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和齐御风纠缠太多,但昨天到底是自己误会他,想想这赔罪总是要的。不管对方领不领情,他能给的也就这一道水煮鱼,再多也不能了。
将军府里的齐御风因为之前太激动,拍桌之余伤口又裂开,这会儿重新上药,缠了纱布。
乔东坐在齐御风旁边,笑得不能自己,正要再说,却听外面送来的两份食盒。
管家道:“回将军,这是张公子令人送的食盒,据说里面是他亲自做的鱼。只不过……”
齐御风见他看着乔东,便问:“只不过什么?”
“这有两份,一份是给乔将军的。”
齐御风的脸色一沉,道:“既然是送我和乔将军的,那都送去元帅府吧。”
管家很是为难,却见乔东道:“好一个张子初,折腾半天居然毫无诚意,做两份一模一样的菜送你我二人。既然你不喜欢吃,我也不爱这顺水人情,来人,把两份食盒都倒了吧。这天底下还有什么好东西是我们风将军没有吃过的?”
齐御风没有说话,显是默认了乔东的做法。管家只好乖乖拎着食盒往外走,正要吩咐人拿去倒了。
忽然听乔东又道:“等等!听说张公子为了烧这道菜,连头发都烧了好些,不知道做了秃子没。可怜见的,这顺水人情也是用了心的,不若打开看看再行倒掉。”
齐御风坐在旁边没有吭声,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管家只好又拎了回来,在桌上打开,却见是一大盆的鱼片,切得极薄,里面放着酸菜和豆芽。
“张府的人说,这叫水煮鱼,是他们公子一个人想的菜色,外面不曾见。”
这一大盆的鱼片,透着格外的香味,引得乔东口水直流。他见齐御风好像也很是好奇,便道:“小风,你看这菜如此特别,不若我们尝一尝再说,若不好吃,再倒掉也不迟啊。”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只觉得入口即化,当下喊人上酒。他催促着齐御风道:“你受了伤,不可饮酒,反正你刚才也说这菜送我了。你就别在这里了,看你这个样子,我都不能好好吃饭。”
他说着已经吃了好几片,但见齐御风欲言又止的样子,不免好笑。尤其是他见自己吃得开心,竟别扭得放下筷子。
乔东不知他的心思,而齐御风自然也不会告诉别人,他不喜欢与人分享这等美食,尤其这是少爷做的。
乔东摇了摇头,笑道:“你不肯走,那我走了哦?”
他把碗里的鱼片吃完,放下筷子,捞起旁边不曾开过的食盒,一跃而起。空中传来他的笑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要孝敬给义父去。小风,你若不喜欢,大可叫人送来元帅府。”
齐御风想要站起追赶,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已经被吃了部分的鱼片,便吩咐盛饭来。
他也不叫厨房传膳,就着这一盆鱼片,吃了三碗米饭。
记忆中的少爷,是一个不近庖厨的公子哥。就算山北的密探来报,说张家早已没落,家产都被林如晋所得。山北的张府,只剩下他和常春主仆二人,靠着林如晋的救济,张子初每日吃穿用度并不缺乏。向来喜欢玩乐的人,每日关起门研读四书五经。
但在没有见到这道菜之前,他并没有非常在意,此时却莫名心酸。
原来自己走了以后,少爷当真过得不好。
第20章
将军府的管家前来扣门的时候,张子初还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一直到常春在门外叫他,这才不情愿的醒转。
“少爷,将军府的人来了。”
张子初闻言吓了一跳,自动漏掉了府这个字,以为齐御风本人就在外面等着。他生怕齐御风和之前一样冲进来,连忙拿起衣服胡乱穿好,头发也就随手一绑,便急忙开门出去。
他走到客厅,却见将军府的陈管家正等在那里,不见齐御风的踪影。他心知是自己听错,也不在意,连忙问道:“不知管家到此,所为何事?”
“将军十分喜爱公子所赠的鱼片汤。”他说的是水煮鱼,但似乎非常不习惯这么叫,故而还是这么叫成鱼片汤。
“你说水煮鱼啊,不会要我现在马上做一份给你带走吧?”
“公子说笑了,是将军望您到府上教厨子烧制鱼片汤,这样也就不要劳烦公子了。”
“这……实在抱歉,这是家传秘法,不能传授外人。”
张子初昨日送了水煮鱼,不见将军府有任何反应,只当事情就此结束。他虽然担心齐御风的伤势,但也不想再上门看他脸色,也着实不想再与他有什么关联。
虽然心中失落,但也好歹是一场了结,没想到愿望落空。一时之间,他竟也不觉得懊恼,甚至有一丝丝期待。
不过他不想去领教那些讥讽的眼色,一个个仿佛当他是给钱就可的小倌,这是何等憋屈。
管家闻言,似乎早已知晓他会如此答复,立刻说道:“若请不来公子,他就搬来公子府上养伤,等伤好了再走。”
张子初正想说话,却听外面有人进来,正是吏部的官员送来委任状。他只好依着这几天学来的规矩,行礼下拜,没承想真的去了礼部,得了一个员外郎的官衔。不知道这是多大的官,等回头问问再说。
这和书里写的去兵部大不相同,张子初心中奇怪,但也不做他想。那日和常春说的话,八成是被乔东听去了,再转达到齐御风耳中。
这样的话,他又欠了齐御风人情,心中不免闷闷的。但此时前来委任的官员还在,竟和陈管家开始套乐乎,反而和他没什么话说。
张子初无奈,好容易等他们说完话,送走了来人,这才对管家道:“我如今是朝廷命官,明日就要应卯,实在无暇照顾将军。”
“将军说,他不需要照顾。公子,不对,是大人您只要提供一个房间即可。”
张子初瞠目结舌,这流氓耍赖的做法,怎么会是齐御风这种身份的人做得出来。
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吧,我先随你去将军府一趟。”
张子初百般无奈,坐上陈管家带来的马车就去了将军府,但见门庭若市,来看望的人虽不如昨天那么多,但也人满为患。
他被引到偏厅等待,却听太子在此,不禁莞尔。上次去瑞王府,他们拿太子来骗自己,这会儿在这里,怎么又是太子来此。
他在将军府住过一阵子,虽然当时目不能视,到底还是熟一些的。他偷偷绕到前厅,想看看是不是真有太子在那里,才走了几步,却见一柄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鬼鬼祟祟!”
这一出动静,瞬间惊动了大厅里的两个人,但见齐御风和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走了出来。此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金线织就的黑锦袍,眼神锐利,气度比瑞王更为沉稳内敛。
“惊扰殿下了,这是前来给微臣探病的新科榜眼张子初。”齐御风连忙开口,又看了一眼张子初。
“微臣张子初参见殿下。”张子初连忙下跪磕头,不免感叹古代真可怜,动不动就要跪。
“哦,原来是新封的员外郎,怎么半点规矩也没有?”太子也在打量张子初,开口的语气并不好。
张子初心中奇怪,员外郎这个官刚拿到手,还热乎呢,怎么太子连这都记得清楚?
“微臣莽撞,还望殿下恕罪。”张子初瞬间蛋疼菊紧,有没有搞错,第一次见太子就刷了这么糟糕的存在感,以后怎么混啊。
“这几日前来探望之人甚多,定是下人怠慢了张大人,才会出此纰漏,还请殿下责罚。”齐御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锅甩给自家下人了。
张子初忍住想吐槽的冲动,继续在太子面前装孙子,这是倒了什么血霉。以后安心在礼部养老吧,反正也没想晋升做高官。
“御风,我很少见你如此。”太子笑了笑,又道:“既然无事,我也该走了。你在府里好好休息,羽林营的事情就别操心了。”
“是,多谢殿下关心。”齐御风把太子送了出去,又说想要养伤不愿有人打扰,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将军府都安静了下来。
张子初这才小心起身,却不妨身后一人道:“说你蠢你还真的蠢!”
齐御风拉过他的手,就往旁边的游廊走去,吓得张子初连连缩手,却是挣脱不开。
两个人就这样进了偏厅,但见四下无人,连个招呼茶水的也不见。
张子初瞬间慌了,这样独处一室,到底不妥当。他见齐御风坐定,却不敢上前与他一起,只好站在稍远之处。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给我倒杯茶来。”
张子初连忙上前,拿了茶壶倒水,不敢抬头,就这样递了出去。没想到齐御风抓住他的手腕,按着他的手给自己喂水。
低着头自然看不到齐御风的表情,张子初的视线自然而然落在眼前男人的身上,那衣服虽是黑色,但仍依稀可见精壮的肌肉轮廓。
下巴忽觉疼痛,他的视线被迫对上了齐御风,不敢挣脱却也不想继续下去。他缓缓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想要我吻你。”
张子初闻言,猛然睁开眼睛,但见齐御风一把将他扯到自己怀里,靠在左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