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阿姨，我知道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期盼对方也能有所回应。”季康声音轻浅，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可是我只是想陪在阮非鱼身边，而且……将来科技发达了，说不定他的病就能治好呢？我现在不正是要去学习这些吗？”
阮妈妈无奈：“就算治好了他，你怎么确定对方喜欢的是你呢？万一……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呢？”
“……”
季康确定阮非鱼喜欢他，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共同经历了十个世界的点滴，阮非鱼爱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
他不用去担心，他只需要轻松地告诉阮阿姨，对方肯定会爱上他的就好了。
可是……当初的阮非鱼并不知道治疗好后的季康会不会爱上对方，对方所经历的都是季康曾经不曾了解过的。
“没关系的，我只要能陪在他身边，让他过得更快乐更幸福，我就满足了。”
“若是他爱上了别人，我也会为他有能力爱别人高兴，而不是因为他不爱我而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季康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么两句话，他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三位家长没有再出声，季康等了很久也没等来父母的责打。
最后是季父一声长叹先行开口：“起来吧。”
“爸？”季康错愕抬头，发现两位母亲竟然早已落泪。
“当初我给你取名季康，除了喜欢嵇康外也是希望你健健康康，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
现在你只是喜欢了个男人，又不是得了什么病……健康活着就够了，起来吧。”
季父虽这么说着，可言行中的缓慢却让季康知道他并没有说起来那么轻松。
“有时候，我觉得你不笑的样子，跟非鱼有点像，我也是怕你其实也得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病，”季妈妈过来搀起了季康，“起来吧，你爸说的对，身体健康就够了。
至于怎样你觉得幸福，是你自己的事。”
季康这才起身，因为刚刚一下跪得猛了，起来的时候还绊了个趔趄。
“树叶，是我家小鱼对不起你。”阮妈妈也走过来扶住了季康，只是看起来有点失神落魄。
季康笑笑：“阮阿姨，喜欢阮非鱼是我的事，跟你们都没有关系，不用觉得愧疚。”
阮妈妈看着季康的神情突然愣在了原地。
“阮阿姨？”
“啊……不好意思，只是刚刚觉得你的笑和小鱼的有点像。”阮妈妈不好意思敛了敛头发，顺便擦干了眼泪，“可能是哭得眼花了吧，不要放在心上。”
看上去无意的一句话，可季康知道阮妈妈说的是真的，刚刚他确实没有笑意，刚才的笑容就是他当初训练出的笑。
“你笑得很难看。”
季康在教阮非鱼笑的时候，对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导致季康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你当初明明说过我这么笑很好看的……”季康撇着嘴有些委屈。
阮非鱼神情冷漠：“我什么时候说过？”
那个时候他们才认识几天，阮非鱼确定自己没有说过这种颠倒黑白的话。
“你明明……”季康最终还是没说下去。
阮非鱼是说过，却是在上一世的时候。
见到阮非鱼的时候季康已经会笑了，只不过周围的小朋友还是会排斥季康，似乎是因为他的笑没那么感染人。
于是季康一有空就举着小镜子对着姐姐房间那些照片里偶像的笑容模仿，一遍又一遍，笑到最后脸都僵掉。
到后来，季康觉得自己只要想笑就能笑得和照片笑得一模一样。
阮非鱼就是第一个看见他练习成果的人，那天季康带着妈妈送过去的哈密瓜下楼找阮家人，结果只有阮非鱼在家。
“小鱼，我妈让我给你送果盘。”季康笑着将整盘哈密瓜递给他，凹下去的酒窝像是盛满了甜蜜糖。
阮非鱼一时愣在原地，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笑成这样？”
“我笑得好看吗？”季康帮忙拿了几根牙签戳在哈密瓜上。
“好看……”
季康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为听到赞美而扩大弧度，他用嘉奖的方式喂了阮非鱼一块哈密瓜。
“好看就好，我练了一个星期呢……这下班里同学不会再用纸团丢我了吧？”
季康说着说着发现阮非鱼没有回话，转头看去发现阮非鱼鼓着个腮帮子，那块哈密瓜还没嚼下去。
“怎么不吃了？”
“没什么，这块哈密瓜有点苦了。”
“苦吗？”季康自己吃了一个，“不苦啊……甜的。”
“那可能是刚刚这块苦了。”阮非鱼这么说着，却还是将哈密瓜咽了下去，“别笑了，等会吃东西脸都会酸掉。”
季康点头：“也是，我这一星期练得脸好酸，我都以为要脱臼了。”
季康将笑容收了起来，两个人并排坐着吃着哈密瓜看了部纪录片，直到最后季康都没有察觉到阮非鱼的奇怪。
季康看着面无表情地阮非鱼，想起之前世界目标都不爱看他笑。
于是他试探性慢慢问：“你为什么觉得我笑得难看？”
“勉强。”阮非鱼看着手中季康收集一堆照片，对比季康脸上的笑容，淡淡总结，“不想笑就别笑。”
“不想笑就别笑。”
每个世界目标都会这么告诉他的，可他没想到这是最初阮非鱼想跟他说的话。
只不过当初因为某些原因，阮非鱼还是没有说出口，可这个习惯却在之后的世界中通过目标人物展现了出来。
所以这个世界阮非鱼的笑和当初的他一样，是季康训练出来的。
可是他突然，不想让阮非鱼勉强自己这么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完结……
第123章 当世界颠倒之时（六）
季康将阮妈妈送了回去，又安慰了季父季母几句，将他们哄好了才回了房。
“其实你可以不用承认。”
看着季康用药油揉膝盖的样子，444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季康动作一顿，随即漫不经心道：“早晚都是要说的，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世界到你二十五岁就结束了，你完全可以不说。”
“确实，这个世界阮非鱼对我没有感情，所以进度也应该只是让他活得像正常人就好，不需要他对我产生任何感情就可以了，对吧？”
季康若有所思，顺着系统的话说着，神情还是有些难过。
“是的，所以你只需要在二十五岁前争取让阮非鱼过得像正常人就好，记住一定要在这个时间前达成进度，不然你就回不去了。”
季康微楞：“为什么？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给出这样的限制啊……难道我二十五岁前没完成，我就要像之前那个世界一样变成游魂看着阮非鱼这样生活下去了吗？”
“阮非鱼记忆中没有二十五岁后你的世界，所以二十五岁之后他的意识会自己回去。但如果你没完成任务，也没有新世界给你完成任务了。”
“啊，那到时候我怎么办？”
“你会死。”444像是为了恐吓他一样，补充道，“你的意识因为无处可去只能在幸福世界里，系统判定无法决定你的去处，你只能留在阮非鱼意识空壳中。”
季康拖长语调哦了声，将裤脚放下：“那到时候我就既不算任务成功，也不算任务失败，对吗？”
444察觉出了季康的问题：“你想干什么？”
“你说了阮非鱼会回到自己的意识中，我会变成不生不死，这是不是意味着幸福世界无法完成情感转换，阮非鱼能正常回到世界中了？”
系统没有说话，这也是季康意料中的，他接着说：“你不说我也知道，没想到还是有第三种方法的，当初你果然在骗我。”
“不生不死对你来说这么无所谓吗？”444憋了半天，只问出这么一句。
季康将药瓶摆好熄了灯，外面是昏黄的路灯，一个行人都没有。
他无法从窗户外出去，灯光也照不进屋内。
“无所谓，在来到幸福世界前，我跟不生不死又有何区别？”
444没有再说话，这次之后它是真的没有再和季康进行交流，季康就像回到了现实世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进入大学前都需要先进行体检，看身体素质是否达标，季康先行做完后去了隔壁阮非鱼的房间。
因为阮非鱼的特殊性，医院对他多进行了一道私人体检，季康大致猜到是什么，站在门口的他还是有些担心。
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医生他们出来了，季康连忙进去发现阮非鱼已经坐起身来，慢慢整理着衣服。
可能因为是生活在阮非鱼的记忆中，因此两人的体型和外貌都和之前世界没有太大变化。
这一世的阮非鱼分明没有运动，可是肚子上的六块腹肌却依旧清晰可见，看得季康很不自在。
“怎么样？”季康背过身，看着白白的墙壁有些出神。
阮非鱼知道对方在问他，慢慢回答：“老样子，不影响。”
听到这样的回答季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很快就换了话题：“那很好，等会我们吃什么？”
“随便……”阮非鱼的声音渐渐被另一道声音掩盖。
一道来自收音机里的音乐从门口经过，由小变大。
一位老奶奶手里提着收音机，还没走几步就被护士小姐追了出来：“奶奶！医院要保持安静！出来听音乐也要在外面放！”
“我就是随便听听，现在就关……”奶奶很快把音乐关上了，护士小姐扶着老奶奶走回来，经过季康病房时还冲两人点头示意了一下。
季康收回目光，发现阮非鱼还看着门外：“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