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天气暖和时,都是董传林搀着他出门晒太阳。韩松个子高大,韩婶根本没有力气扶他起床。
董传林不在身边,韩松连去茅房都去不成,只能憋着等人来。
董光承在知道他是骨折的第二天,便上山去砍了一根木头,精细打磨出一根拐杖。看着韩松杵着拐杖能活动自如,董传林心里的大石头才稳稳放下。
“你慢慢练,我回家去了。”董传林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临近过年,家里事多,他天天往韩家跑少干了很多活,好不容易得空,要回家去帮忙。
韩松停住脚步,杵着拐杖站在平地,“回去了?”
“嗯,家里忙。”董传林说道:“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天天来,你自己要注意点,别瞎蹦跶。”
韩松:“好。”
董传林想了想又说:“起风时别出门,你关节还没好全,吹多风老了容易关节疼。”
“好。”韩松停顿一会问道:“除夕吃完饭来这赏月吧。”
董传林听完便笑了,问道:“赏月?行啊,要是没月亮我就不来了,省得白跑一趟。”
“别——”韩松急着阻拦,思忖片刻道:“要是没月亮那我们就不赏月,我们……安静坐着聊天喝酒。”
董传林努力憋住内心的笑意,平静说道:“也行,不过提前和你说一声。除夕我爹娘不一定让我出门,要是我没来你就别等了,早点睡觉。”
“你没来,那我就去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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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暖阳一直持续到除夕当天,按正常来说,有太阳晚上就有月亮。可董传林这几天晚上特意观察过夜空,月亮从仅剩一点牙儿变得无影无踪,只有满天星空。
他这才回过神来,大年三十哪来的月亮来赏?
韩松是专门来唬他的吧?!
他有些犯愁。
没有月亮也有星星,要不去赏星星好了,或者去批他一顿问他为什么要提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时间来赏月……
那是他主动应约去找韩松呢,还是等着韩松来找自己。
这算是韩松第一次主动推进感情的发展,没尝到甜头董传林觉得不甘心。但韩松当时说的意思好像是,他若不能出门便来找他。
这话好像跟月亮没什么关系……
要不然他装作不出门好了?
董传林转念一想,韩松的腿伤刚好转,从韩家到董家有段距离,杵着拐杖走过来也挺辛苦的,万一磕着碰着就得不偿失。
他认真思索后,决定自己去赴约。
看在他是病患的份上,放他一马。能让他松口主动参与到交往发展上,已经够出人意料的,其它的再等等也行。
除夕当天是忙碌的,董传林除了饭点能清闲一会,剩下时间都忙的兜兜转。
杀鸡砍肉,洗菜择菜,他会的不会的,通通都要上前帮一手。
太阳落山,供上香蜡,再放两个炮仗,年夜饭开动。
一年到头,过年最忙碌也最满足。
在这团圆节,董光承和刘月都有点思念女儿。高兴劲掺杂着思念情,董光承暖了一壶酒,非让大伙儿都喝上一点庆祝庆祝。
大家也不好驳董光承的面子,除了大肚子的余氏,每人都倒了小半碗酒。董传林深知自己酒量浅,只敢小口小口的抿,多吃菜垫肚子。
喝酒容易误事,待会他还有人要见呢。
董光承和董传良不懂他心里的想法,高兴劲一上来拦都拦不住,非要给董传林的碗满上。
古代的碗不比现代精致小巧,都是大海碗,一碗下去能醉死过去。
“大哥,我喝不了。”董传林死死捂住碗口,“碗里这些够了够了!再喝就要醉了。”
董传良正在兴头上,哪有那么容易说服,红着脸热情说道:“今天好日子,一定要多喝一点,醉了我把你扛到床上去。”
“传林喝点吧,难得一家人这么高兴。”刘月也跟着帮腔,“喝醉正好睡个好觉嘞。”
董光承则野蛮多了,直接掰开董传林的手,方便董传良倒酒。
“磨磨唧唧的,像什么男子汉,喝!”董光承已经喝完一海碗,说话都豪放些。
董传林争不过父兄两人,只能看着董传良的酒壶“咕噜咕噜”地往碗里灌酒。他只能在一旁喊着:“够了够了……喝不下了……大哥……停手停手。”
好在董传良有点良心,没故意为难董传林,离碗口还有一指宽时停手。
董传林看着在碗中摇摇晃晃的酒水,不知是该喜该悲。要是平时喝一点就算了,睡一觉就行,可今儿正好碰上有约啊,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去不成嘛。
喝完这碗酒,估摸着他就出不去这个门了。
旁边父兄二人畅快痛饮,董传林只得装死减少存在感,尽量多吃菜,实在非要喝酒时,他就抿一口意思意思。
能躲多少躲多少,这么好的日子被这碗酒给搞糊了,不值当。
酒饱饭足,刘月张罗着收盘子,董传林偷笑,想趁着大家起身忙时把还剩一半的酒倒了。结果刚端起碗想溜,被董传良逮个正着。
“传林,你端着碗去干嘛呢。”
董传林有些心虚,假装镇定道:“有点头晕,我去灶屋倒杯水喝。”
刚抬脚,就撞上从灶屋出来的刘月,“你怎么还没喝完酒呢,赶紧喝咯,把碗给我拿去洗。”
后头本在忙碌的董传良和董光承听到这话纷纷停下手上动作。
董光承道:“臭小子你是不是想去倒了,赶紧喝完!”
董传林前后夹击,弱弱说道:“喝喝喝,我等会就喝。这不是吃饱了涨得慌想歇会嘛,没说不喝。”
“还等什么,一口气干了!”董光承霸气发话,“喝完把碗送到灶屋去。”
董传林认怂,望着碗中酒深吸一口气,干就干,谁怕谁,说不定他酒量上涨根本不会醉。
“等等。”一个挺拔的身影从漆黑幽暗的小道穿过,韩松杵着拐杖也腰板挺直,走得很稳当。
他步子很大,很快走到众人面前,一一打过招呼,韩松伸出手冲着董传林说:“把酒给我。”
“嗯?”董传林有些懵。
懵他为什么那么早就来了,也懵他话中是何意。
韩松拐杖往前一杵,人也上前一步,他没顾董传林的反应,夺过他手中的碗,豪爽地一口饮尽,叹道:“好酒,醇香浓厚,够劲!”
“松哥儿爽快!”董光承满意地大笑,接过他的碗递给刘月,问道:“腿伤好点了吗?拐杖用得顺不顺手?”
韩松颔首道谢:“特别顺手,还没好好谢谢董叔的苦心。忙完这阵子,我带着我娘登门道谢。”
“谢什么谢,都是一家人。”董光承拉着韩松进屋,吩咐董传林去端茶倒水。
直到进了灶屋,董传林还是迷糊的。怎么回事,怎么韩松一来天就变了,大伙儿都围着他转,他根本都没话语权。
“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茶端过去啊。”在洗碗的刘月催促道:“端完茶再回来端果子,在橱子里。”
“……好。”
董传林抓紧动作,端着茶水进前厅。
韩松和董光承、董传良很聊得来,天南海北大事小事都能聊一大串。董传林呆坐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
这局势好像有点不对吧。
平时都是他喋喋不休,韩松在边上负责听着。今儿怎么回事,他没说几句话,反倒是韩松滔滔不绝。
敢情平日的沉默寡言是专门对付他的。
茶水小弟董传林灌了好几壶热水后,聊天三人组终于有休息的趋势。
喝了小半碗酒,董传林本就有些晕乎乎的,再加上坐在一旁无所事事,他更加晕晕欲睡,眼皮耷拉着。
韩松看了一眼瞌睡的董传林,说道:“今儿是除夕,我想邀请传林去我家喝杯茶,前阵子我腿受伤,他跑上跑下的。”
“行啊”,董光承应道,转眼去看小儿子,脑袋都快贴在桌上,“要不……明天再让他去?他酒量不好,估摸着是醉了。”
韩松浅笑,没受伤的那只脚淡定往边上一踢。
正在做美梦的董传林小腿遭到攻击,突然惊醒,瞪圆眼睛问道:“怎么了?”
“松哥儿说想请你去喝茶。”董光承没发觉两人之间的小动作,只当他是听到谈话才醒的。“你要是没精神想睡觉就明天去,别跑到松哥儿家耍酒疯。”
“有!我没醉,喝了一点点酒怎么会醉!”董传林拼命解释。
韩松起身,“那去我家喝杯茶吧,我娘还在等着呢。”
董传林也跟着起身,呆呆看着董光承等他发话。
“去吧,多玩一会。子时之前赶回来放炮仗就行。”董光承摆摆手说道。
除夕夜不仅在饭前要放炮仗,最重要的是在子时跨夜时放炮仗,迎接新的一年。
董传林爽快地应道:“好嘞。”说完便自觉搀扶着韩松准备出门。
出了董家院子,董传林松口气晃晃还有些沉的脑袋。
“真醉了?”韩松轻轻笑道:“你这是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