍微透露一点,他自然会追问,这件事情还请师尊放心。”
李倓听了之后倒也放心,但还是叮嘱说道:“尽量与平日一样,别在他面前露出马脚,安禄山能从一届微末走到如今,必定心思细腻,你不可不慎。”
安历凡只好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小心,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会牵连到李倓。
实际上李倓一点也不怕被牵连,他跟安禄山撕破脸皮是早晚的事情,现在也不算很早。
而且就算安禄山发现安历凡投靠自己,但他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如果他说突厥大巫拜皇子为师,估计别的人只会以为他疯了。
安历凡走了之后,朱邪狸说道:“其实就算安历凡不说,安禄山可能也会查到段倚身上。”
李倓点头:“没错,只不过那样太慢了,安禄山在长安人手不充足,毕竟比不上李林甫,若是他查的时候不小心让李林甫发现,李林甫毁灭罪证的话,他最后只会什么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