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崩塌的纪然自暴自弃的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我出生的时候检测手段垃圾弄错了,鬼知道是怎么回事?”
陆祁开口问道:“她有对你提过她是怎么进行确认的吗?”
纪然对于陆祁的问题回答的还是比较认真的,他回想了半天,不确定的说:“她那段时间应该是处于一个发现生下我也进不去沈家,见不到沈茂的状态,算是她人生中比较痛苦的一段时光。她对那段时间的事情提到的比较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有一次喝醉了以后说她是在医院拿我和他的样本…不对她说的不是样本是另一个词,反正是什么东西进行比对,才确认我是他的孩子。”
这话说完纪然就觉出来不对劲了,他猛的坐直了说:“难道她当时用来比对的方式不是DNA检测?!这不可能,我从小到大每一次问她我的父亲是谁她都告诉我是沈茂,她一次次的给我讲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她每一次都信誓旦旦的说我是他的孩子。我考了全班第一,她说我父亲是一个聪明的人,所以我也会很聪明;我考进n大,她说那是我父亲念过的大学,所以我也属于那里;我适应了你们所谓的社交圈,她说我生来就属于那里……”
纪然的声音很大,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面前的两人:“我的母亲我自己了解,她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可能那样说的,更不要说是重复这么多次还都是一模一样的说法了,这不符合逻辑!”
陆祁看着完全进入一种疯狂状态的纪然,突然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多年,尤其是和沈远航近距离接触的几年,从来没有去医院进行检测了。
他从小敬仰的母亲,每一句话都被他奉为真理的母亲一次次的告诉他‘你是沈茂的孩子’,纪丁兰将这句话同他的人生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一起,他的出生,他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用这句话来解释来衡量。这句话已经被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就像是地球是圆的,地球绕着太阳转,月亮围着地球转一样,全都是无需质疑,不可质疑的真理。
现代人会去想着检验地球的方圆,行星的运转到底是不是如同书上说的那样吗?不可能的。
如果不是一定要给薛家看证据,只怕他这辈子在正式认亲以前都不会想着先去医院做个鉴定,那是对他自己这二十年时光的质疑,也是对他母亲的亵渎。
陆祁补充道:“有一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国家是在2005年才将DNA亲子鉴定的司法业务向社会第三方鉴定机构开放的,在此之前想要进行鉴定只能走司法程序。甚至于在你出生的那一两年间,司法机构都未必可以进行准确的鉴定。换句话说,我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进行确认的,但是那大概率是一个毫无科学依据的方式,并不能用来证明你和沈叔叔的亲子关系。”
“你是说,我的母亲骗了我?”纪然喃喃道:“那,那她为什么要告诉我,我是沈茂的孩子,还嘱咐我一定要回家的?”
沈晨安看着如遭雷劈的纪然,突然开口说:“她没有骗你,她告诉你的就是她所以为的真相。”
“我不明白。”
“她以为你是我父亲的孩子,所以曾经抱着你找到过我的母亲,只不过被赶出去了而已。就像是陆祁说的那样,我们不知道她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你是我父亲私生子的这个结论,可能是一些毫无科学依据的手段……”沈晨安停顿了一下,冷笑一声说:“也可能我父亲是她那段时间所接触的男人中地位最高,最符合丈夫这个词的人,所以她就自顾自的脑补了一出私生子的故事,并且相信了这个故事,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用一个假象,伤害到了我的母亲,现在又用你这个残留下来的……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你,又一次打扰到了我的家庭。我和沈远航可以光明正大的喊沈茂父亲,可以顺理成章的享有沈家的一切,是因为我们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同他所生的孩子,是他所认可的存在。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和你哪来的底气,认为一个根本不被人所知,不被人所期待的私生子配进我们的家门,配和我还有沈远航所并立。”
沈晨安猛地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却还是字字清晰的说:“复仇?拿回你的一切?醒醒吧,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你们配吗?更何况你那个所谓的身世还是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玩意,真他妈一对傻逼,一场闹剧!”
陆祁跟着沈晨安一同站起来,伸手揽住不住发抖的他,说:“该说的我们两个已经给你说清楚了,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以后离沈家远点,离我们两个也远点,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纪然下意识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司法机关具体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检测的我不太清楚,但应该也是两千年左右的事情,因为之前看一部电视剧有一个案子和这个有关,印象还挺深的
完结倒计时ing
第92章 笔记
按照陆祁最初的打算,他是想着把所有事情查清楚了, 评估清楚风险以后再告诉沈晨安的。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他联系好了为纪然做检验的那家机构,确定了出结果的日期后, 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成功地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银行说沈晨安的母亲曾经在他们那里开过一个保险柜,现在二十年的存储期到了,他们打电话给沈晨安问他需不需要续租。
沈晨安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诈骗电话, 从继承遗物的顺序上来说,哪怕他的母亲当年真的存了什么东西在银行并且在逝世的时候没有告知自己的父亲,现在保险柜到期该通知的人也该是沈茂、沈远航,最后才轮到他。
可是当他反复确认过来电方是银行官方电话,并且对方说他母亲当年附加的要求一个是不要在她死亡时将这个保险柜的存在通知其他人, 另一个是如果她去世保险柜的所有权移交给她的小儿子的时候,沈晨安又有一种预感,这可能真的是他母亲留给她的东西。
她是自杀的,虽然她当时精神状态已经很差, 但到底还是有清醒时候的,特意去银行存一样东西并且设置交给儿子的时间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沈晨安将信将疑的去了银行,在确认过身份以后成功地打开了那个保险柜, 见到了他母亲留给他的东西。
——
陆祁这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回家之后见到落地窗旁边地毯上的沈晨安之后才稍微踏实一点,结果仔细一看发现他面前除了一个笔记本以外什么都没有, 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陆祁把西装外套和公文包都放在门口,轻手轻脚的走过雨西去, 故作轻松地试探道:“怎么坐在这儿了?”
沈晨安指了一下手边的厚厚的牛皮笔记本说:“这是我今天刚拿到的我妈的遗物,指名道姓留给我的。”
如果说陆祁现在最怕的是什么,那一定就是沈晨安又发现了他们家过去的秘密,因为每一次他们谈及过去的事情,都没有好事,陆祁对此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他有些僵硬的盘腿坐在沈晨安旁边,一边打量他的神色,一边小心地问:“你看过里面写的是什么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看。”沈晨安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说:“其实我现在觉得对过去的事情有太多的求知欲并不是一件好事,你看,如果我没有好奇我哥为什么不喜欢我,就不会知道我母亲是死于抑郁症;如果我不去探究她是怎么得的抑郁症,就不会知道我父亲把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归结在了我的身上,我们三个人还是可以维持着一个好父亲,勉强过关的大儿子,叛逆不懂事的小儿子的家庭组合。”
他摊了摊手自言自语道:“那样不是很好吗?”
“那你就会一辈子都活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不得家里人喜欢的心里阴影中,并且有一个永远都认为自己不受欢迎的心理障碍,那才是真正过不去的坎。当年的事情不是你的错,现在的你对于过去的探寻也没有错,你不能被别人的错误所束缚住。”
沈晨安疲惫的摇了摇头说:“你不明白。”
陆祁跪坐到他的身后,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顺着他的意思安抚的说:“那我们就不看了,我帮你把它收起来,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想知道了,我们再一起打开好不好?”
沈晨安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他们两个映射在玻璃上的身影。明明他挡住了陆祁大半的身子,可是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却是陆祁完全地笼罩住了他,在他的身后稳稳当当的撑起了一片天。
沈晨安不说话,陆祁也没有打扰他,他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的隔着落地窗对视,许久沈晨安哑着嗓子问:“你说我如果把它打包扔到储物室,或者送到我父亲那里,我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吗?”
“我可以帮你热一杯助眠的牛奶,或者陪着你一起失眠。”
沈晨安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陆祁,你这样真的会把我宠坏的。”哪有这样的人,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在他那里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是有道理的?自己明明不是什么很好的人,在他眼中却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