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抬手,一头青丝便如同最上等的锦缎,自肩膀滑落至水中。水的温度把白皙滑腻的肌肤晕染了一层浅浅的粉色,看着竟有几分冶艳。
那本就长得靡丽的面容,此刻似喝醉一般,渐渐熏染上了酡红。
崔涣之眼波慵懒流转间,竟像个专食人精气的精怪。
判官笔甫一进屋,便见了这样的画面。它头脑晕晕乎乎地飘到崔涣之身边,痴痴道:“大人,您可真好看。”
“一边去。”崔涣之白皙的指尖戳着判官笔,把它推远了一些。
“大人小气,都是男人,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判官笔不满地撇撇嘴。
崔涣之起身,迅速地拿起搭在屏风上的长帕遮住身体,朝判官笔道:“你虽然年龄大了,可心性还是个宝宝。为了保护你的身心纯洁,我绝不会让你看到脖子以下的东西。”
这坚定的语气,让判官笔讪讪一笑。
它才不会告诉判官大人,在很久之前,它就被孟婆那个女人哄着看了许多不可言说的片子。
并且被迫(划掉)讨论了许多判官大人和阎君大人相处时迸溅的火花,以及黑白两位无常君的日常。
崔涣之并不知道,自己看得牢牢的判官笔早已经被人灌输过某种知识。
他动作利索地换了亵衣,用帕子随意擦着头发,看着眼判官笔道:“你又去看了那死了的丫鬟,这回可有发现什么线索?”
判官笔点点头:“大人,我又重新查看了一遍。发现那丫鬟口中有些血迹,脚底似乎有被磨伤的痕迹。关键的是,她身上并没有被印上长廊青石板上的花纹,我觉得那丫鬟应该是被人移尸了。”
口中血迹,脚底伤痕。
崔涣之垂眸沉思,他曾听闻,那丫鬟是病死的。可如今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虽然判官笔带来的信息并不能判断这个丫鬟是他杀,还是自杀。但至少能肯定,那丫鬟死后,的确是有人把她的尸身一路拖到了长廊下的。
而那人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一路把死人移到长廊呢?
长廊离崔涣之的院子很近,崔将军对他的事十分上心,所以长廊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仆人侍卫。
虽然不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从他能把死了没多久的丫鬟顺利带到长廊并不被人发现,就可推测他的手段并不简单。
“你再去查查,那丫鬟生前与哪些人接触过,又和谁有过口角。”
现在任务不明,崔涣之只能尽量尝试弄明白这些不太正常的事件,说不准他们任务就是这个。
“是,大人。”判官笔飘忽了几下,便又飞了出去。
第二日,崔涣之陪着崔将军用完早膳后,就站在长廊中拿着短短的树枝逗弄鸟雀。
杏儿匆匆走来,清秀的面庞隐隐有些发红。
她定了定心神,才走到崔涣之身边福身道:“小姐,郡主送了一人来,说是赠给小姐的。如今,他就在花厅等着您呢。”
“送人?”崔涣之随意把手中的树枝给了一旁的丫鬟,心想这安媛郡主又在弄什么幺蛾子。
崔涣之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就带着人往花厅走去。
崔涣之刚到花厅时,就见江栩正低眉敛目,站在花厅中。听了声响,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崔小姐。”江栩恭敬行礼,他温和的面容上却很是惊喜。
“先生不必多礼,坐吧。”
待丫鬟上了茶,崔涣之才接着对江栩道:“先生画技娴熟,品性高洁,郡主怎舍得把您送给我?”
“小姐谬赞。”江栩苦笑:“草民身份卑微,读书不成,于仕途无望。不能保国安民,只在琴画上有小成。实在当不得小姐品行高洁之语。”
“我却认为先生不会久居于人下。为了不暴殄天物,不若我为先生准备些银钱,让先生去追求自己的志向如何?”
现在局势混乱,崔涣之实在不愿再把局外人卷入其中。
谁知,江栩本来惊喜的神色竟一点点黯淡了下去,连声音也有些低落:“草民如今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并不想追求什么志向。”
他说着就立即起身朝崔涣之下拜:“崔小姐,草民如今只愿留在将军府为您弹琴作画。只要能博您一笑,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低眉敛目,一身麻衣也难掩其风华。
这样的人,用着卑微却又真诚的语气诉说着自己想留下的请求,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既然江先生都这般说了,那您便留下吧。”崔涣之叹了口气,觉得他果然是老了,连心也软了。
江栩再行礼,他温雅的面容露出了惊喜的笑意:“崔小姐大恩,江栩定铭记于心。”
“江先生客气了。”崔涣之淡声道:“杏儿,带江先生去清风院住下。”
“是,小姐。”
杏儿走到江栩身边,一张清秀的面容染上了浅浅的红晕,她朝江栩柔声笑道:“先生,请您随我来。”
江栩跟着杏儿走着,在快要出花厅之时,突然回头凝视着崔涣之。
他纤长的睫羽微颤,眉目间似乎暗含了浅浅的情意。
“崔小姐,回见。”
崔涣之听到江栩的声音极为轻柔,似暗含了其他意味。
他说完也不等崔涣之回答,就兀自转身,和杏儿走出了花厅。
*
萧越坐在桌案前,细细地看着桌上的画卷。而他身边的侍卫正说着自己刚打探到的情况。
萧越面色冷然,等侍卫说完就冷哼一声:“你是说,崔阮答应了把个江画师留在了将军府中?”
“是的。”侍卫压住心里的胆怯说道。
“那姓江的果真心怀鬼胎!分明答应给他银两让他离去,他非不走,反倒甘愿为奴。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
萧越越想越觉得气闷,忍不住就把桌上的画扔到了侍卫身上。
“他那人看起来不如何,连这画也画得甚是难看。这画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这幅画,世子分明笑着看了小半个时辰。如今他说不要,侍卫也不敢吱声,只能默默把画捡起。
画卷展开在地,画的正是那日品茶宴的事。这画着墨清淡,不过寥寥几笔,竟把人的神态勾勒得栩栩如生。
侍卫不由看呆了,过了半晌,他才想起来要把画捡起。
然而,他指尖刚刚触及画卷,身子就忽然一僵。
萧越扔了画后,心里又有些后悔。他虽然觉得江栩作的画难看,可这画里毕竟还有他和崔阮。
他正想着如何把画要回来时,眼前却突兀地有一丝刀剑的光影掠过……
平缓的琴音渐渐激烈,似乎连空气都被震荡了几分。
细细的花瓣飞快飘落,却没有了往日柔弱的姿态,反而每一瓣都带着冷厉的杀意。
夏日凉风吹过,没有让人感觉到舒爽。反而有人忍不住心里一紧,打了个寒颤。
琴声越到了后面,就越发激烈。连琴弦也仿佛带着森冷的寒气。
“铮——”的一声划过人的耳膜后,便迎来了结束。
崔涣之突然感觉到某种毛骨悚然的凉意自背脊上升起。
江栩睁眼,看着崔涣之,笑容极为美好:“崔小姐觉得江栩这琴弹得如何?”
“甚好。”崔涣之面色不变,只矜持冷淡地点点头。
江栩却似得了极大的夸奖一般,连眉眼都染上了愉悦的笑意。
而站在崔涣之身边的杏儿魔怔了一般,兀自看着江栩的笑容,略酸涩地弯了弯唇,强颜欢笑。
等崔涣之回了房中,就立刻招来了判官笔。
“大人,何事召我回来。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判官笔一进来就急急问道。
崔涣之不答反问:“你觉得那江栩如何?”
“江栩吗?”判官笔回想了片刻:“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心地也很善良。”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分明判官笔没怎么和江栩接触,它又是从哪里得到江栩很善良这个结论的。
说起这事,判官笔就娓娓道来:“我昨天傍晚路过花园,见到一个丫鬟走路不慎,在快要摔倒之际,江栩突然来了个英雄救美。当时红霞满天,万鸟齐鸣,我似乎看到了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就此开启……”
崔涣之:“……”这判官笔是不是背着他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还是觉得他怪怪的,看上去不大对劲。”
崔涣之今日似乎看见,江栩低头弹琴的一瞬间,那本来温柔的脸上,有丝狠厉的神色稍纵即逝。
“大人,您是不是想多了。”判官笔叹了口气,老气横秋道:“咱们虽然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但也不能草木皆惊,看谁都像凶手啊。”
“反正你去看着他就好了。只要一有可疑的事发生,你就立即来告诉我 ”崔涣之还是觉得江栩可疑。
“好吧。”判官笔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
崔涣之忍不住把判官笔握在手里,左右摇晃,直到它求饶才停下道:“我可告诉你,不要偷懒。万一任务完不成,阎君大人一怒,我们俩可都得玩完儿。”
“知道了,大人。我一定不会偷懒的!”判官笔心里一凛,便往江栩住的院子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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