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之后又是几页的空白,然后杂乱无章的笔记中突然出现了一整页工整的字迹,看上去和一切都没有发生那个时候有几分相像。
“写给我的宝贝晨安的一段话:
我今天的神智意外的清醒,也许是因为我吃的药物终于起作用了,但这更有可能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发现我已经无法判断我和你的父亲究竟是谁做错了。只是事到如今再分辨对错已经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我病了,好不了了,说不定哪一天我就会失去控制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当然,对于我那也许还能算得上是一种解脱?),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你和远航,尤其是对不起你。
你是我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在我身边时间最短的一个孩子,我知道我的时间有限,或许不能继续陪着你了,我甚至还因为自己的病症,连这两年都没有能好好的陪你,对不起。
我想了很久要留给你什么,到头来发现我只能留给你这个笔记本(或许还有母亲早逝的痛苦?),尽我最大的努力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至于真相是什么,你们的父亲到底有没有出轨,到底有没有想要害我们,我已经无力去探查了,只能通过你们自己去寻找。
我曾经思考过到底要不要告知你这段往事,把所有不堪的过去都埋葬,让它们随着我的逝去而消失也是一个好的主意。但是我又不敢赌这一场,不敢赌你们的父亲到底会不会在我逝去以后对你们好,也不敢赌未来的你们是否需要知道过去的这些线索。
最终我决定设置一个很长的期限,看到这本日记的时候你已经长大了,或许已经大学毕业,有了喜欢的人,有了一份喜欢的工作,也有了接受这一切的能力和判断是非的能力。
很抱歉妈妈不能陪你走下去了,对不起,我爱你。”
——
沈晨安几乎是本能一般的向后翻页,可这就是结尾了,她再也没有写下任何话,就这么把这个本子存到银行,然后在普通而又不平常的一天,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是很明白”,沈晨安喃喃道:“她这算什么呢?”
父母亲情是他一个永远都过不去的坎,他曾经逃避过,也鼓起勇气面对过,曾经为了父亲难得的温情而感到喜悦,也曾经为了家人的疏离而哭泣过。后来他以为自己能够找到这一切的根源,找出一个无论是残酷还是无奈的现实来终结这一切。
可是现在他的母亲说,她不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两个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撑不下去了选择离开,把所有的事情都留给了二十年后的孩子。
他知道抑郁症这种东西是不可控的,也知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母亲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甚至也清楚母亲爱自己这件事情,可他还是止不住的觉得难过和难以接受。
他有点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只能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那个笔记本,仿佛这样它就会消失,这一切就会消失似的。
陆祁被他的这个反应吓到了,下意识地从后面抱住他,紧紧的贴住他发抖的脊背,仿佛这样就能够缓解他的悲伤和恐惧一样。
沈晨安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机械的转过头,双目无神的看着陆祁说:“她不要我了。”
“我在这,我要你……”
沈晨安把头埋进陆祁的怀里,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领,抓住了他唯一一个能接触到的浮木。
——
也许是这段时间受到的打击过多,沈晨安已经被磨练出来了抵抗力,又或者是他不愿意再让陆祁因为自己的事情担心了,他这次一次平静下来的速度比以往快了很多。
“陆祁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
陆祁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嗯,你说?”
“我今天起床又看了一遍妈留下来的笔记,发现她用‘那个姓纪’的形容过那个陪酒女,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线索。”沈晨安语无伦次的解释说:“我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父亲有了私生子,还是那个女人不知道好歹一味的向上攀附。虽然我没有觉得我父亲在外面有人,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求一个心安……”
陆祁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件事情发生在十一月对吗?”
“嗯”,沈晨安回答完了又觉得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陆祁沉默了一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应该知道那个女人和那个孩子是谁了。”
“什么?!”
“我之前找人调查纪然的时候,查到了一些关于他母亲的事情。我现在不敢百分百的说他和你母亲的事情有联系,但已经是八九不离十,只差明天的一个结果了。”
“明天什么结果?”
“他去做亲子鉴定了,我明天就可以知道他送过去的样本是不是你的,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陆祁将文件夹推到了沈晨安面前,帮他打开了塑料封面说:“现在你可以走进这个真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理了一下时间线,发现晨安大概是在三四个月里面,duangduangduang的知道了一堆大秘密,有一点点的惨……
第94章 时间
难得回家一趟的沈晨安径直的进了沈茂的书房,开门见山地问:“您记得纪丁兰这个人吗?”
工作被打断的沈茂不悦的抬起头, 皱着眉说:“你这眼睛怎么了, 又红又肿的,陆祁欺负你了?”
沈晨安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纪丁兰, 您认识吗?”
沈茂无奈的把正在看的文件放到一边,捏了捏发胀的眉心说:“是我的哪个合作伙伴还是公司的哪个员工?多大岁数,男的女的, 长什么样?你这孩子,我一天天的见这么多人,你光说名字我哪能记得住?”
“你不记得她也没关系,等我说完您或许就能想起她来了。1997年11月底,您在应酬的酒局上喝醉了, 被一个叫做纪丁兰的陪酒女还有经理扶到了楼上的休息室里,度过了未知的三到四个小时。大概凌晨一点左右,我哥发烧,妈和保姆慌了给您打电话, 然后您被酒店经理叫醒回家,把一支有您名字的钢笔落在了休息室。”
“什么叫未知的三四个小时?我应酬喝醉在外休息,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沈茂说:“你来找我就是想问一件这么久之前的事情?”
沈晨安接着说:“1998年1月, 纪丁兰发现自己怀孕,她根据怀孕时间还有一些什么我不知道的线索推断她怀的是您的孩子。”
“胡闹!”沈茂打断他的话说:“你的意思我有了个私生子?你这孩子成天到晚都瞎想什么呢?”
“同月,母亲在医院意外的见到了纪丁兰, 认出她就是之前陪着您的那个女人。此后母亲根据对纪丁兰的怀孕时间产生了疑问,她把一切归结成了自己孕期的胡思乱想。”沈晨安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 接着说:“母亲在生下我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她在医院又一次见到纪丁兰的时候,发现她随身携带着您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的那支钢笔,于是开始对纪丁兰孩子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她问您是怎么回事,您说她胡思乱想,说私生子根本是没影的事情,说她病了,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那就是她的臆想!”沈茂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又急又气的说:“我给你说过了,你的母亲在生下你以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是,我错了,我不该忽视她的精神状态,不应该等到她病重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情。我错了,可以吗?你能不能不要再反复的说这件事情了?!”
“她也觉得自己病了,所以把这件事情放在了一边,全情投入到治疗之中。”沈晨安语速飞快的说:“可是有一天您和保姆都不在家的时候,纪丁兰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找上了门,她说那是您的孩子。”
“这不可能!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母亲当时的精神状态很差,她本能的对你所说的话产生了怀疑,并且在您因为她一次次追问变得不耐烦的时候认定了您出轨并且有了私生子的这件事,为了保护她也为了保护我和我哥,选择了隐瞒。”沈晨安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后面的事情您已经知道了,你们两个人开始了无止境的争吵,您选择离开家成天到晚待在公司更是让她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最终选择了自杀。”
“你,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
沈晨安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而是开始了一个新的话题说:“现在我们再来说说纪丁兰这个女人,她这一辈子都以为她生下了您的儿子,并且从小教育她的儿子要认祖归宗,要拿回他的一切。当然,我找到了他的儿子,做了亲子鉴定,他和我们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1997年11月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纪丁兰有了这种错觉,让她在二十年前第一次毁了我的家,又让她的儿子在二十年后差点又一次毁了我的家。”
“她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