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三分相似,应该是带着血缘关系的。
彬鸢为两人斟茶,动作娴熟又带着一股东方秀气之美。
茶香扑鼻,茶水温润,光是闻着就能让人精神放松下来。
斟完茶,彬鸢莞尔道:“许久未见公爵大人,敢问你身边的这位是?”
艾尔普·德斯伯特正正脸色,把脑袋里面那些矜持统统压下,既然对方没有抓着数月前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他也不想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
咳嗽一声,脸色好了许多,回答道:“这位是我弟弟,康斯。康斯,这位便是我向你介绍的彬鸢公子。”
康斯正捧着茶杯,介绍到自己,赶紧点点头,露出天真又让人无害的笑容:“你好!真难以相信你会说我们国家的语言。”
彬鸢淡淡的笑着,古典英语并不难区分,只要听习惯了,他大概还是能够分辨出来话里的意思,回答的时候也不会很勉强。
“略懂一点。”
“上次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艾尔普突然道歉,脸色绷得紧紧显得很紧张。
彬鸢并不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加上上次的事情,也是在这位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摇摇头,一语撇过:“那并不是你的错。公爵大人奔波在外须得小心提防,这人心呀最经不起金钱的蛊惑。”
“多谢提醒!”艾尔普受教的点点头,显然松了一口气。
一直坐在他旁边的康斯不太喜欢这正儿八经的谈判口气,说话时语气也带了那么一点儿轻飘飘的中二气质。
两位都是一表堂堂,刀削般的五官如同雕刻分明的艺术品,眼窝深沉异常俊美,典型的外国人容貌,仿古的衣服使两人身上充斥着一股典雅的复古之气。
康斯·德斯伯特玛瑙般的绿眸微怒,抱怨道:“我就说那翻译官看起来不太对劲,原来一直在坑我们。回去以后我定要告诉爸爸,这些家伙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两人都显得很气愤,毕竟长久以来的合作伙伴一直在坑自己,无论谁知道了都会显得非常气愤。
彬鸢又给两人喝空的杯子添上热茶,说着蹩脚的古典英语回答道:“或许我可以教你们南蛮话。”
两人皆是一愣,显得有点难以置信。空气凝固了那么一秒钟,艾尔普差一点从柳藤椅上跌落。好在皇家贵族的教养限制了他这有失身份的举动,顶多就是身躯微微向前倾,僵了一下,又慢慢回归到正常。
比起他这强忍的控制,他那可爱的弟弟倒显得诚实许多,一惊一乍的已经叫了出来:“天哪!你不会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吧?彬公子,你当真愿意教吗?”
“绝无虚言。”彬鸢挑了挑秀气的眉毛看着康斯说道。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有一位外国老师了?”康斯显得很兴奋,恨不得在茶室里一蹦一跳,或者来一瓶葡萄酒庆祝一下。
“真是……”一直沉默着没有机会插话的艾尔普发言,他看着彬鸢,不知该如何感谢,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献给彬鸢:“这是德斯伯特家族的象征,将来彬公子若是路过瓦蒂国请一定要来拜访。”
彬鸢看了一眼那块纯金打造的怀表,表盘、表盖、表针、齿轮、表链无一不是贵族的象征,但这东西和他现在这身打扮丝毫不沾边。
更何况他们没有几天就要启程回国了,前几天一直由皇宫饲养的信鹰不远千里带来了一封皇帝亲笔的信,他们这浪荡了三年的生活也是时候要回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后,他们将启程出发回国。他答应要教授这两人南蛮话,可没说要在这里停留。
“两位不要误会。三日后,我的商队将启程回国,两位的安排是怎样的呢?”
艾尔普心一沉,只觉得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摔的有多惨。只不过他平静的表面上并没有显示出内心的情绪,从牙齿里挤出勉强的音符说道:“我们的商队要去往挧国,将货物运到后,在乘坐挧国与瓦蒂国三个月来回一趟的商船回国。”
彬鸢点点头,只觉得自己的时间紧迫,对面的两位时间也同样紧迫。他可没有□□术,不可能把自己一分而二,一半跟着自己回国,一半跟着他们跨过茫茫海洋远渡异国教授语言。冥思苦想片刻,彬鸢将目光投射在康斯脸上。
康斯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饶了饶脸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那么公爵阁下可否让家弟去往我的国家游玩?”彬鸢说着,看了一眼艾尔普,没在对方脸上看出其他情绪,才接着回答:“两位时间紧迫,我也有一些不太方便。如果家弟愿意随我去往浮桑国,可以游玩,也可以边游学。”
康斯今年是第一次跟着兄长出海,面对神秘异国,这一路过来他看见了许多,着实没有去过这片大陆最强悍的浮桑国。
听见面前这位公子如此说,颇有些心动,看向自己兄长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期盼。
艾尔普是一个心思细密之人,前路安不安全才是他关注的重点,更何况,浮桑国他自己从未去过,害怕这是一个带着甜蜜的圈套。
德斯伯特家族强大,很多家族对他们家族虎视眈眈,难免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加害于此,他身为兄长不得不提防着些。
“让我在考虑一天。”艾尔普谨慎的回答。
彬鸢点点头,温和的瑞凤眼微微一笑,就像即将融化冬天的春风:“这当然。”
闲聊片刻,之后两人离开了。
彬鸢在两人走后,懒散地靠在柳藤编制的椅子上。冬雪融化的季节天气依然寒冷,幸好茶室的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毛茸茸的皮毛,屋子里还温了炭火,暖呼呼的一点儿也不冷。
每个国家的语言都有些颇为不同,但彬鸢学习能力很强,再加上南蛮话特别像口音偏浓的方言,听起来并不难学。就算当地的很多方言他不懂,但他还有一个才艺精通的狗头军师梁羽辞。
某位样样精通的狗头军师在灶炉前打了一个喷嚏。
入夜后,风雪的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魔,呼啸在天空中咆哮。索洹城就像一座被水河围起来的城池,人工开凿的河流是从山另一头引过来的水源。入冬的后,城外的河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站在客栈的五楼阁楼上,远远眺望出去,城中密密麻麻的百家灯火由近望远,灯光变得淅淅沥沥直至黑暗。
淡薄的月光打在结冰的河面上,折射出朦胧又让人无法琢磨的淡淡光泽,加上这夜风中忽冷忽冷的狂风,刮的彬鸢脸颊生疼,头上戴着的貂皮帽毛也沾上一些风中刮来的水珠,水珠嘀嘀嗒嗒地落在他的鼻尖。
“殿下,亥时了。”关怀又严肃的声音在彬鸢身后响起,从来都是如影随形的贴身侍卫墨野挺直了脊背站在他的身后。
彬鸢抿嘴唇,两瓣嘴唇已经冰凉,他不想在即将回程的路上又生病,只好点点头:“嗯。”
其实说起生病他更加害怕的是喝药吧,他还是无法接受古代那种苦到人味蕾无法承受的药,对于生病也有了一种强烈的排斥。
墨野察觉到他家殿下神情与往日有些不同,不知缘由,只能毕恭毕敬的跟在身后回了屋。
直到彬鸢躺进温暖的被窝,被寒风包围的身躯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墨野将灌满热水的汤婆子放到床尾用被子紧紧盖好,回身揭开暖炉的罩子,往暖炉里面多添了一些炭火,才退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回去休息。
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躺在两层被子里的人闭上眼睛,时间静悄悄的流逝,随即那人又睁开了眼。
彬鸢第一次失眠了。
困扰着他睡眠的既然是那个在雪地里有过两面之缘的小孩,也不知他有没有成功离开索洹城,有没有抵达挧国,路途中碰到了匪盗怎么办?食物和银钱不够了又怎么办?
翻来覆去想着这几个问题,彬鸢苦笑一声,他竟然担心一个匪盗会被匪盗打劫。他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回程的路上安不安全,能不能万无一失的抵达浮桑国吧,而不是大半夜了,还在忧心忧虑想着一个小屁孩儿的事情。
☆、圣旨
第二天一早,年关后的鞭炮声依然断断续续的在城里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没有规律,皆是城中孩子们的娱乐项目。
冬天起床可是一个体力活,意志力好的人可以一气呵成穿上冰凉的衣裳眉头都不带皱一个。如彬鸢这般哆哆嗦嗦往暖炉边靠近边穿衣服的,可能是古代仅有的一个。
墨野自知自家殿下怕冷,揭开暖炉的盖子往里面扔了几块炭火,替穿好衣服的彬鸢穿上袜子靴子后,再端着冒着热气的洗脸水进屋。
彬鸢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冬天,洗完脸用马毛制作的牙刷刷完牙后,披着毛茸茸的狐狸披风下楼吃饭。今天是大家聚餐的日子,整个客栈都被他们商队包了下来,一楼四方桌子上全是他们商队的人。
彬鸢刚走下楼梯,一楼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整齐划一带着笑容问候:“殿下!”
来到桌边,毕恭毕敬的阿维库将人请入座,“殿下请座。”
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饭菜,围着桌子入座的众人统一看向彬鸢。直到主人入座,众人才纷纷齐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