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什么地方,四下无人,只好慢慢的巷子里走出来。私下里黑灯瞎火的,他知道已经开始宵禁,一时之间不敢再走。
他好容易遇到一人,知道此处距离自家宅子不远,便想着耐心走回去。
齐御风放开张子初,很快就回到了将军府,也不与人多言,只吩咐拿酒来。他一坛一坛的喝,看得管家着急不已。太医早就叮嘱过,他身上的伤在未痊愈之前,绝不能饮酒。
管家苦劝不听,连忙命人去请张子初,不想却被齐御风听到。
“谁也不许去,否则一律打断腿扔出将军府。”
他喝到最后,便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闭眼仿佛回到从前。有一次他被张子初灌醉了,搂着他闹了许久才安生。
现在他早已习惯冷冷清清的将军府,而他的少爷便在不远的地方,可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重生以来,他无数次想要说服自己放下,甚至去了几次醉红楼,却始终做不到碰别人。好不容易他放弃回山北找他的念头,张子初就自己来了京城,那时候以为天赐良缘,现在想起来他真是太天真了。
他的少爷可是能口口声声的对他说着甜言蜜语,一边娶了孙氏进门,还让她怀上孩子的狠心之人。
齐御风越想越觉得可笑,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听得满府之人越是着急。过了一会儿,他见一人上前,便抓住他的手道:“你且过来与我试试,本将军不信只有他才是解铃人。”
他一把将人扯过,按倒在床上,伸手放在对方胸脯之上,但见极为柔软,不似男子,心下大骇,顿时酒醒了三分。
第24章
身下的人看衣着是男人,但力气之大出乎寻常,在齐御风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他一把推开,飞快的窜了出去。
齐御风呆呆的愣在原地,心想自己的将军府一向少有奴婢,且都不许近身伺候。方才推开自己之人,竟似身怀武功,想来并无恶意。以将军府的守卫森严,寻常人是溜不进来的。
何况他方才心情不好,不许下人近身伺候,便是陈管家,未得吩咐也不敢上前。
他想了一会儿,但觉全身无力,知道是酒劲上来,随即跌坐在床上。若是就这么睡去,怕方才的人又进来,只好对外喊人。
“管家,我要睡一会儿,你把这间房的门窗都关好。任何人不许擅闯,还有去查一查方才从我屋里走出去的是什么人。”
“回禀将军,小的不曾看到有人出去。”
齐御风皱着眉头,忽然大喝一声,但见从窗户内跳进来一个黑衣男子。
“初三,你让人把陈管家看管起来。我先睡会儿,醒来以后我要知道刚才是谁从这间房里走出去。”
他从不曾喝过这么多酒,此时早已到了极限,也顾不得陈管家的求饶,倒头便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只觉得头疼难忍,再加上全身无力,只好醒过来。
四周具寂,他心中奇怪,随即回过神来,是自己睡前支开众人。但他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扯着嗓子喊了几声。
“将军,你发烧了?”一个黑影窜了出去,扶着他安坐床边。他似乎非常惊讶,印象里将军武功高强,自不会有发烧感冒的毛病。
蒋御医作为太医院第二个踏进将军府的御医,心中很是忐忑,上次秦太医被风将军找来给榜眼看病,没多久秦太医就归隐了。
秦太医在太医院德高望重,都是如此结果,若是换个资历浅的,怕不会这么简单的全身而退。奈何太医院里他的资历虽浅,但好歹也是民间久负盛名的名医,就这样被委派来此。
一个年轻人招待了他,随即引他到了偏厅。他心中颇为不乐,将军府管家竟然没有出来接待自己,这是看轻他吗?
齐御风靠坐在椅子上,见蒋御医打扮,便道:“初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本以为他要发作,没想到他没有怎么责怪,只是闭上眼,把手伸了出去。
蒋御医见他如此老实,倒是有些惊讶,随即切脉看诊。过了一会儿,他收了手道:“将军这是……”
“打住,我不想听。初三你带他出去说,记得多赏十两银子。”
那个叫初三的青年似乎颇为无奈,应了一声是,随即领人出去。
蒋御医对突如其来的十两银子有点懵圈,想起上次齐御风遇刺,太医院上下正襟危坐等着传召。齐御风偏偏剑走偏锋,从民间医馆找了一个大夫,让太医院颜面尽失,这会儿却又来太医院要人。
齐御风的伤本来已经无碍,可是昨日饮的都是烈酒,让他的外伤加重了许多。
蒋御医开了方子,又叮嘱了好多话,这才谢赏而去。
初三吩咐人去煎药,随即进了偏厅,道:“将军,为什么不让了了姑娘前来看诊?”
“废什么话,她一个女孩子看我打赤膊像什么样子,到时候再流几滴眼泪,搞不好还埋怨我带伤喝酒,不得把整个将军府弄得鸡飞狗跳。”齐御风没有说的是,昨日那个女子万一是江了了,岂非尴尬。想到这里,他连忙又问:“从我房里跑出去的人查出来了吗?”
初三不知昨天将军的房内发生何事,连忙回道:“陈管家说他当真没有收人银子,放女子进来。而且了了姑娘昨日在山里采药不曾回来,余下满府上下,并无外人出入。初四守住门口,初五和初六一起查探,可以确定将军府里的众人都无嫌疑。”
“乔小将军昨日可曾来找我?”齐御风恹恹道。
“回禀将军,乔小将军确实来过,但很快就走了。”
“那从我醉酒到现在,他可曾来过?”
初三自然知道他所指何人,当下有些为难,这让齐御风好生奇怪。
“有还是没有,你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的?”
初三连忙跪在地上道:“将军恕罪,昨日你与张大人发生争吵,属下擅作主张,让初七回来。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张大人的小厮常春前来,说他家公子一夜未归。”
“你说什么!”齐御风猛然站起,也顾不得身体不适,就要往外冲。
初三挡在他的面前说道:“将军,你不如先喝了药再说。京城这么大,不如派人寻找,你一个人如何能找到他。何况他那样的人,将军为何如此在意?”
齐御风变了脸色,问道:“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初三连忙跪下道:“将军,自从上次擅做主张被你狠狠责罚,我们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张大人。属下只是觉得,像他那般随便的人,将军何必念念不忘?”
“我看是时候把初十叫回来,你顶替他去边境怎么样?”齐御风脸色铁青,似乎已经怒极。
“属下希望将军能三思,为张子初这样的人不值得。”
“很好,你今日就启程,去替换初十回来。”他的话才说完,窗外一下子跳进三个人,都跪在地上。
一个秀气的少年连忙说道:“将军,千万不要责怪初三,是我没有跟在张大人旁边,才会出此纰漏。”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是好兄弟好哥们,就我一个是该被蒙在鼓里的。师父传我玉牌,是要你们保护我,但这有什么用?你们只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根本不在乎我是怎么想的。”
初三道:“将军,我们……”
齐御风抬了抬手:“师父的遗命我这辈子都不会去做,你们在我身边也没什么用,都走吧。”
初三和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万万没想到将军如此在意张子初。他们实在无法理解,毕竟印象里这个人进京到现在也不过半年,和将军没有什么接触。
哪怕张子初眼盲在将军府休养的日子,两个人的交集也不算多,就算某一天将军把他们支开,但看事后的反应应该也不过点到为止。
无论怎么都想不明白,到底将军和张子初之间发生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昨天夜里,将军明明已经和张子初一刀两断,他们也确实不曾出手,只是通知了别人。本想借他人之手除去这个祸患,没想到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张子初现在应该已经凶多吉少,初三这才敢和齐御风提起他失踪的事,怎料一下子就被识破。
齐御风懒得搭理他们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伤病发烧,就算以后和张子初真的没有瓜葛,他也不允许上次下毒的事情再度发生。又或者,这次更加危险。
“你们把消息给谁了,快说!否则不要怪我不择手段。”
“我们……只是通知了太子。”初三低声说道。
“我回来的时候还路过了瑞王府。”初七补了一句。
齐御风气急,连忙运起轻功飞奔出去,也不许他们跟着,只身前往昨天的地方查探。他走到昨日与他分开之处,但见地上有一盏摔坏的灯笼,不免心惊。这应该是打更用的,昨日那个时候已经宵禁,他遇到过那位更夫?
他问清楚更夫的住处,便直奔而去,走进去但见一片寂静,心中奇怪。他再往里走了几步,但见一个中年人倒在桌边,显是已经死了。
他脸色微变,旁边有一捆绳子,掉落在椅子旁边。那椅子上似乎绑过什么人,有一丝丝血迹,看上去是刚沾上前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