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我快要离开了。"
"嗯？"柳折雪被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吓了一跳:"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住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如果你想出去游玩姐姐都可以带你去，如果你觉得姐姐在身边妨碍着你们了，我也可以和你们约定个地方，以后你们想起来回来看看我也行啊。"
柳折雪拧起眉头，她没觉得这是多么难以启齿的话，只是弟弟的沉重表情带动了她，让她知道事情绝不是表面这么简单的。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柳惊风身上，柳惊风抿着唇说:"姐姐听我说完好不好？"
柳折雪等着他说。
"其实我不是姐姐的弟弟，姐姐根本就没有弟弟……"柳惊风抿着唇，别人他都可以瞒着，可是面前年轻的女人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隐瞒下来。
他也想开口，叫对方一声母亲。
柳折雪的神色里没有被欺瞒的愤怒，显得很平静:"然后呢？这点我不介意，我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待我的，不是我亲弟弟也无妨。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意不去，所以选择逃离，你就是懦夫。"
她都不介意了，面前的人就没有任何理由了。她望着面前和自己肖像的面孔，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哪怕不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面容。
柳惊风抿着唇继续说:"不是，我不是因为这点逃离……我知道我说的会让你不敢相信，但是我不想瞒着你这些事情。"
"我应该叫你娘亲的，我其实就是你腹中的孩子。我不知道娘亲信不信轮回之说，但这一切都是真的，切切实实发生的。"
柳惊风的话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让柳折雪睁大眼睛，她往后退了一步:"玩笑不能随意开的，惊风，你知道你说的都是什么吗！”
他的话那么异想天开，搁谁都会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我知道。"柳惊风说:"你大概也看得出我和你有些相像吧。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呢？我能和你相似从来不是缘分，而是因为我和你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血缘关系。"
"这个孩子生出来后，我就要回去了。"柳惊风继续说:"我回到现在一直想问你的，已经有了解答了。我不纠结为什么我出生以后你们都抛下我，让我成为一个孤儿，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这就够了。"
柳折雪望着他没说任何的话。
若是她不会遇见他，她绝不会留下腹中的孩子，哪怕是留下来，她也不会想去抚养。她知道自己抛弃孩子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所以她没有说话。
"我希望你不要在抛弃一次我了，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父母都抛弃了我……"柳惊风说着，悲怆弥漫在了周身。
这一切感染着柳折雪，她垂下头，若是柳惊风说得一切都是真的……
她下意识的抚摸起隆着的腹部，她有想过孩子以后会长什么样，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告诉自己，他就是自己的孩子，腹中的孩子长大以后就该是这副模样。
仔细看的话，柳惊风身上是有叶昌的影子，只是她下意识的忽略了像叶昌的那部分。
正如柳惊风所说的那般，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柳折雪慢慢接受了他说的话:"如果真如你所说那般，是我对不起你。你过来是想找我要说法的吧，你问吧。"
柳惊风没必要欺骗她，欺骗她得不到任何好处，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我已经没有想问的了。这些天和娘亲相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我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柳惊风眉宇间是释然放松的状态，柳折雪垂下眼眸:"那等孩子生下来，你就要走了对吗？"
"对啊。"
"这次我不会抛弃你的，你放心，我会好好把你养大。"柳折雪认真说道，她决心要好好养大这个孩子，不再重蹈覆辙。
"好。"柳惊风喜上眉肖，说话都轻缓许多。
第八章 大侠的五儿砸
春分阁一直都是绿叶红花, 从没随天气的转暖掉落叶子，随着时间的逼近，教主便没进过春分阁，只是逮了产婆候在一旁。
教主对柳折雪的感情很复杂，他不想见柳折雪生孩子，在他心里这孩子就是个野种，是柳折雪不纯洁的证明。
他不愿多想, 自然不肯去听去看。他下意识的忽略这一切，可是自己的下属就是这么不识分寸。
"教主，护法大人不日便要生产, 何时让她回到护法的位置上来？"
在教众心里，教主很看重柳护法的，哪怕是怀孕产子，也把她放进了春分阁里待产。
而新上任的护法在他们眼中, 不过是一个插曲，只等着护法平安生产, 那个替代品就会卸任。
"待她出月子后吧。"
"那教主要去看看护法大人么？"这个教众大胆极了，他心思不够缜密，没看出教主眼底的不快。
教主眸光寒意乍现，大手一挥:"自己去领罚!"
教众没想到自己惹得教主不快, 瞬息吓得跪下去:"教主恕罪!属下不是故意惹教主生气的。"
"滚!"
茶杯带着茶水挥落下来，烫了教众一脸，好在茶水温度并不到瞬息烫伤的地步，只是那烫着的地方微微变红。
教众本来就青白交加的脸此时更是惨白一片, 他怕待下去让教主更不愉快，忙迅速退下去。
算算时间，柳折雪确实要生产了。
教主冷哼一声!
柳惊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所以无法给柳折雪一个准确时间。
柳折雪非常清楚当孩子降生的那刻起，柳惊风就会离开，三人之间的温馨气氛里带着些许感伤。
时间又过了两日，小雨滴答的天里，柳折雪一下子便惊醒过来。她的视线落在床榻被单的落红上，明白自己怕是快生了。
她穿好衣服，腹部开始作痛，她沉着冷静的穿好衣服，一抹失落蔓延上心头。
她最近听着产婆说了很多，其中落红便是一项……
柳惊风要离开自己了吧？
柳惊风最近失眠着，他知道自己就是过客，很快便要离开这儿。他每一天都是照着最后一天过的，所以珍惜着和柳折雪的每一分每一刻。
"惊风，我好像快发动了。"
柳惊风瞬间就从床上跳了起来，打开门神色紧张的道:"我现在去请产婆，你去房间躺着，久周，你带她回房!"
"不要这么紧张，我们先吃顿早饭。"柳折雪比他淡定许多，她一把拦下他:"这差不多是我们最后的早饭了不是吗？还没有破水呢，我们先吃顿饭。"
她非常清楚，哪怕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是面前的人，但是生活作息和经历事情的不同，这个孩子以后会拥有不同的性格吧。
哪怕拥有一样的相貌，但是面对的确是有不同经历的孩子。
饭桌上的气氛很是沉闷，谁都知道有这一天的到来，柳惊风吃着早饭，觉得索然无味，他想说些话调节一下氛围，最终话在嘴边又说不出口。
柳折雪先开口的，她知道若是现在不说，将来再也没机会说了。哪怕这个孩子便是他，但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你离开后，要去哪儿。"
没有那一句话比这更苦涩了。
"离开这后，我会和久周在一起去别的地方吧。"柳惊风笑着说:"我已经没有好牵挂的东西了，我知道娘亲这次会好好对我的，会好好带着我长大。所以我很放心的离开，娘亲也不用牵挂着我，我会好好的生活着。"
"好。"
"你感觉怎么样？"柳惊风问:"生孩子确实很痛，我会陪着你生下我自己的。"
从没有人陪着娘亲生下自己吧，这对于柳惊风来说，是一个很新奇的事情。
柳折雪深深凝视着柳惊风:"哪怕我知道腹中孩子是你，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不同的，你的经历造就现在的你，哪怕我弥补了他，可他终究和你不同。"
"所以亏欠你的，我从未能好好弥补到你身上，不管怎么样，我要跟你说一句抱歉，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当初都不该抛下你。"
细雨滴落屋檐的声音很美，风吹袭抖她脸颊旁的碎发也很美，柳惊风从没有一次感觉到这么平静，平静到他觉得周围一切只有柳折雪能进入自己的眼睛。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觉得自己鼻头酸了，眼眶红了，有东西快要从里面溢出来了。
"没关系的。"柳惊风很郑重的说道:"我没怨过你，我当初就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抛弃我，我只想要个理由，因为这件事早就成为了我的执念。"
"我去叫产婆，你们聊吧。"温久周出声道。
随着温久周的退出，柳折雪拿出了一样东西:"我想把这把剑给你，这把剑陪伴我许久，我看得出你喜欢剑。"
"这个我不接受。"柳惊风摇着头:"你给我剪缕头发就行了，绑上红丝带放进精致的盒子里，这样我便能带着离开了。"
无论给什么东西，都不如给最亲近的东西好。金银珠宝都是买的，只有头发是自己生长出来的。
柳折雪没想到他会要自己的一缕头发，她拿起一把剪刀剪下她的发丝，接着剪下袖口上的布捆起来。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记着你的。"柳折雪边说边把头发放进木盒子里，最后她拿出她没用过几回却很喜欢的手帕，折叠好连带木盒子一同塞进柳惊风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