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关注卷情舒,并不是因为同情,也并不是因为卷情舒长得俊挺不凡的容貌,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少年的人生不应该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警察的直觉,他确信卷情舒说的是真的,这个少年杀人应该也只是正当防卫。但是刑事案件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录完口供,他还是要把人押到看守所拘留起来。
卷情舒很配合,口供很快便录完了。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冷锋把卷情舒押进看守所,他看到那些囚犯对卷情舒不怀好意的目光。
冷锋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快,自己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冷锋在看守所外抽了一根烟,看着烟头明明灭灭的火光,他又想到了那个少年淡漠平静的面容,想到他在看守所换狱服时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
冷锋一向理智的头脑也觉得有些压抑起来,少年身上未褪的伤痕让少年的经历在冷锋心头变得立体起来,冷锋像是真的经历过少年的生活一般感到窒息难受。
但冷锋也知道自己其实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他能做的也只是为少年申请一个公益律师,仅此而已。
但冷锋怎样也没有想到,他只是按以前的惯例为一般请不起律师的特殊人群申请公益律师,却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有名律师明明已经答应帮忙,第二天却借口推拖了,之后便是无休无止的拖延,再也没有人接这场简单的毫无悬念的官司。
冷锋决定自掏腰包为卷情舒请一个靠谱的像样的律师,但没有律师接他的官司,所有的一切申请都石沉大海。冷锋追加了律师费,也毫无结果。
冷锋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处着力的无力感。所以,时隔数日,他来看守所看望了卷情舒。
除了脸颊处有些淤青,卷情舒看起来还好。
卷情舒依然是平静的,冷锋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甚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
冷锋想说,我恐怕帮不了你。他想告诉卷情舒,他帮过了,他尽力了。
但冷锋望着卷情舒淡漠的眼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的脸怎么了?”冷锋问。
卷情舒沉默了许久,他看着冷锋,声音带着淡淡的空茫,“你是第一个来这里看我的人,恐怕,也是最后一个了。”
卷情舒又变得十分沉默,片刻之后,他挂了电话,隔着玻璃对冷锋说了一句话。
冷锋看到了,那是一句谢谢。
冷锋不知道他是怎样走出那里的,他一路都是浑浑噩噩的,他走之前问了同事卷情舒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同事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我们对外只说是一般的打架斗殴,事实上,可能······唉,怪只怪他长得太好。”
同事这样的回答就已经是十分露骨了。
唯家。
管家从老家探亲回到别墅,却不见卷情舒。忐忑不安的仆人们告诉管家卷情舒有急事先行离开了,还让他们不要去找他。
管家想到卷情舒曾经确实向他提出过辞行,便以为卷情舒是真的有急事先行离开了。
唯申回到别墅没见到卷情舒,询问管家,管家便依那仆人所说对唯申又说了一遍。
唯申皱了皱眉,抬手抚摸着房间里枯萎多时的兰花,陷入沉思。
唯申不是管家,他知道卷情舒有着良好的教养,断不会放着价值几百万的珍惜兰草独自枯死,更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地离开唯家。
唯申连夜调出他离开之后的监控录像,越往后看,他的目光就越冷,如坚冰一般。直到他看到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把少年拖出房间,逼迫他的时候,唯申眼眸中的怒意已经化为一片实质的锐利。
次日,唯申出现在警察局门口,拦住冷锋,“冷队长,我要报案。”
冷锋和唯申算是旧识,便问道,“什么案?”
唯申抽了根烟,点燃,“找个没人的地儿再说。”
冷锋看出唯申眼中的深沉,便把唯申领进一处无人的办公室,关上办公室的门。
唯申把包里的录像带放在桌上,“你自己看吧,看完就知道我要告谁。”
冷锋把录像带放进电脑,在电脑上看了起来,他一丝不落地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
真相是什么?谁是真正的受害者?冷锋问自己,真相其实一直都在他眼前,是他自己,一直视而不见。
“唯申,你帮我个忙吧。”冷锋说。
连唯申都没有想到他要为这个普通的案件花费庞大的金钱和精力,刚开始,唯申只找了一个业界口碑不错的律师事务所来处理这个案件,但他看到了什么?一个明显不过的自卫事件变成了少年的蓄意谋杀,连他自己找来的律师都在混淆黑白,蒙混视听。
唯申不得不找来自己的好友欧行云来帮自己打这个官司。他这位好友是业界属一属二的金牌律师,按理说,打这种十分明显的小官司只是手到擒来的小事,但对方竟一口气请了三名资深律师来打这么个小官司,让欧行云也颇感吃力。
他们同时意识到,卷情舒的人生,被一只巨大的网满是恶意的包裹着。
欧行云看着眼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问,“你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
卷情舒只是平静地看着欧行云,“我的出生就是我所有的错。”
少年没有像其他的当事人一样扒着他的衣服求他一定要胜诉,少年只是平静的承述案件,淡漠的看待一切。
欧行云以为少年太过年轻根本意识不到败诉后他会遇到的惩罚,当他告诉卷情舒少年可能会被叛死刑或终身监禁后,他以为少年会害怕会惊恐,但少年依然是平静淡漠的样子,只是眼睛里有了更多的空茫。
“如果非要选一个,那就选死刑吧。”少年说。
欧行云静静地看着少年,少年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更苍白瘦削了,脸上也增添了新的伤痕。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会为你争取死刑。”
欧行云转身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方,身后传来少年轻轻的一声“谢谢”,好轻好轻,恍若不闻。
欧行云一向以冷酷理智著称,他素来只讲成败,不问对错。但他也没有想到,他生平第一次按良心办事,却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壁障,让他无法跨越。他的当事人甚至还只是名未成年人,在南国法律里会受到一定保护的特殊人群。
唯泽现在还在国外,他听了唯申的讲述后,请了某个国外大财团的专属律师团帮助欧行云,做欧行云的幕后顾问。
事情终于有了一线转机。
冷锋,唯申还有专程从国外赶回来的唯泽旁听了那次开庭,卷情舒被判无罪,当庭释放。
走出法院,感受到空气中久违的自由的味道,卷情舒转头看着旁边的四人,说了声,“谢谢。”
尽管卷情舒知道这自由会十分短暂,尽管他知道自己的人生依然掌控在别人手中,不能自已。
☆、第 8 章
卷情舒没有想到冷锋会带他回家。其实,冷锋自己也没想到。
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看着阳光下的城市剪影,卷情舒静静地想了很多。
在卷情舒不注意的时候,冷锋悄悄调了车内后视镜。冷锋开着车,从车内后视镜里看着后座的少年,少年还是那样平静淡漠的样子,隐隐退去一些青涩,露出更富吸引力的内核。
没有人知道这些日子卷情舒是怎样过的,卷情舒自己也不想再提及。但是不被提及,不代表卷情舒自已不会想起。
这是一段不友好不快乐的时光。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卷情舒身上,为英俊的少年更添唯美,却再无法温暖这个淡漠平静的少年。
冷锋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公寓,房间布置的简单干净,干净的阳光充斥着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卷情舒没有行囊,没有衣裳,冷锋便把自已穿小了的衣服拎给他。
“凑合用吧,得空带你去买。”
卷情舒点点头,进卧室换上明显不太合身的宽大衣裤。
冷锋坐在沙发上,喝了杯水,抬头便看见从卧室走出的干净少年,看着少年卷起的衣袖下露出的单薄手腕,心跳不由有些加速。他一直都知道卷情舒长得好,但现在,他终于正确意识到这少年何止是长得好,这少年的容貌,长得太过违规,太过引人犯罪。
卷起的袖子又掉了下来,遮住少年的整只手,卷情舒不得不把袖子卷得更高些,露出纤长苍白的手臂。
卷情舒坐在冷锋对面的沙发上,端着水杯浅酌。
长期单身的冷锋完全不知道要以何种态度面对自家窝里多出来的房客,便只能闭口不言。
场面一时有点迷之尴尬。
“看书吗?”卷情舒抬头问道。
“嗯?嗯,好。”冷锋应得措手不及。
卷情舒从书架处拿下两本书,一本递给冷锋,一本拿在手里,静静阅读。
两人的正午时光,便在纯粹的翻书声中静默流逝。直到冷锋起身回警察局。
开着车的冷锋想着阳光中少年看书时静谧的样子,想着他枯燥的人生里,若是有一个人能这样静静的陪着他,不会觉得他无聊,不会觉得他不善言辞,那真是人生里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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