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口类猫就下意识噎了下,看着沧玉漂亮的眸子,假惺惺道:“奴不是那个意思。”
“当真。”沧玉回道。
类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这大长老虽好,但难度太高,这青涩少年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只是……”类猫怯怯道,“他会不会又来掐我。”
沧玉毫无任何底气地说道:“他不会再掐你了。”
亏他说得字正腔圆,半点都不心虚。
有那么一瞬间,沧玉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在阴影处冷笑的奸商,等着类猫掉进自己的坑里,为了消灭这个念头,他故意用了激将法:“还是你对自己的魅力并不自信?”
类猫果然被激,一下子就忘记了今晚上自己被嫌弃了多少回,她挺了挺饱满的胸脯,冷笑道:“论实力也许我不如你,可这种风月情事,我从没输过。”
沧玉被她的大无畏精神感动,一时不慎说出了真话:“你会学会的。”
类猫完全不想理他,哪怕沧玉长了张这么美的脸,定下赌局之后她的全部心神就被玄解吸引走了。
要是说起美色,这世间能够化形的生灵大多各有千秋,才不管是人是妖是仙是魔。类猫多少也算得上是阅尽风帆,与同族厮混也好,在人间行走也罢,他见过太多太多绝色,不论是美貌的少年,亦或风度翩翩的侠客,甚至是温文儒雅的文人,只要他看上了,多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有的有断袖之癖,类猫就用男身去引诱;有些只贪恋男欢女爱,他也愿意用女体去享乐。
可今日遇到的这两个大妖,类猫至今都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小郎君。”类猫定了定心神,分花拂柳般走向玄解,她的指尖轻轻触到那冰冷的容颜,对方稍一皱眉,却如沧玉所说,并未拒绝。
这小子乍眼看来英俊非凡,真仔仔细细瞧了,更是叫人神魂颠倒。
类猫心儿火热,被眼前这俊俏少年迷得心神荡漾,见他神情冰冷,更是蠢蠢欲动。要说这类猫好歹是万丈红尘里混迹过的,惯会招花惹草,自然也有些风流手段,若不是沧玉深受身旁女性的食谱荼毒,又亲眼见她从男变女,指不定这时也着了道,遭她肆意轻薄,准得一亲芳泽一回。
偏生撞上的是玄解,这异兽脾气从来都不大好,叫类猫使劲儿挑拨了几回,什么好哥哥好弟弟小郎君小官人乱七八糟念了半晌,只觉得像是耳边苍蝇嗡嗡乱叫,黑下脸来,类猫还当他是有了反应,真欢喜之余,便被拧断了脖子。
类猫一死就变回了原型,长长的头发披在猫身身上,看起来恶心又怪异。
沧玉看了玄解半天玩笑,觉得倒是挺好玩的,见类猫死了不免有几分唏嘘,便道:“她倒罪不至死。”
不过怜悯心在青丘还是越少越好,沧玉看着类猫死不瞑目的尸体,在心中默念:玄解是没掐你啊,他是直接掐死了你,掐跟掐死是两个概念,我也不算撒谎。
玄解只是冷冷看着他,那双过分澄净的眼眸让沧玉多少有点羞愧:“你便要我学这个?”
“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你半点都不动心?”沧玉没太明白玄解到底学了什么,只顺着自己的思路过去了,他咳嗽两声,给自己的恶趣味挖了坑下葬,故作正经道,“其实倒也是,对你而言,这堂课也许还太早了些。”
玄解一蹙眉,他大步走上前来,指尖抚摸着沧玉的脸颊,鼻尖靠近了沧玉的脖子轻嗅,热气微吐:“她生得很美么?我看倒不如你。”
这话并非调戏奉承,玄解对美丑的概念还不深刻,一路看下来,只觉得沧玉生得最是顺眼,那类猫美则美矣,到底不及沧玉,这番话是真心实意。
往日玄解还是兽形时这般亲近的时刻不是没有过,多数时候是玄解心情不佳,或是他想提醒些沧玉什么。
玄解心无旁骛,于他而言兽形与人形并无任何差异,当初如何做,眼下还是怎么做,对人形与兽形没太多概念。倒叫沧玉心中暗骂见鬼,下意识撤开身来,阴晴不定地看着玄解,迟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
玄解不知沧玉为何如此大的反应,细思自己的行为并无任何不妥,不由皱眉道:“我自然是在蹭你。”
沧玉怒道:“我知道!可你为什么要蹭我!”
“往常不都是如此。”玄解奇道。
沧玉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往常是往常,如今是如今,你当时是兽形,现在是人形,便不可随便这样与我亲密。”
“那你为什么叫她来蹭我?”玄解疑惑道,“不是叫我学吗?”
沧玉想:我真是个猪头,猪八戒的猪!
第三十八章
一只妖出去两只妖回来, 倩娘蹲在窝里不为所动。
沧玉今天看足了玄解的笑话, 本来应当心情不错, 无奈最后一环出了差错,被玄解反将一军,因此颇有些五味陈杂。说是生气倒没有那么严重, 反倒是好笑与无奈占了绝大多数,其实沧玉心中明白玄解纯净如一张白纸,自己碰一鼻子灰实属正常,便很快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倩娘对沧玉这模样见怪不怪,倒是专心地瞧着满面困惑不解的玄解,原本沧玉的行踪就是她告诉玄解的, 见他不似方才那般平静,柔声问道:“小玄解,你这出去一趟是遇着了什么人还是遇见了什么事,怎叫你愁眉不展的?”
这事沧玉说得含糊,玄解左思右想仍不明白,就尽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倩娘。他是坦坦荡荡好无半分杂念, 却不知道倩娘心中是何等翻江倒海,只平静问道:“沧玉到底想教我什么?我没有懂,你懂么?”
倩娘瞠目结舌, 胸中怒火燃烧无处发泄, 红唇动了动, 眼眶竟湿润了, 低声道:“我明白他想教你什么, 他想教你不被色相所迷。”
玄解不明这话是什么意思,见倩娘垂泪,大感讶异,奇道:“你哭甚么?”
“没什么。”倩娘摇了摇头,轻声回道,目光在玄解脸上游走了片刻,哽咽道,“我只是瞧你可怜,小玄解。我往日总觉得纵然沧玉冷情,对你怎么也该是有几分怜悯之心的,可如今看来,赤水水说得不错,他那颗心只有遇到那女人的时候才暖,其他时候都是冷如铁石,谁都改变不了。”
玄解对尘世凡俗的七情六欲漠不关心,听闻倩娘此言十分动情,只觉得她本性如此,倒再没其他的念头,淡淡道:“他捡了我来,心肠已是很好,何必再苛求什么?”
这话是玄解的心声,可不知为何,倒听得倩娘更加难过了,她心中颤抖,忍不住说道:“你这傻小子!若你生下来被没丢弃,有爹妈疼爱,再来看看你今日说这番话,就知道自己说了怎样一番蠢话了!”
玄解说道:“我虽没有爹娘,但你与赤水水待我很好,沧玉更是有求必应,又差得多少。”
“你听听你这番话,人家偶尔看你一眼,愿意教你些东西就叫很好,可知你过得是怎样的苦日子了。”倩娘伤心道,“我不是什么好鸟,可怎么都讲究个痛快,你没出壳前我想吃了你,你出壳后多少还算照顾得尽心尽力,可我到底不是你娘亲,非说起来,要你活下来的是沧玉。”
玄解道:“你方才还生他的气,怎么现下又为他说话?”
倩娘怒道:“我哪里是为他说话,我正是因此生气!他当捡个孩子来是养花养草吗?心情好时看一看,不好事就理都不理,三天两头见不着面,不管你活得如何,养孩子只要吃好穿暖其他都不管,天底下的父母哪还有什么不是的。沧玉他看你学得好了,便多看你两眼,要是你学不好呢?他就随手丢了你吗?”
这些话就超出玄解的理解范围了,他困惑无比地看着倩娘,看她实在伤心欲绝,只好道:“那又怎样。”
“他哪是在养个幼崽,他分明是在锻炼一把趁手的武器。”倩娘颤声道,“他不在乎你喜欢什么,也不在乎你想要什么,平日看你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如今你长成了,他不管你才多大,就要教你更多的东西了。”
“沧玉生是一副无情无义的心肠,不错,他对你是有救命之恩,可不值得你这样。”倩娘的泪珠到底是滚了下来,轻声道,“好玄解,多为自己想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高兴的事,我帮不了你许多,只盼着你开心高兴。”
倩娘又不是孙悟空,当然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打小有爹有娘,享受过温情暖意,她知晓一个孩子需要什么,纵然玄解不同寻常,可是在倩娘心中,玄解就是玄解,从只小兽慢慢长成如今的模样,她到底不曾做过母亲,不知道幼崽需要什么,有心爱他也无能为力。
沧玉本身是冷酷无情的性子了,他原先不闻不问,之后见玄解算有些天赋能耐,就准备收为己用,才慢慢上心起来。连赤水水自己都说玄解平日训练吓人得很,沧玉始终无动于衷,任由玄解这般磨炼自己下去。
眼见着玄解一日日长大,性子愈发冷淡如冰,倩娘心中既羞愧又难受,她不知烛照这一族天生性情就寡淡,只当是自己照顾不周道,沧玉又视他如无物,才使得玄解长成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