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死。他死了，穆正就没什么顾忌了，说不定还会因此一怒之下直接砍了虞芒，事情就会回到正轨了。
可他……不甘心，他现在真的不想死，舍不得离开穆正，也舍不得折磨穆正。
他受个小伤穆正都心疼成那样，他要是死了，穆正肯定会受不了。
“虞芒，你想好了吗？当真要如此逼我？”穆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们之间只有十几米的距离，段望觉得虞芒就是故意的，看得见听得见却偏偏无法靠近，当真是折磨人的好办法。
接着是虞芒的声音：“穆正，你何必如此，我都是为你好。”
段望的眼神阴郁了许多，虞芒的偏执简直到了让人恶心的地步。
穆正似是嗤笑了一声，然后又道：“是不是我将灵力交给你，你就满意了？”
段望的意识一直在消散与集中之间徘徊，听到这句话猛地瞪大了眼，他有不好的预感，穆正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敢想象他要做什么。
虞芒的声音很得意，段望甚至看到他瞥了自己一眼：“当然，你将灵力交由我封印，我不仅会好好保护你，还会放了你的段望。”
段望清晰地看见穆正点了好几下头，他不顾聂之桐的控制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急得红了眼眶。
他满脑子都是穆正不能这样，穆正不能因为他连灵力都失去了，穆正是男主，男主不能没有灵力变成反派的玩偶。
他没了灵力，身上连个凶器都没有，便开始挣扎着去撕胸口的伤。以虞芒的性子，就算穆正真的没了灵力，他为了永绝后患，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现在想通了，早晚都是死，害了穆正就亏大了。
穆正却是远远看见了他的动作，原本镇定的样子陡然被慌张代替，虞芒却仍死死揽着他。
“他要是死了，你就给他陪葬！”穆正脸上阴云密布，声音狠厉到颤抖，抓着虞芒衣领的手青筋暴起。
虞芒也慌了，迅速施法用灵力逼向段望，段望霎时便失去力气，被染红的手无力垂下，全身发软跪在了地上。
穆正直直盯着他，眼中满是压抑，呼吸很久才平稳下来。
“你也看到了，再耽搁时间对你我都没好处。”虞芒皱着眉轻咳了一声，缓缓整理着衣襟。
可能是因为胸口的疼痛，段望觉得自己的意识反倒清楚了许多。
聂之桐已经松开他的脖子，但他仍旧没力气抬头了，虞芒的术法笼罩在身上，他对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知觉，慢慢地便干脆瘫倒在了地上，却仍挣扎着看向穆正的方向。
穆正似是在看着他，很久很久也没动，虞芒在他旁边说着什么，应是他催他。
接着他看见穆正周身缓缓笼罩上越来越明亮的灵力，亮到刺眼也没停，周围魔众都被逼得颤抖着往一旁退，虞芒也不得不用灵力护体。
光芒还在继续便强盛，段望眼中的恐慌几乎要化作血滴出来，他从未见过这么强大的灵力，似乎要将整个魔界都照亮，洒在他身上甚至有些灼热。他知道，这些是穆正全部的灵力。
他看着站着光芒中央的穆正，缓缓消失，然后变成了獬豸的模样。
段望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见獬豸真容，竟是在这样的场景。
獬豸不愧为神兽，站在那里便令人望而生畏，全身披满青黑色的毛发，展现出无比尊贵的气度。形似麒麟，但额上的独角却是独一无二的。
段望没任何心思去欣赏了，他满脸恐惧，感到自己的心脏都在颤抖，却偏偏一动不能动。
穆正若是出事，他绝不会苟活，他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虞芒。
獬豸周身都被光芒包裹，四散的灵力开始缓缓回聚，一点点注入到獬豸的独角中，然后被封印住。
虞芒脸上带着得意甚至贪婪的笑，甚至想靠近去触碰獬豸的独角，但他没敢去打扰。
灵力尽数封印的那一刹那，段望听见了虞芒近乎疯狂的笑声，心中已满是绝望。
但很快他便发现有什么不对，穆正仍旧保持着獬豸模样，并没有要将封印术法交给虞芒的意思，他甚至看见，獬豸看向虞芒的眼神里带着悲悯。
虞芒似乎也发现了，但应是没反应过来，十分僵硬地站在那里，接着段望便看见刚蕴满灵力的独角又散发出了光芒。
“穆正！”段望的恐惧甚至比刚才多了一倍，他知道穆正要干什么了，拼尽全力喊着，但声音却嘶哑得根本听不清，“穆正！不要！”
他还未喊完，便忽地响起雷鸣般的声音，连身下的土地都在跟着晃动，比方才还要猛烈的光芒陡然四散开来，虞芒直接惨叫一声被逼飞了出去，吐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双目圆瞪，嘴角还在往外涌血，慢慢地，双目，鼻孔，双耳都流出鲜血来。
周围除了包围在最外面的魔众只是轻伤，其他魔众都身受重伤，靠得近些的都当场灰飞烟灭了。聂之桐也不例外，连尖叫都没来得及便化作了灰烬。
段望却毫发未伤，没了聂之桐与虞芒的控制，他体内的灵力便很快恢复了，但他瘫在地上，仍旧是满脸惊恐的神情，眼泪大颗大颗滴下来。
穆正毁了他的灵力，毁了獬豸的独角。
他亲眼看着独角碎作灰尘，等到周围的光芒都消失散尽后，他看见失去独角的獬豸，身形摇晃，缓缓变回穆正。
穆正似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便直直倒在了血泊中。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一会儿尖牙。
☆、撒娇
段望终于惊醒，他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睛瞬移到了穆正身边。
穆正与往常差别不大，只是双目紧闭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得连一丝生机都没有。
原著里的设定他记得很清，獬豸的灵力全都贮存在独角中，独角没了，灵力修为，就全没了，就连神格，内力，也会大受损伤。
段望扑在他身上，一边落泪一边去试探穆正的灵力修为，一样一样、一寸一寸地试。
真的没了，全没了。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由无声的流泪变为呜咽，然后是嚎啕大哭，最后哭得声嘶力竭了，他还在一边哭喊一边一遍遍试着，不甘心地给穆正渡自己的灵力，却都被屏蔽在外。
他感受着穆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无助感几乎要将他完全淹没，四周全是魔众腐败的血肉，散发着恶臭，一切的一切都将段望往崩溃的方向拉扯。
神兵站在不远处，因为没有命令而不敢靠近，不过他们也知道靠近没用，獬豸没了独角，便什么都不是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补救，独角又不会再长出来。
段望不知试了多少次，终于脱力般停下了动作，也不再哭喊，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面色苍白而神情冰冷，之前的悲痛都消失了，像是麻木了一般，缓缓将穆正从血泊中扶起来，那是魔族的血，很脏。
不远处的神将似乎是见他扶穆正有些吃力，迈步刚要过来帮忙，段望便迅速施法设下结界，暗色的结界带着十分纯粹的戾气，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那神将自觉停下脚步，命人去将此事禀报天帝了。
段望伤重，本就没什么力气，借助灵力才勉强将穆正扶起来，穆正比他高出半头，他扶着站稳都有些吃力。
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然后迅速瞬移到了段望身边，二话不说便要去扶穆正。
段望加固结界将他逼退，声音嘶哑斥道：“滚开！”
来人是魔尊明崇，他垂着脸，被呵斥后伸出的胳膊停下，缓缓收了回去。
段望转身欲带着穆正离开，明崇却在后面唤了一声：“……段望神君，穆正他……”
段望心中憋闷得几乎要喘不过气，他没忍住转过身，厉声道：“初沉的死不怪他！谁都不想初沉死！若按你的处事方法，初沉死了你便如此害我，害穆正，那穆正变成这样，我是不是也该杀了你！”
他气得全身都在颤抖，眼泪无声顺着脸颊一串串滑落。
“现在这个结果是你想要的吗？你活了那么多年，为何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理不清！你的脑子呢？为什么非要让虞芒得逞？明明是他亲手杀了初沉！明明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凶手！”
段望如果没有扶着穆正，早就上去动手了，他竟是气得猛然吐出一口血来，身形跟着晃了晃，明崇紧张了一下，似是要来扶他。
段望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缓缓抬袖擦了擦嘴角，虚弱地深吸几口气后，慢慢平复了下来，再次开口便只剩下气音了：“你身为魔尊，不帮助魔界立法就算了，还害得……六界从此再无司法天神……”
他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别开脸抹了一把泪。
“你杀了我吧。”明崇看向他，眼里满是决绝。
段望气笑了，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不会杀你，天帝得知真相自会处置你。”
“我再说一遍，初沉的死怪不得穆正，他没错，就算怪也该怪我，穆正救他，是为了我，”段望神色冰冷，扶着穆正的胳膊用了用力，“你便去守着由他一千年修为换来的初沉，好好过日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