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传林搀着他稳当地走,“不多,小半碗。得亏你来了,不然我把剩下半碗酒喝下去直接一觉到天亮。”
“酒量这般差,真会耍酒疯?”
“那是我爹胡说的。”董传林无奈解释,“我酒品很好的,不哭不闹不上/吊,喝醉了就乖乖上/床睡觉。”
韩松被他话里的顺口溜逗笑了。
走了好一阵,还没走到路程一半,董传林催促道:“你步子迈大些,韩婶还等着呢。”进董家院子时一个人杵着拐杖走的飞快,这会儿有人扶着还慢慢悠悠的。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韩松斜眼撇他。
“啊?”
董传林不懂他的意思,怎么就和傻沾上关系。
“我娘这会儿估计都回房歇着了。”韩松神色自若地说道:“要是我娘真苦等着,我会在你家呆那么久?”
董传林拍拍自己的愚笨脑袋,憨笑几声,“意外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有外界压力,董传林随着韩松一起慢慢悠悠的。寒风呼呼地吹,两人却丝毫没有加快步伐,悠哉地走着。
没有月亮出现,星星独占天空,一颗一颗耀眼得很,给前方的小道笼上一层星光。
董传林说道:“你可真会挑日子啊,大年三十让我来赏月,真是别致。”是嘲笑是调侃。
“那是我瞎说的。”韩松望着他说道:“我就是想找个理由约你出来,大晚上的只有赏月靠谱点,就顺口说了。”也怪他说这话时根本没经脑子思考。
“瞎扯。”董传林口不对心,嘴上反驳着心里美滋滋。
林间小道有些凹凸不平,董传林格外注意路况,生怕旁边这位残障人士摔着。
“要不是刚刚在旁边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怎么之前和我聊天时,只会嗯嗯啊噢的,敷衍我呢?”
“有吗?”韩松问道,“我确实话不多,但强硬要说也能挤出一些。没有故意敷衍的意思,你说我便听着。”
你说我便听着。
董传林被这话迷住神,不自觉地回头看他。朦胧星光给他的侧脸蒙了一层白纱,让人看不透彻又心痒痒。
董传林总觉得今晚有点虚幻,平日里的星空哪有这么温柔好看,平日里的韩松又哪有这般配合。
一定是酒的威力太大,不仅把他弄得昏昏沉沉,还把韩松都变得格外迷人。
第37章 第 37 章
两位年轻小伙子龟速走到韩家。
如韩松所料,韩婶已经睡下,整间房子安静无比。习俗是三十晚上不熄灯,各屋各厅都点着一盏油灯。
风一吹过,火光摇曳。
“外面冷,进屋里坐吧。”韩松领着董传林进屋。一进门便瞧见八仙桌上摆着待客的茶水果子。
董传林心里偷笑,歪头看他。
韩松心虚地摸摸鼻子,“是我娘准备的,我和她说了你今晚会来坐坐。”
董传林扯着嘴角笑,捏一颗杨梅干扔进嘴里含糊说道:“我又没问你,你解释什么。”
“……”韩松端起茶壶,“你先坐着吃果子,我去打壶热水来。”
“别折腾了,歇着吧。”董传林伸手拦住他,“在我家喝茶还没喝够?还想夜里睡茅房不成。”
韩松动作停滞,确实在董家已经喝得够多了,他把茶壶放下,“你渴了和我说。”
“知道了。又不是三岁小孩。”董传林把口中的果核吐掉,把刺骨的寒风抵挡在木门之外,屋内逐渐温暖。
韩松是吃饱饭后去董家的,在董家又是喝茶吃果子,现在肚子涨得慌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他静坐看董传林接连不断的把各种果子扔进嘴里。
韩松有些震惊,挑眉问道:“晚饭没吃饱?”
“吃饱了。”董传林眼都没抬,嘴巴嚼个不停,“酒劲上头有点晕,吃东西能保持清醒。”
“你不会真在我家耍酒疯吧。”韩松调侃道,“要耍之前说一声,我好去把门窗关严实了,别吵着我娘睡觉。”
董传林抬头朝他翻个白眼,“放心,要是我耍酒疯你把哪儿关严实都没用。”该折腾的不该折腾的都会遭殃,不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
看他快把半盘杨梅干都解决完,韩松实在忍不住把果盘往边上挪,远离他的视线。
“嗯?”董传林皱眉,“不是吧,小气到家了,大过年的吃你几个杨梅干都不让。”
韩松反问:“是我小气抠门还是你吃太多?”以前吃盐花生也是,不吃到盘子见底根本不停手,铁打的胃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你小气。”董传林拍拍手心,杨梅干的粘腻感遗留在指腹十分别扭,他跳下凳子跑到院子洗手。
紧闭的门一打开,寒风呼呼直吹。
董传林迅速出去再迅速关上门,搓干净手后又迅速打开门进来再关上。动作行云流水,没让冷风有多一分的机会进屋。
回到桌前,原本空荡的茶杯中灌满热水,飘着缕缕水雾。
董传林端着茶杯暖手,呼几口气后饮尽杯中水。吃着的时候没感觉,停下来就觉得嘴巴酸酸涩涩的。连饮两杯水,他才觉得畅快些。
两人东拉西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韩松问:“什么时候回去?”
“初十。”董传林眼皮有些沉,拼命地往下坠,他揉揉眼睛又说道:“也可能会提前推后,看天气。”暴雨天气赶路不实际。
韩松暗暗地算日子,还剩十天,再减去跑亲戚等耽误的时间,没剩下几天。
对面坐着的人脑袋往一边倒,眼皮皱巴巴地搭着。韩松轻轻推他,“别在这睡,会着凉。”
“别吵!”陷入睡梦中的人儿没有好脾气,嘟囔一句后双手搭在一块枕着睡觉。“让我眯一小会……”
韩松笑着摇摇头,手撑着拐杖,脚落地刚走一步,熟睡的人儿便惊醒。
“你干什么?”董传林睡眼惺忪,“腿都瘸了还到处瞎晃荡什么,坐着!。”喝醉酒后脾气都变大,说话凶狠几分。
“我是想扶你进屋休息。”韩松哭笑不得,愣在原地不知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董传林眼睛在打架,嘴巴不留情,“你扶我?拉倒吧,别两个人都摔个狗吃屎。”他从凳子上滑下,眼睛眯成一条缝,走到韩松面前搀住他粗壮有力的手臂。“去哪休息,你带路。”
事实上证明,醉酒的人比瘸腿的人还要弱。刚走一步,董传林便觉得搀着千斤铁,压得肩头生疼。
疼痛驱散几分睡意,董传林硬抗着不适前进。走到房间跨门槛时,他实在受不住了,腰一软差点把旁边的人甩出去。
韩松立马反应过来,一只手抵着拐杖直起身子,另一只手紧紧揽住董传林的腰。
怀中人身子本就纤细清秀,酒意上头整个身子都软乎乎的。动作慌乱,董传林的外衣皱成一团往上缩,宽厚的大掌离腰仅隔一件薄薄的里衣。
韩松能清楚感受到,皮肤透过里衣传来的温热,温暖的让人眷恋,不忍撒手。
董传林是真的醉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任由着韩松揽着他前进。
韩松一手杵着拐杖,一手揽着软塌塌的少年,步伐很慢却走的很稳当。刚把董传林放到床上,他动作利落地踢掉鞋子,抱着棉被往里钻。
这会儿倒是灵活得很。
韩松缓缓地在床头坐下,手敲打几下大腿,方才情势紧急用力过猛,没受伤的腿都多几分酸疼感。
头靠在床梁上,韩松歪着脑袋看熟睡的少年,听着他轻浅的呼吸声,内心涌出一股舒畅感。
韩松一时分不清这股舒畅感到底来这何处,只觉得莫名地爽,嘴角忍不住翘。
……
董传林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他抱着被子坐起,外衣叠的整齐放在一侧,房门紧闭。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松哥?”
片刻,韩松推开房门,手中端着一杯水。
董传林忙不迭起身去迎,外衣都懒得套。他接过水杯,再把房门关上。
韩松看着他的模样直皱眉,板着脸怒斥道:“也不怕冷死,喝完水赶紧去穿衣服。”
“哦”,董传林乖乖喝水,喝完水直接略过衣服钻回被窝里。他嬉皮笑脸说道:“回家时再穿衣服,被窝里暖和我先窝一会。”
“随你。”
韩松往油灯上添油,细小的火焰骤然冒高,屋子明亮少许。
“我睡了多久?”董传林没有躺下,卷着被子探出脑袋问他。
“没多久,我刚收拾完桌上的东西就听见你在叫我。”韩松走过来,拍拍被子示意他坐好。
董传林立马连人带被子往里面挪,下巴指着空出来的位置,“你坐下,别老站着。”
韩松放好拐杖后坐下,董传林又说:“你把腿放上来,盖着被子才不会着凉。”
董传林眨着眼睛盯着他,露出最真诚的笑容,手提着被子跃跃欲试,只等他双脚一放上来便把被子分他一半。
韩松轻轻笑了,“不用。我不冷。“看他一眼,又说道:“别坐着,后背会进风。”
董传林躺下,紧紧卷着被子侧身看着他。
“万一我又睡着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