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生辰发生的事,皇帝怕贵妃受惊,缓了几日才一点一点透露给她,焦贵妃也明白了,难怪皇后自打回宫就一直销声匿迹,原来竟是陷害如铁和太子妃被查出来了。焦贵妃气归气,也得顾念腹中骨肉,反应不宜太过激烈,转念一想,真是幸亏如铁灵敏,以前她看这个儿媳多少有些不知所措,如今越看越觉得与睿王般配,就连皇帝私下里也常说,睿王妃很不错,端王妃与太子妃,皇帝可没这般赞过。
而且自从如铁来了翊坤宫,整个翊坤宫都热闹了不少。以前焦贵妃喜静,睿王毕竟是开了府的皇子,入宫探望并不方便,即便来了也不太说话,有点冷清。因贵妃孕事,且不久就要升位份了,皇帝准睿王和睿王妃随时入宫探望,睿王入宫身边总是带着如铁,简直就像多了只麻雀,成天叽叽喳喳,逗得贵妃合不拢嘴。
没一会儿皇帝也到了。近来他也觉得翊坤宫热闹,关键这热闹还不是唱歌跳舞才有的,皇帝有时处理完奏折过来,就发现儿子儿媳都围着媳妇在说笑,与寻常人家差不多,还能吃到如铁小吃店的点心,看到睿王妃的新幺蛾子,比如上次的手电筒就很不错,比灯笼方便多了,皇帝打算让制造司多造一些,给暗卫人手配一个。
几人相继都行了礼,皇帝过来坐下,对贵妃道:“册封礼的日子母后已定下了,你不必一大早便去守着,只要到时换上朝服慢慢过去即可,朕会亲自陪你过去。”
皇帝近年来鲜少有子女出生,对贵妃这一胎很是看重,同时也是为了给贵妃撑场子,以示恩宠。听说睿王在府里很宠睿王妃,几乎要什么就给什么,皇帝嗤之以鼻,瞧瞧什么才是宠,朕这样的才是。
册封礼由皇帝亲自陪同,未免盛宠太过了,放往常太后必要劝诫,可是难得太后都同意了,皇太后以前并未苛待过贵妃,对贵妃很是客气,但是对亲侄女皇后才是真的亲热,眼下肯向贵妃示好,睿王、贵妃都很清楚,定是这一次被皇后作出来的。
有皇帝、太后撑腰,焦氏的册封礼平安无事度过,晋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贱人当皇贵妃了,皇后满腹怨恨。她如今要么被困在长春宫,要么被侍卫请到寿康宫陪太后念佛,长春宫以前伺候的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两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嬷嬷,一个是太后的人,一个是皇帝的人,日夜监视着她,除此以外,太子、惠安侯夫人都没来看过她一眼。
皇帝没在吃穿上为难她,但是初一十五,这些本该宿在长春宫的日子也不会再来相见了。皇后气得在长春宫砸东西,砸了一圈过后,嬷嬷通通给她换得只剩下一些软垫,随便她砸。
皇后趁着去寿康宫念经的工夫,向皇太后诉苦,皇太后如今更心疼皇帝,怪皇后给太子、顾家拖后腿,也不理她,便是有妃嫔过来请安,皇太后都不让皇后出来见人,只一味拘她在佛堂里。皇后听着外头的欢声笑语,一一辨认都有哪些人。后宫妃嫔都是势利眼,以前在她面前低声下气,如今她不行了,马上就跑到太后这边来讨欢心,她听见她们羡慕地说起皇贵妃的册封礼,说起皇帝在册封礼之后连着一个月都宿在了翊坤宫……
焦氏真不像话,不能侍寝还硬要霸占皇上,太后居然不予训斥,哦,还免了她日常请安,皇后便是想当面骂贱人两句也做不到。
正当皇后七窍生烟之时,慎行司里有个过去在长春宫伺候的宫人,受不住日夜刑罚,招供了一件陈年旧事。
多年前,皇后曾透过以前的兰妃买通太医,在翊坤宫二皇子染上风寒之时,往药里放入了相克之物。
一石激起了千层浪,皇帝震惊,原来皇后除了设计陷害睿王妃与太子妃,竟然还害过皇嗣!因为涉及焦氏和睿王,那场风波他记得清清楚楚,他当时也有些想不通,当年的兰妃只是空有宠爱并无子嗣,怎么就敢把手伸到皇子身上来,原来竟是皇后暗中捣鬼,就好像,皇后透过顾卿雅对睿王妃和太子妃下手一样。
皇帝想得难免就更多了,皇后这么早就对皇子出过手,那她还有没有做过别的什么?
皇帝决定叫慎行司继续审下去,直到帮着皇后害人的奴才们把所有的事都吐出来为止。
第92章 废后2
皇后已很久很久都没见过皇帝了。虽然后位仍是她的, 这宫里却没人把她当成皇后, 嬷嬷们总是对她重手重脚, 大声呵斥, 皇太后嫌她近来哭诉得多, 也不让她去寿康宫礼佛, 于是她长久呆在长春宫,连日子都记不大清了, 直到两位嬷嬷告假, 她才知, 这一日已到了中秋。
难怪长春宫近来总有些闷热,冰盆是不要指望了,就连她那好姑姑皇太后都不记得她, 现如今宫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翊坤宫, 听说太医已确诊皇贵妃这一胎是个皇子,约摸到了十二月份就要降生,皇帝连名字都提前给六皇子备好了, 叫做承泫。皇后却觉得, 皇帝高兴得太早, 六皇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很难说, 宫里可没几个安分的, 她还巴望着谁能给贱人使点绊子,一尸两命才好。
皇后如今也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乐子, 用了膳便坐下来, 太后虽不让她去寿康宫, 却叫她日日都抄经,寿康宫的嬷嬷会定期检查,若是她完成不了,少一张便少一顿饭。皇后尝过嬷嬷不少手段,即便她们不在,她仍专心抄经,等她抄完了一天的分量,就该睡觉了,即便中秋也是如此,并没有什么不同。
皇后抄完了书,起身时突然见到了灯下阴影处隐约站着一个人,皇后吓了一跳,抄好的经文散落了一地。
长春宫如今门可罗雀,没什么人会来此处闲逛,皇后壮着胆子道:“谁在那儿?”
回答她的是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诡异风声,其中夹杂着零零碎碎,年幼孩童的啼哭。
不可能,宫里目前最小的四皇子也有八岁多了,稚嫩的哭声从何处而来?
皇后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哆哆嗦嗦道:“谁,是谁?”
孩童的声音哭哭停停,忽近忽远,似在念叨着什么,慢慢地皇后听清楚了,他一声又一声的,喊的正是“母后”。
宫中虽有许多妃子,但后只有她一个。皇后骇得大叫:“谁是你母后,本宫只有澜儿一个孩子!”
有人呵呵轻笑起来,道:“皇后娘娘莫非忘了,宫里皇子们可都要叫娘娘一声母后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不都叫过吗,六皇子马上就要生下来了,往后也要叫母后的,只是可怜五皇子,还不知如今在黄泉哪处飘荡呢。”
皇后惊恐地瞪大双眼,道:“五皇子?!”
那人笑道:“是呀,正是当年死于大火之中的五皇子承洵,皇后娘娘难道这么快就把他忘记了吗?”
皇后道:“本宫没忘、没忘……”
她抱着头,似乎努力在想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忽然之间动作一顿,向着之前灯下的黑影扑过来。
皇后仓促间抓到了什么,大叫着用力推搡:“什么五皇子,本宫叫你装神弄鬼!”
啪地一声,一盏挂起来的灯被她推倒在地,她所在之处,并没有其他人。
远处又传来孩童的啼哭,毛骨悚然地叫着母后。
皇后四处找寻,都找不到人影,反倒有一阵阵阴风刮过,八月的夜晚没来由变得寒冷至极,偌大的长春宫,只听见她一个人清脆孤独的脚步声,踏踏踏,踏踏踏。
孩童又在哭了。皇后被吵得不行,忍无可忍、恶狠狠道:“吵死了,不许哭!你是什么鬼东西,也敢来吓本宫!”
那孩童抽泣起来,皇后恼了,不管不顾道:“还记得永寿宫那把火吗,本宫能烧你一次,就能再烧你第二次!”
长春宫突然之间亮如白昼,皇后眼睛被刺得生疼,不得不稍微闭眼了一小会儿,待她再度睁开双目,只见皇帝一身龙袍,满脸肃杀之气端正地坐着,直视着她,他的身边是控制不住要发怒的太后,这两位的身后,站着她最厌恶的睿王与睿王妃。
皇后刹时间吓得魂飞魄散跌坐在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慎行司审出了皇后当年透过兰妃害二皇子的真相,皇帝又命慎行司继续审,既有一个心腹开了口,其他人陆陆续续,也开始交代皇后的真面目。
皇帝慢慢得知,皇后会在妃嫔初次侍寝后的第二日,为她们送去绝育药,美其名曰滋补汤,后宫至今只有寥寥数人逃过。皇贵妃从不喝皇后给的汤药,皇后也奈何不了她,便有了后来暗害二皇子的举动。李妃运气好,第一次侍寝就怀上了端王,又看端王看得紧,夜贵人得四皇子时,恰是琅琊国君前来大楚与皇帝会猎之时,皇后的手还伸不到那么长,且夜贵人是外族女子,其骨血对太子几乎没有威胁,皇后便放了她一马。
还有另外两位公主以及五皇子的生母,皆是自己谨慎小心,逃过了一劫。五皇子是一位低品阶的贵人——许贵人所出,这位贵人生产时遇上了大出血,太医只保住了五皇子,但是可怜的五皇子仍是两岁不到便去了。
那时的皇后有皇太后撑腰,对每位妃嫔的绝育药只下一次,待她们反应过来也拿不到证据,却已是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