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牛蹲在草丛里不敢出去,他看到了那位大人,据下人说,这位大人在府中的地位很高,就连叶大人都要礼让三分。
叶紊开始练剑,一套剑法打下来虽然有模有样,但也因为年纪偏小的缘故剑气没有,倒像是小孩子在玩耍。彬鸢却不觉得这孩子的方法有错,什么事情都是百炼成钢,哪有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习惯成自然。
忽然间草洞传来颤动,彬鸢双手夹住一个茶杯向草丛中去,只听到一声“哎呦!”的惨叫声响起,接着一个小孩从树丛中倒了出来。
彬鸢眉头一皱,这孩子的穿着,正是府中下人的服饰,这孩子恐怕也是仆人的孩子。他的院子一般是不可以有其他人进来的,这孩子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彬鸢只以为对方是迷路了,将人一把提起来。
“你溜到这里做什么?”
王二牛一阵惊恐,觉得自己恐怕要死了,生怕触怒彬鸢,赶紧双膝跪在地上,惶诚惶恐的说:“求大人原谅!”
“我又没有怪你,原谅什么?”彬鸢又是一把将孩子提起来,皱着眉头说:“幸好跑进来的是我的院子,下次可记住了,不要乱进那些院子里,不然受到惩罚了可是有好一顿痛苦吃的。”
叶府虽然不大,但里面确实管理森严,叶九更是制定了许多条条框框,一般下人是不敢逾越的,小孩子嘛倒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王二牛诧异的抬头,脸颊被太阳烤得红扑扑的,因为常年跟着仆人在外面种田种地,皮肤晒得很黑,略显粗糙,小小的年纪双手却丑陋得像一个沧桑的老人。
而他的这双手正紧紧的拽着彬鸢的白色衣袖,在衣袖上落下一个脏兮兮的爪子。
“放开哥哥!”这时,叶紊拿着木剑一把敲在王二牛的头上,嫌弃又厌恶的说:“滚开你个肮脏的贱皮子!”
彬鸢手慢了一步,木剑已经敲在了小孩的头上,“叶紊!”他惊呼一声,赶紧去查看倒在地上的小孩,把人扶起来,确定这孩子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面色严肃的看着叶紊:“你怎么能拿东西敲人呢?”
叶紊眉头皱着,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错,而是这个贱皮子冒犯了哥哥,“娘亲说了,这些家伙肮脏又贪婪,是个下贱玩意儿!”
这些都是一个母亲教的?
彬鸢显得难以置信,这哪里是一个七八岁儿童嘴里该说出来的话,若不是有大人故意这样教,他根本就不会相信,一个孩子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语来。
叶紊见哥哥不理自己,生气的嘟着嘴,愤恨的看着半坐在地上的肮脏小孩,“看什么看!信不信我让人挖了你的眼睛?!”
彬鸢觉得叶紊什么都好,就是被他那个娘亲惯的太娇纵,对人不太礼貌,特别是对下人太不礼貌,这样可是不对的。
“好了叶紊,赶紧回屋去写作业,别忘了晚上我可是还要考你诗经,会背了吗?”
叶紊一脸的苦涩,拿着木剑不情不愿的回书房了。
王二牛愤恨的看着小公子离开的方向,他很羡慕小公子,因为对方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爹和一个护着他的娘亲,而他什么也没有,对他好的只有在府里当大管事的邱润姐姐。
但如今邱润姐姐得罪了大人,不多时就要被赶出府,只要一想到这,王二牛整颗心都不安稳了。
对于他来说,邱润姐姐是唯一的亲人,所以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让邱润姐姐出事。
王二牛乖乖地跪在地上,语气诚恳的哀求者:“求大人救救邱润姐姐,姐姐她犯了错,叶大人要将姐姐赶出府……”
原来是一个替人求情来的,彬鸢不用想也知道这孩子在为谁求情,肯定就是昨天早上那两个闯了祸的侍女。
彬鸢看着这孩子一直跪着不肯起来,也颇有些为难,这里是叶府,又不是他彬府,他一个外人,总是掺和叶九家里的事,手也伸的太宽了吧。
“你先起来,起来说好不好?”彬鸢想把这孩子拉起来,却拉不动,这孩子固执的很,任凭彬鸢怎么拉,就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求大人救救姐姐……”小孩一直重复着这句话,不要命的将头扣在地板上,狠狠地磕着头。
听着那咚咚咚的声音,彬鸢生怕这孩子把自己的脑袋磕出病来,没办法答应的:“好了,我答应你。你先起来行吗?”
王二牛激动地抬起头,脑门上带着刚刚磕出来的伤疤,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生怕彬鸢下一秒会拒绝似的,赶紧确认:“大人真的愿意吗?”
“我自然是愿意的,就是要看叶九他是个什么想法?”彬鸢抱歉的看着小孩:“毕竟我又不是这宅子的主人,对不对?但却可以替你说说,如果你那位姐姐被赶出了府没了活路,我便给她推荐一份工作就好,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王二牛思索着,在叶府生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仆人都知道叶大人做事说一不二,从来不会和他们这些下人开玩笑。如果姐姐真的没了去路,身边的这位大人愿意帮衬的话,或许姐姐就不用走投无路了。
这样一想,其实也还可以,王二牛又赶紧跪地叩谢,正要跪下,手臂被人拖着,便听到身旁的这位大人笑着回答:“免礼了。下次见到我不用动不动就跪着叩头,在我面前不必这样行礼,随意点儿就好。”
原来这还是一个不看重礼节的大人,王二牛第一次碰到这种性格的大人,虽然很奇怪,但这位大人非常的平易近人好说话,只是光看面相就瞧得出来。
彬鸢被小孩带着来到叶九书房门口,正好看到两名侍女跪在阶梯上苦苦哀求,脸颊上流着一行干涸的血迹,脸色苍白,再跪下去怕不是要失血过多。
“姐姐!”王二牛看到邱润,一把扑了过去,抱着姐姐,回头哀求着彬鸢:“求大人救救姐姐,姐姐她已经知道错了,姐姐下次再也不会犯错了!”
彬鸢没有回答,看了一眼小孩口中的邱润,而那血流满面的女子同样抬头看着他。
这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子,嘴恐怕有点毒舌,但心底不坏,这样一个人吃人的世界,挂在嘴巴上骂人已经是非常积德了,阴险的,直接把人弄死根本懒得动嘴。
彬鸢目光从女子脸上移开,敲了敲书房的门:“叶九,我进来了?”
彬鸢没有推门进去,等了一会儿,书房里传出一个声音:“殿下请进。”
管家把门打开,彬鸢冲着管家点点头进屋,拐过一排长长的书架,好看到叶九拿着一根长长的柳条,狠狠地抽在叶紊白嫩嫩的双手上。
彬鸢一惊,他刚刚才叫着孩子到书房里来读书,怎么现在却被自己的父亲给打了?
“这是出什么事了?”彬鸢见叶九气得额头经脉爆出,显然是火烧心头。
“都是我养儿不孝,教出了如此孽子,让殿下见笑了。”叶九把柳条一扔,回头怒色尽消,对着彬鸢客客气气的说:“这孩子不知从哪学了一些肮脏的话,想气死我!”
“小孩子童言无忌,你一个大人就别计较了。”彬鸢笑着坐下,眼神悄悄的示意叶紊赶紧向他爹爹卖乖。
叶紊今天却格外的倔,明明已经收到了彬鸢示意的眼神,却依旧不肯向叶九认错,低垂着头站在书架旁,紧咬着牙关被柳条抽红的手掌微微发抖。
彬鸢瞧着有些于心不忍,便打趣的说道,开始转移话题:“刚才来看到了跪在门口的侍女,你这是要打发了她们两个吗?”
叶九闻言才想起门口还跪着两个瘟神,当即厌恶的皱起眉头,“让殿下见笑了,我这就叫管家来将他们轰出去。”叶九正准备把管家叫进来,彬鸢却赶紧喝止道。
“没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彬鸢赶紧说:“那两侍女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你赶出去,恐怕没人愿意要她们了。”
叶九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这种嘴巴肮脏的人留在府中也是作孽,早点清理早点好。何况我已经给了她们不少的钱,安分点儿,也够养活她们几年的了。”
彬鸢担忧的却不是这个,这片大陆女子的地位很低,仆人若是被主家赶出去,那可就成了最低贱的人,不会有人再雇佣这些被赶出去的仆人,因为被赶出去的人往往代表着手脚不干净。
“恩……”彬鸢还想继续劝解一下,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管家推门进来,脸色有些着急,见两位大人都在,才惊慌的说:“大人,门口的侍女晕倒了……”
叶九厌恶的一挥手,并没有要管此事的举动:“晕了就扔出去。”
管家点头领命,正准备叫上几个家丁将人抬出去扔了,彬鸢赶紧走到门口制止道:“等一下。”
老管家诧异地回头,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彬大人还有何事?”
彬鸢看了一眼那被架起来晕倒过去的侍女,正是邱润。
王二牛可能见自己的亲人被带走,和侍卫打了起来,被侍卫一巴掌拍在地上,晕了过去。
彬鸢皱着眉头说道:“找个大夫给她们两个看看吧,找个人将这孩子带下去,切记不要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