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给的木材很大一块,直到天黑,董传林才搞定基本的切割。第二日,董传林一天都泡在韩家,终于把基本形状打磨出来。
他把木头和所有工具都寄放在韩家,图纸也给了韩松,托他一起照看着,等下次回家再来弄。
明天是最后一天休息时间,他要在家里待着陪陪父母。
他小跑着回家,还没进家门便闻到一股飘香的鸡汤味。推开院子门,一大摊鸡毛在地上仍由微风吹荡。
董光承和刘月得知他要提前出发时,久久不语。翌日清晨,他的早饭里多了一枚鸡蛋。
今儿这架势,家里少了一只生蛋的鸡。
吃饱喝足回房间,董传林打个嗝都是一股子鸡肉味。他从柜子里拿出包袱,开始收拾东西。
在他收拾到一半时,刘月突然敲门。
“我看你屋里一直亮着光,来看看。”刘月指着床上乱糟糟一团的衣服问,“你这是在收拾行李?不是后天出发吗?”
“我提前收拾。”董传林把衣服挪到一旁,让刘月坐下。
衣服乱七八糟堆在一块,每件都皱巴巴的。刘月看不过去,帮他整理。在刘月抖动一件衣服时,一个物品从口袋掉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董传林回头看,铜钱串正躺在刘月的手心。
“这是你自个缠的?”刘月细看几眼,“做的有点丑。拆了重新做吧,娘教你,保准做出来的好看。”
“别——”董传林迅速夺过铜钱串,看着它毫发无损松口气。“这是别人送的。”
刘月看到他的反应猜到几分,“是松哥儿送的吧。”
“嗯。”董传林轻轻应声,把铜钱串放好后接着整理行囊。
刘月心不在焉地继续叠衣服,吞吞吐吐地说道:“传林啊,松哥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好在董传林没在喝水,不然明日便会传出董姓男子不幸喝水呛死的流言。
“不会吧?我不知道啊。”董传林装作不知情,懵懵地说:“娘您从哪看出来的?”
两人感情刚有一丁点眉目,董传林不想透露太多。
刘月叹口气,“没事,娘可能是多想了,没有就好。”说不定松哥儿只是把传林当弟弟看待,所以才会他这么好。
没有就好?
董传林彻底懵了。
“听娘的意思是不赞同我和松哥成一对?”董传林漫不经心地问:“松哥挺好的,爹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松哥吗?”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就是问问,松哥应该看不上我。”
“不是不赞同,而是不合适。”刘月正色道。“韩家只剩松哥儿一个独苗,娶个哥儿回家不是给你韩婶添堵嘛。”
月禾国民风开放,除异性可婚配外,同性也可婚配。
董传林垂着头若有所思,“韩婶看样子不想迂腐的人啊……”顿了顿,他又说道:“再说了,这几年又不是没听说独生子娶哥儿的事。”
“韩家能和别家相比吗?”刘月停下手头动作,叹口气道:“其实你韩婶想得开,不在乎此事。我只是怕她心中有顾虑。”
“什么顾虑?”
刘月道:“怕她顾虑后继无人一事呗。你韩婶就一个儿子,要是娶了哥儿进门,没给韩家添子添孙,韩家列祖列宗还不得埋怨她。”
董传林陷入沉思,游神间刘月又开口。
“不过我看淑华也不像顾及这么多的人。你韩叔入土后,她变了很多。”刘月眺望着远方,“她老和我说,要珍惜活着的时候,把想做的事都做了,别到死了都遗憾。”
“这段日子娘也想开了。以前总想着让你待在身边,别走远。现在娘明白了,孩子都是天上的鸟,栓久了就不会飞。”
刘月拉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传林啊,你想闯就去闯吧,只要记得回家看看就好,别有太多顾虑。”
……
翌日,董传林乖乖待在家中,陪爹娘唠嗑,帮忙择菜烧火。
到黄昏时分,他去了一趟韩家。
来告别。
有上次的经验,这回董传林没那么揪心。都告别过一次,这次也驾轻就熟。
闲聊一阵,董传林把该交待的说完,他幽幽地说道:“又要千里相隔,到时候记得给我回信,别让我等太久。”
虽然实际没有千里这么夸张,但在他心中有。隔着三日不能见面的位置,便是千里。
韩松应道:“好。”
见他心情不错,董传林又说道:“回信不准比我的少太多!”
韩松轻声笑:“这我怎么保证,总不能鸡毛蒜皮都写上去吧。”
“怎么就不能了。”董传林说,“我每次写那么多,你回这么少,这让我很没面子。”
“看不出来,你还如此爱面子。”
“当然,不对——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董传林越想越觉得韩松是在说他脸皮厚。
韩松笑了两声,跳过这个问题说道:“别想太多,说不定不用多久我们又能见面了。”
董传林转眼想想,也对,大哥大嫂的孩子出生办百日酒他应该可以请假回来的。实在不行,他可以把每月一日的休沐留着,屯在一块回家时间就够了。
大年初八,天气正好。
阳光照散厚重的浓雾,董传林跨上包袱出门赶牛车去镇上。
一如他第一次出远门的情况,董光承和刘月依旧不舍,韩松依旧没来送别。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呐~
第41章 第 41 章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
过年的喜庆气氛伴随着冬天的寒风消失殆尽,韩松的腿伤逐渐好转。用来固定的木板已经拆去,大夫说可以适当落地练习走路了。
韩松早就想把拐杖扔了,大夫一发话他便理直气壮地把拐杖锁到柴屋里。
叶淑华心里焦急,又拿他没办法。
今日是最后一次复查,韩松一大早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镇上。
这是他正常行走后第一次走那么远,叶淑华放心不下,反复念叨:“路上走慢些,别逞强。前天晚上你差点就摔跤了,今儿可得小心点……”
前天晚上,韩松准备去茅房小解,嫌麻烦没拿油灯。在出房门时,他没看清横出来的扫帚,一个踉跄,摔了一跤。
还好他反应快,赶在叶淑华到来前起身。他只称自个没看清路,丝毫没提及磕青的膝关节。好在摔倒时是没受伤的那条腿先落地,不然拐杖怕是要重出江湖。
“知道了,娘。”韩松背上竹篓,“我要出发了,再磨蹭赶不上牛车了。”
在董家门口与董传良会合。
两人一会面,董传良自然地伸手去拿韩松的背篓,韩松灵活地避开,他蹙眉问道:“你要干嘛?”怎么两兄弟都一个样,喜欢把辛苦活往身上揽,只是腿受伤,又不是瘫痪。
“你以为我想啊。”董传良叹口气,“传林那臭小子出发前反复和我念叨,一定要把你照看好!”
韩松放松警惕,由着董传良把背篓卸下,又听到他低声骂道:“臭小子做什么都半吊子,指挥人倒是一流。”
韩松轻声笑了,浑身轻松地前进。
到达镇上,董传良去面摊,韩松则径直往薏草堂走去。
年青人的愈合力强,加上韩松身强体壮,腿伤恢复的很好。大夫仔细检查完,交待几句注意事项后离去。
小厮将韩淑华的药送到韩松手里,恭敬地送他出门。
韩松喊住小厮,“王管事在吗?能否帮我传个话,就说我有事与他商量。”
小厮迟疑片刻道:“好的,我这便去请。”
半晌,王管事匆匆前来,满面春风。
两人关门浅谈一阵。
隔间门再次打开时,王管事脸上的笑意更甚,把韩松送到后门,他说道:“韩小哥慢走,老夫候着你的消息。”
韩松微微颔首离去。
……
董传林重回制药村后的日子依旧枯燥繁忙,唯一能给他生活添点乐趣的除了从黛山镇寄来的信,只剩下卢致明。
卢致明原先就看不惯董传林,过完年,他的怨气丝毫没减,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隔三岔五便想出点招数坑人。
董传林本来是懒得理会他的,没成想,他越不搭理对方越来劲,成天翘着尾巴耀武扬威。
这日,卢致明又吃饱了撑着,把一筐药材放到董传林桌上。
“小子,把这些切了,待会我回来看你要是没切完,你等着瞧。”
董传林神色未变,指着地上一筐黄连说道:“师父说我今天要负责把这些切完,别的不用管。”
“这么一小筐黄连需要切一天吗。”卢致明横着脸,冷声道:“每天吃那么多饭只干那么点活,你好意思吗?”
“我又没吃你的。”董传林白他一眼。
“你、你——”卢致明气到话都说不利索,“我是你师哥,你不敬着我就算了,还出言不逊,反了你!”
“我哪出言不逊?”董传林没好气地说:“你的师弟都忙着切豆角呢,没时间敬着你。把东西挪开,我要干活。”
卢致明往桌上重重一拍,惹得周围的学徒纷纷回头看好戏。
“少废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下工前没弄完这些你就别想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