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越笑着朝如铁微微颔首:“这位便是府上的如铁公子吗?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蒲公公躲在穆承渊身后,接连比划了几个手势,如铁便知这位上了年纪一脸慈爱的华服男子是诚王穆子越。不仅如此,穆子越左右还站了一群人,有男有女,为示诚意,这是拖家带口地过来了。
如铁大方向穆子越笑笑,好奇地望了一眼诚王身后的年轻公子们,不知这里头哪一个才是久仰大名的六公子。他以为按穆承沛相貌,诚王府必定都很路人,谁想诚王府来的男子包括穆子越本人在内,都是帅哥美人,看来只有穆承沛一个基因突变,偏这人还牢牢站了c位,总在眼皮底下晃悠,如铁暗暗摇了摇头,难怪都说诚王宠爱穆承沛了。
他还未作声,一直坐在穆子越左手边,一位身穿月华裙的优雅贵妇已焦急开了口:“这位公子,沛儿并非故意冒犯,他还是个孩子,请莫要因为一件小事,就轻易毁了他一生啊。”
这贵妇三十来岁,保养得当,一双美眸含嗔带怨,如铁不知这又是何人,向蒲公公投去求助的眼神,蒲公公不停地比着口型,对他道,侧妃,侧妃。
原来,这便是穆承沛生母,诚王府周侧妃。
周侧妃容貌艳丽,未嫁时就是皇城有名的美人,她很自信自己说出来的话大多数男子都不会拒绝,只可惜如铁骨子里是个同,侧妃娘娘再美也与一件好看的艺术品差不多,如铁反而很不爽她打着道歉的名号,明里暗里仍在替穆承沛开脱。论年纪,如铁比穆承沛还小呢,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熊孩子的教养总与其父母离不开关系,想想穆承沛的中二性子,如铁就能猜到周侧妃是怎样的人了,假装头痛地揉了揉额角,道:“周侧妃娘娘,实在对不住,那日我受惊过度,如今都还睡不好呢。”
蒲公公悄悄咧嘴,被睿王有意无意地一瞪,立刻板起了脸,什么受惊过度睡不好,到底是谁长圆润了?
第19章 试探
周侧妃没想到如铁公子居然这么不识抬举,若是在诚王府,她定叫人一巴掌扇过去了,可是眼下有求于人,睿王又在一边看着,周侧妃只得忍气吞声,勉强笑道:“公子可否要寻个太医来瞧一瞧?我刚好带了些珍珠过来,给公子磨成粉压惊最好不过。”
周侧妃向一名贴身侍女抬了抬手,那侍女马上奉上一只锦匣,当着如铁的面打开,里头盛满了拇指大小圆润晶莹的珍珠。
这么多?!
如铁顿时有些目眩,周侧妃瞧着他的脸色,颇得意地道:“这只是小意思,若是公子肯高抬贵手,另有重礼相酬。”
既然是来私了的,礼物少不了。周侧妃说话虽不中听,实在没必要与礼物过不去,如铁心里痒痒的,反正原不原谅也就是一句话,未必会起作用。
穆承渊忽道:“小铁,你既不舒服,那便坐下来慢慢看。”
如铁腰背一麻,睿王这是搞什么鬼,突然间叫这么亲昵做什么?
他不舍地望了一眼匣子里的珍珠,睿王为他指了身侧的位置,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从。他踱过去安静地坐下,这般离周侧妃便远了些。周侧妃还有许多蛊惑人心的话未能出口,只能朝睿王福了福身,转头向穆承沛道:“沛儿,快来道歉。如铁公子心胸开阔,必不会为难咱们的。”
周侧妃此言绵里藏着针,如铁一阵沉默,难道不原谅就是心胸狭窄?若非看在珍珠的份上,他一定会直接怼回去。
“上回真是对不住了。”
穆承沛勉强拱了拱手,脸色僵硬,他自持亲王之子的尊贵身份,向一个男宠低头已是极限。
周侧妃在旁斥道:“沛儿,你既知错了,往后就把眼睛放亮些。如铁公子是睿王殿下的人,也是你能随意招惹的?”
穆承沛连连点头,如铁却实在听不下去了。
睿王的人不能随意招惹,敢情普通老百姓就可以了?
刑部要定的是欺诈,而非对皇族不敬,穆承沛与周侧妃还不知究竟错在何处?
他最后望了一眼珍珠,君子爱财,可也不是什么都能拿财物来换的。
如铁清了清嗓子,肃然道:“侧妃娘娘,穆公子有错,错在他指使赵大讹人钱财,而非他得罪了睿王府。除了我,穆公子还曾令其他百姓受害,光求我一个原谅也是没用的。”
诚王、周侧妃闻言,俱是一愣,区区一个男宠,居然敢驳他们?!
如铁图痛快,一口气说完就有些后悔,他所说句句属实,可也相当于把诚王府的脸皮当众扒了下来踩上两脚。
该不会,又给睿王府惹祸了吧?
如铁心虚地瞅了一眼睿王,睿王殿下面色如常,又瞅了瞅周侧妃与穆承沛,一个脸色铁青,一个脸色惨白,幸亏他坐在睿王身侧,否则,他都有点担心周侧妃那涂了丹蔻的指甲会不会挠花他的脸。
眼角处似有微光闪动,如铁凝神低头,却见睿王殿下从宽大的袍袖下面,露了一截拇指出来。
他忽然有点明白穆承渊为何要破天荒亲密地唤他了,既是在为他撑腰壮胆,也是在提醒他三思,原来睿王并不希望他就此原谅穆承沛。
……这人糟心的,早让蒲公公转达不就行了,他还能不照办吗?
如铁心里默默比了个中指,但有睿王支持,也便有了底,料想诚王府不敢怎样。
周侧妃咬着牙道:“这么说,你是不肯原谅沛儿了?”
这明明不是重点啊!如铁对周侧妃的理解能力很无语,只得再复述一遍:“侧妃娘娘,我已说过,穆公子之错,在于他欺诈百姓,若百姓们都肯原谅穆公子,我是百姓中的一员,自然无话可说。”
好一个百姓中的一员!穆子越眸子一暗,在周侧妃要开口斥骂之前拦住她,沉声道:“莫非公子的意思,是要承沛向百姓道歉?”
如铁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不过穆公子若真做到了,至少说明穆公子很有悔过之心。至于刑部会不会因此免罪,并非我能置喙的了。”
他可谓实话实说,但在穆子越看来,却是此人一味推脱不乐意出头,穆子越心中暗恨,又不可能当着睿王的面,去强迫睿王府正得宠的公子。穆子越需要个台阶下,略一思量便道:“行,那本王让承沛照办!”
“父王,我怎么能去向那些人……”
穆承沛急了,难道向个男宠低头不够,还要去瞧外头阿猫阿狗的眼色?
“承沛,给本王闭嘴!”
穆子越怒意十足地瞪穆承沛一眼,若不是这个不争气的小子,他何至于跑到睿王府来丢人?
穆承沛立马脖子一缩,蔫了。
“诚王叔。”穆承渊一直在看戏,这时方道:“容侄儿提醒一句,律法并非儿戏。”
若说如铁是婉拒,没把话说死,穆承渊便是直接告诉诚王,抖小聪明是没用的。谁说原谅了就不必罚了?原谅了之前犯的罪过就能一笔勾销吗?那往后谁还拿律法当回事啊。
“多谢提醒。”
穆子越冷冷地拱了拱手,带着蔫了吧唧的穆承沛、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的周侧妃,还有浩浩荡荡的诚王府大军告辞,那匣子珍珠,一颗也没落下。
就说诚王一点都不诚了。
如铁翘首,还是没能找出六公子来,倒是几位诚王府公子中,有一位慢慢落在了后头,折回了山海厅向穆承渊拜了拜。
穆承渊顿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承涣,你有何事?”
“睿王兄。”诚王府五公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试探地道,“你府上的点心挺好吃的,也……挺有意思的,可否让我带走几个?”
说着还咂了咂嘴,似在回味。
穆承涣所指的点心不是别的,正是孙伯在如铁指点下做出来的粽子。这几日孙伯差不多把能做的口味都做了个遍,睿王府众人就成了第一批试吃者,孙婶心思巧妙,把粽子包得玲珑可爱,还特意用五色细线缠了,下人们瞧着别有一番风味,就直接拿来摆到了山海厅待客的点心盘子里。
只不过诚王府风风火火过来是有急事,注意不到山海厅招待客人用的什么点心,如铁也没料到,居然还有人趁着诚王与睿王议事时,偷偷吃起了东西。
这位不知是几娃的公子……仿佛是叫穆承涣,还挺好玩。
如铁咧嘴乐。
穆承渊嘴角重重抽了两下,对这个不着调的堂弟无语极了,道:“你随意。”
穆承涣喜道:“多谢睿王兄!”
他从案几上的盘子里顺走了两只还有些意犹未尽,干脆把里头的粽子全都取出来,放在一块洁净的帕子上,包好了揣进怀里,就要道别。
穆承渊:“……”
让他随意,这货居然全拿走了,还真是不客气啊。
“穆公子,穆公子!”如铁上前叫住穆承涣,趁机为小吃铺打起了广告,“这粽子是孙伯做的,过一阵我们会在皇城开一家店,专卖粽子还有另几样小吃,穆公子若喜欢这粽子,到时可以去看看的。”
“真的?”穆承涣双眼大放异彩,兴奋地道,“开店好玩吗?”
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