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几页,他都没发现问题,鉴于前车之鉴,他也不敢张口问,只好傻傻地再次一页页看。
“现在看还有个屁用!”秦叔猛地一拍桌子,气得直踹粗气。
“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吧,”董传林放弃挣扎,环看一圈道:“你们谁能给我说说原因?”
半晌,陈岁阳在秦叔的叹气声中说道:“药材与账本对不上,少了三百斤。光切药房就少了两百斤,还都是需要量大货源短缺的。别处也东缺西少,零散加起来一百斤打底。”
“多少?!”三百斤都快抵他三个人重了。
陈岁阳双唇紧闭,眼神晦暗,绝望地点头。
董传林来回踱步,倏地往外冲:“不行,我得亲自去看看。”
制药村里的药材出入库存包括上报缺药品种和进药计划都是他在负责,除了小余帮忙外无人再碰。突然说少了这么多药,任谁都大吃一惊,更别提他这个管理人了。
“小余,走!”
“还去个屁。”秦叔说:“我们四人都点过了,确实少了。”中气十足的声音变得疲惫无力。
悬在半空中的脚无力地落下,他垂头抿嘴。
一声叹气声后,众人沉默。
半晌,秦叔打起精神,让小余去门口守着,其他几人围坐一起商讨应对方案。
事情已发生,如何解决不耽误运作才是重中之重。
晚霞淡去,黑夜登场,满天繁星闪闪亮。
“老莫你辛苦再跑一趟新州,只要能及时把货补齐,价格方面可以稍微放宽点。”
“岁阳,紫草对这边已经熟悉了,没必要整日跟着她,你分出时间去调查此事,不能由着那人无法无天。”
“至于你——”秦叔瞧董传林一眼,“办完手头的事赶紧给我滚回家去!省得在这招我心烦。”
“我要去新州。”董传林起身直视秦叔,严肃道:“此事是我惹出来的,不能让莫叔替我受苦。”
“徒弟惹祸师傅难逃其责”,莫叔搭上他的肩,平静道:“别有心理负担,按之前说好的回家去,别让韩松那孩子一个人急。”
董传林:“我要去。新州不远,定能在生辰前搞定的。”让他背着心事去定亲过生辰才是最大的煎熬。
“你把他给拖回屋去!”秦叔懒得和他扯,手一挥让陈岁阳把人带走,免得嚷嚷不停。转头又和莫师傅说:“老莫你回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就出发,定要速战速决!”
董传林没有陈岁阳高大,力气自然也敌不过。
被迫回屋,被迫上床休息,他依旧精神抖擞。
午夜,众人熟睡之时,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出门,手上拿着笔墨纸。
黑夜,他蹲在大石头前写写画画,只有月光做伴。
翌日,陈岁阳迷糊起身,揉揉眼见对床只剩下一床薄被不见人影。
窗边的书桌上搁着两封信。
一封歪歪扭扭写着陈岁阳启。
另一封字迹稍微端正,写着韩松启。
……
清晨雾气未散,露珠晶莹,一辆马车飞驰在乡道,中气十足的训斥声伴着萎靡不振的应承声随风消淡。
三日后,百里之外的黛山脚下,韩松收到来信,启信后他脸色由喜渐淡,静坐良久无言。
第90章 一定要看作话!
“水多了多了!你是要做糊糊啊这是——”叶淑华恨铁不成钢,直接上手阻拦,又倒了半碗面粉下去才松手。“就这个量就行,少量多次要记得!”
“好。”韩松声音有些许疲惫,手上动作不敢停。
盆里的面粉和水混合在一起,不断搅拌成条块状。韩松按着叶淑华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操作。上山打猎都没这么认真过。
见他手法逐渐熟练,叶淑华心态放松了些,瞧着一本正经的儿子道:“好好的怎么想着做面条了?是要在传林生辰露一手?”
“娘——”韩松害羞道:“您就别取笑我了,就我这手艺能入口就很知足了,哪能拿出去丢人。”
“娘不正教你呢,还大半个月呐,还怕学不会不成。”
韩松:“辛苦娘了。”
说完,他又低头沉浸于面团中,心想盘算着还要吃多少天的面条才能彻底熟练。
“你这回去制药村拿东西也没顺道把传林带回来,下回他又要自个一个人回来,多辛苦啊。”叶淑华埋怨道:“都去□□天了,还差再等他几天?”
“现在事多,他回家时间不确定,不让我等。”韩松垂头沉声道。
“他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啊,怎么没见你这么听我的话啊!”
叶淑华教育儿子也没忘了面团子的事儿,一边数落一边教他抻面。
“力道要控制得当,别太用力,要均……”
叶淑华话还没说完,面条子第三次落在案板上,大小不一的面条子杂乱无章的摆着,越看越像她手忙脚乱的儿子,都一样欠扁。
她抿嘴想想,算了,还是别要求太高,厨艺这种东西强勉不来。只要传林不介意就行。
抻面不行改刀切,这项工作韩松倒是做的不错,粗细都差不多。
本来只弄了小半盆,结果一路加加加,最后做出来的面条足足两大碗。
韩松心虚没敢说话,坐在灶前沉默的烧火,眼睛盯着叶淑华的动作,不敢错过半点。
叶淑华嘴没停,干活念叨两不误。
“你说你,说好去个三四天就回来,结果去了□□天,这也就算了,还没把人给我带回来,这算什么事啊!”
韩松:“……”敢情这事还没过去。
她说了老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叶淑华心揪紧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
“没有。”韩松往灶里又塞了根柴,“我哪敢啊,您想什么呢,哪来这么多事可瞒的。是傅叔腰病犯了,逮着我给他带几天人。”
“这样啊——难为傅主管还记得你的好啊。”叶淑华欣喜地笑道。
她猜测,肯定是传林这孩子用心了,在人提了不少韩松的好话,要不然大半年过去,傅主管怎么还这么器重他。
“你煎蛋煎的好吗?不会快学,赶明儿下长寿面时加个蛋。”话完,她又忙补充道:“加两个!”一个哪够补的,传林干活那么辛苦。
“好。”韩松点头,他决定从明天起早饭多加一个煎蛋,勤加练习定会完美的。
经过一番折腾,一大一小的两碗面终于端上桌。
叶淑华挑了一筷子,细细品味:“面揉得太差劲,不劲道没口感,明天再练!”
亲娘点评,一点情面都没给。
她又喝了一口汤。
汤里熬的是韩松昨日在山上猎的野鸡,他一分为二,一半送去董家,一半用来熬汤。
“汤咸了,下回要少放点盐巴。”
话完,韩松也尝了一口,不咸不淡香味浓郁。
他抬头看叶淑华,耳边的银发在昏黄油灯照印下闪闪发光,如此耀眼,差点就让人忘了银发代表着衰老和虚弱。
说着咸了,可叶淑华还是忍不住连喝好几口。喝了太多的中药,她急需其它的味道掩盖住苦涩。
或是喝得太急,她倏地放下碗弯腰急促地咳了几声,韩松忙不迭起身抚背,她再抬头,眼眶湿润鼻头发红。
她反握住韩松的手,指腹摩挲:“以前娘总想着,要是娘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
“娘——”韩松听不得煽情的话,出声打断。
叶淑华没理会,抹抹眼角继续说道:“现在我不怕了,我家儿子能干着勒,会打猎种田饿不死,现在还知道做长寿面哄传林高兴,一辈子也算有盼头咯。”
韩松呆呆望着她,像是被点了穴,不会动也不说话,只有眼睫毛时不时地颤着,抖个不停。
眼角又划过几滴泪珠,叶淑华立马低头抹去,扬起笑脸:“人老了就是话多,松儿听烦了吧?”
韩松摇头:“娘说的我都爱听。”
“好了,快去吃面吧,等会要坨了。”她吸吸鼻子,把人推走,任泪珠在脸颊风干。
……
或是上回让韩松等待太久,董传林太内疚,这次他居然在约定时间前到家。
不过再提早也比刘月给他定的时间晚,距离他生辰只剩五天。
刘月一肚子的埋怨,韩松一肚子的牵挂通通没时间诉说,大伙儿都在为几天后的宴席奔忙。
叶淑华身子骨弱,很多事都力不从心,韩松也不愿让她操劳,多数事情都一言不发地做好。
上门提亲是件大事,韩松不敢随便糊弄,事事亲力亲为,有不确定的都要拿到叶淑华面前再三确认才敢做。
一整天,从早忙到晚。
董传林欢快地跑去见他,还没说上两句话,他又匆匆去忙。回到家里,大家也各忙个各的,他想帮忙,通通被告知好好歇着就成。
一片热心,惨遭众人凉水泼。
直到生辰当天,他才感受到被重视的感觉,宾客们炽热的目光,如雪花般多的祝福语,纷纷落在他身上。
同样也落在刚踏进门身着绛紫色新衣,手提大雁的韩松身上。
敬完一轮酒,董传林才逮着空闲时间跟韩松咬耳朵。
他用手指拎着他的上衣,撇嘴道:“你穿成这样干嘛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今天就结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