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承渊对他道:“别让其他人知道本王有份。另外本王既投了钱,你便多替本王长长眼,蒲英那儿有几张房契,去挑挑看有没有适合做店面的。要做就做好一点,本王不希望投进去的钱打水漂,往后账目也送一份给本王。”
玄亮以为这是天大的好事,有殿下暗中支持,还愁办不成吗,忙替如铁应了下来。按睿王的意思不想让旁人得知,玄亮便以兄长玄明的名义把银子给了如铁,店面也说成是玄明的,如铁求之不得,待后来发现小吃铺最大的股东是睿王时追悔莫及,他辛辛苦苦挣的钱大都进了睿王殿下的腰包,再想加上睿王与狗不得入股的规定,早就已经晚了。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了,眼下对如铁来说,“玄明”的投入已够他开好几个店了,后边还有惊喜,一日后就连店面都得了,当然依旧是“玄明”的私产,好心借给如铁用的。如铁原意是前期先摆个简单的流动摊子,没想地方都有了,如铁特意去看过,白墙黑瓦,临着皇城最主要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若是把吃食都摆出来,估计整个皇城的人没过多久都会知道吧,简直不要太棒,如铁摩拳擦掌,就等着把必要的东西都置齐,要做的点心都定下来之后,便可开张了。
啊,对了,万事俱备,还差一个响当当的店名。一般来说,好的店名既方便食客们记,也会吸引人前来。
因是众筹的店,名字自然也得听大家的意见,睿王府众人议了半天,都没什么好主意,他们见识有限,想的无非是人名,至于叫谁的名好呢……
玄亮知道些内幕,说什么也想为主子争取一下:“咱们都是睿王殿下的人,要不就以殿下的名来?”
“不妥。未得准许,哪能擅用殿下名号。”
如铁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若真成了睿王小吃,谁还敢来,另外还不得被穆承渊那个小心眼的打死!
玄亮笑:“那不若就用公子的名字,反正都是公子的主意,相信大家都没异议。”
众人连连附和,如铁喜滋滋应了,他也是这般想的,其实叫公子小吃不错,清新脱俗,可他这个公子不是正经公子,不想背地被人笑话,便定下了如铁小吃这个名头。
如铁把要卖的几样都想好了,咸甜口味的豆腐脑,咸甜口味的粽子。孙婶在家闲着也来帮忙,如铁干脆又加上了一样孙婶拿手的小馄饨,因刚开始还不知客人会有多少,不好准备太多,孙伯府里也有活要干,那就搞限量供应好了。
店铺开张要选吉日,如铁缠着蒲公公挑日子,蒲公公拗不过,可是不凑巧,最近的黄道吉日都在一月后了,如铁身为现代人可以不在意,古人可是很讲究的,反正穆承渊最近也不来找他,就当是在百忙之前先放了个长假好了。
他坐等小吃店开张,坐等一年的时间到期可以拿身契,睿王府却突然来人了。
公子算是内眷,一般主子家中来人轮不到他们见客,如铁自己也对常来睿王府串门的朝堂重臣、睿王的至交好友没什么兴趣,这回蒲公公火急火燎来傲霜院找他,害如铁还以为自己的小吃铺出事了。
蒲公公擦着满头的汗道:“公子那店可好着呢,哪能有什么事,是诚王爷到了,殿下令老奴来寻公子过去。”
诚王?如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位是谁,中二少年穆承沛他爹。
如铁道:“我和他爹……咳,诚王认识吗?为何非要我过去?”
蒲公公道:“嗐,还不就是那不着调的七公子,前些日子冒犯了公子,诚王爷亲自带着家人请罪来了。殿下说了,全看公子的意思。”
赵大碰瓷那事过去可有一段日子了,若真有诚意,怎么才来?如铁心里和明镜似的,八成是后续又有了什么麻烦,令诚王爷不得不上门了吧?
这个诚王,一点都不诚。
如铁道:“蒲公公,是赵大与穆承沛发生什么事了吗?”
“公子果真洞若观火。”蒲公公立刻拍了一记响亮的马屁道,“殿下要老奴给公子提个醒,刑部要定赵大的罪,但他一口咬定自己是为七公子办事,七公子少不得要受牵连,诚王定是冲着此事来的。”
如铁不解地道:“那他不该去找赵大吗,找我做什么?”
蒲公公道:“赵大被刑部收押,刑部看得紧,轻易见不到人。因此事公子是受害人,玄亮当初是以公子名义报到刑部,诚王以为若能征得公子原谅,去向刑部求一求情,说不定赵大与七公子便都不会获罪了。”
哦,原来是想私了啊,如铁挠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刑部定的是何罪名,很严重吗?”
在现代,碰瓷顶多也就是拘留几日,算不得重罪。
蒲公公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笑着道:“刑部定了欺诈罪,得关几日大牢——这也不算什么。只是在大楚,一旦入罪都要施墨刑的。”
“墨刑?”
如铁脑袋瓜子里只听说过宫刑。
蒲公公道:“便是刺字。罪名不同,刺的地方也不同。欺诈罪,约摸是刺在耳后。”
如铁:“……”
他大概能明白为何诚王与穆承沛都急得上门了,堂堂亲王之子若被刺了字,颜面何存?!
“蒲公公该不会是说笑吧,刑部真的会给穆承沛刺字?皇上不会说什么吗?”
虽这位是个庶的,好歹也是个皇侄吧?
蒲公公道:“入了罪便会刺字。皇上也知道,早就发话啦。”
碰瓷不过芝麻绿豆的小事,皇帝如何得知?
说来也巧,几月前太子生辰,合欢公子舍命告发,皇帝被太子所做所为伤了心,虽仍未决定要如何处置太子,已在朝上公开下令王公贵族们约束子弟,不可纵容他们鱼肉百姓。
穆承沛所犯之错不大,放以前罚些银钱也便完了,可是眼下正撞到了枪口上,当日穆承沛、赵大与如铁闹起来,曾围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位名叫杨治的便装御史,这位杨大人刚正不阿,认为此事很具代表性,回家后便一五一十写进折子里,趁着早朝将诚王府狠狠挤兑了一通。
皇帝一看,圣旨才下没多久,穆承沛所作所为可不就与公然抗旨差不多,当即令刑部秉公处理,刑部本已在睿王的督促下查得清清楚楚,皇上有令更不敢怠慢了,赵大既交代有穆承沛的份,刑部也特意取了证。
原来诚王虽宠穆承沛,也知这个儿子经常中二病发作惹是生非,少不得管教一二。穆承沛几月前曾为了青楼女子一掷千金,也被御史参了,不过到底是诚王家事,皇上也未多说什么。诚王甚觉丢人,回家抽了儿子一顿,除了一点月银,其他一概不许。穆承沛手头紧巴巴的,不能去寻欢作乐了,赵大便自告奋勇,想着要给主子分忧,两人商量出了碰瓷这个法子。
赵大每回讹的银钱,大部分都上交给了穆承沛,有个账本子记着一清二楚,被刑部搜找出来做了物证,也便是说,诚王府七公子的罪名是坐实了的。
其实穆承沛本没想着要惹官宦,省得麻烦上身,谁知阴差阳错,竟讹到了睿王府公子头上。这次赵大被睿王拿住送去刑部,穆承沛也没多着急,以为关个几日便放出来了,结果诚王上朝回来便把他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通,紧接着刑部也来了人,若非看在诚王面子,说不定直接就要把他给带回去了。穆承沛才知这次惹祸连皇上都知道了,不但手眼通天的父王没辙,搞不好他就得被推出去明正典刑。
欺诈罪听说要在耳后刺个骗字,穆承沛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且按大楚律,有案底者不得入朝,被刺了字难堪事小,一辈子做不了官就真的亏大发了。
诚王心疼这个儿子,也丢不起这个人,找心腹商量了一下,觉得上门道歉是唯一的出路,心高气傲的穆承沛也难得没反对。只是到了睿王府,穆承渊以礼相待,自称对他没有半分不满,可是每次一提起去刑部求情,便打太极轻飘飘绕了开去,后来竟让他亲自去向当日的男宠讨饶,穆承沛憋了满肚子气,可又不敢发泄出来。
他的父王——诚王穆子越却道:“此事既是承沛不对,道歉也是应当。还请睿王贤侄帮个忙,把那位公子叫出来吧。”
穆子越何曾这样低三下四求过比自己小一辈子的侄子,心里怄得慌,但做老子的比满脸纠结的儿子道行高出许多,一副真心实意的模样。
穆承渊笑允,与蒲公公低语几句,蒲公公亲自跑去请人,很快如铁便来到了睿王府待客的山海厅,叫众人眼前一亮。
今日的如铁公子一身光鲜的衣裳,他本就年少清秀,一本正经梳了头戴了冠,真有几分不俗。
原来如铁已被蒲公公告知了来龙去脉,心想这算是正式亮相,他虽不待见睿王,更不待见穆承沛,不想当着诚王那些人失了睿王府的颜面,故而特意换了身亮眼的行头。
穆承渊深深一瞥过来,如铁心领神会,当即行了礼道:“殿下。”
两人目光一撞,如铁便想,穆承渊虽说全看他的意思,但是睿王自己到底怎么想的,透过蒲公公告诉他这么多信息,究竟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