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云搔搔耳侧,苦恼于该怎么向他解释,当时娄影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体里的另一个人。
谷心志继续道:“我找了他很久了。”
丁秋云忍不住提醒他:“找到了,你打算怎么样?”
谷心志皱了皱眉毛,清秀的眉眼间凝聚的戾气一点点褪去。
这是他刻意控制的结果,因为他知道自己给出的那个答案,绝不是丁秋云会喜欢的。
丁秋云试图岔开话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谷心志:“我问了人。”
丁秋云:“那我们回去吧。兰兰他们……”
谷心志并不打算就这样按过不提,拉了丁秋云一把,像是打定主意,要讨一个说法。
可没想到的是,丁秋云脚本来就麻,被谷心志这么一扯,直接迭着谷心志扑倒在地。
倒地时的声音很是沉闷,听起来应该很疼。
丁秋云轻咳一声:“压坏了谷副队的零件没有?”
谷心志目不转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坏了。”
……好一场讹诈。
丁秋云想要起身,却被谷心志一翻身,摁在了冰冷坚硬的土地上。
细小的石块从崖边滑落,窸窣有声。
丁秋云架住他的胳膊,提醒道:“……这是在悬崖边上。”
稍有不慎,就是跌落深渊,粉身碎骨。
谷心志的喘息一声声的,压抑得很低,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丁队,你可以要我停止。”
丁秋云想,是啊,他可以。
谷心志的遥控器就在他的口袋里,他随时可以叫他刹车停止。
这样想着,他双臂发狠,扣紧了谷心志的后背,什么也没有说。
……他们应该是互相亏欠的。
但这个理由,却没办法解释在他靠近时喉头发涩、心脏疾跳的生理反应。
丁秋云抓紧了手边零落而冰冷的泥土,咬紧牙关,想,这大概就是一世的冤家了。
少顷,酒瓶随着规律的震动,滚落崖底,发出微不可闻的碎裂之声。
第280章 番外十
去往段书绝和叶既明的世界,要稍费一番周折。
他们至少要征得穿书系统的允许, 以免产生外交纠纷。
穿书系统的主神001曾跟娄影一块儿蹲过班房, 也算是有点交情,在二人到访时, 盛情邀请娄影跟池小池,再加上002,一起来搓几圈麻将。
池小池欣然接受:“要不要赌点什么?”
001跃跃欲试:“好啊。”
“我记得, 你们这里有种电击项圈。”池小池单手搭在桌子上,敲打出规律的音节,“谁输了, 就被那个东西电一下, 怎么样?”
001和002对视一眼,都明白池小池指的是哪一件事,神情难免尴尬。
娄影哪里不知道池小池的心思, 心口又软又烫之余, 在桌子下执住他的手, 轻轻挠池小池的掌心, 示意他不要跟其他主神闹得太僵。
池小池受不住娄影这样摸自己, 横他一眼,把脚搁在他的脚背上。
不等对方就那件事正面道歉, 池小池的笑眼就是一弯:“开玩笑的。”
——他既然打算好好做这个主神, 就要维持好同事关系, 但他需要让同事知道,有些事情他不会轻易忘记, 欠他的人情,对方也得记牢。
如果忘却了,他就多提醒几遍。
牌桌架起,几圈牌下来,娄影稳赢。
娄复印件身就是个算牌高手,更别提旁边还有个池小池,一个劲儿给他喂牌。
协助娄影成功贴了001和002一脸白条的池小池,自己也带着一脸白条,心情愉快地去002的办公室里领通行证。
002那张向来古井无波的脸,在迎风摇曳的白条映衬下,也显得颇为无奈。
他在通信证上烙下电子纹章:“旅行愉快。”
池小池接过通信证,夹在指间,冲他扬了扬:“跟你们打牌很愉快。下回见。”
002摸摸自己的脸:“……”
说真的,他并不怎么期待和这个年轻的人类主神的再度会面。
海底的藏珠殿内来了两位意外的访客。
叶既明从内间出来时,和段书绝一前一后,看起来是刻意错了开来。
尽管走路一瘸一拐,可他却不要段书绝搀扶,只在坐在软垫上时微微嘶了一声,虚托了一下腰,方才坐稳当。
……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叶既明与段书绝各居一席,前者离池小池近些,后者则主要负责招待娄影。
叶既明乍看到池小池时,愣了一愣,拿一柄罗扇抵住下巴,啧啧称奇:“你这般顽劣性情之人,又何必生得这副好皮相。老天爷真真不公平。”
池小池寻思了一下,觉得他是在夸自己,便不要脸地收受了下来。
二人本就脾性相投,也不用应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
池小池八卦道:“你同段书绝闹什么脾气?”
叶既明哼了一声,举起茶盅来:“叫他自己说。”
段书绝无奈一笑,娓娓道来。
原来是前不久,真正的文玉京结束了游历,回到了静虚峰。
系统对修仙之人的影响终究是有限,无法像在冬歌世界里一样,全面抹去和覆盖冬飞鸿留下的印记。
在静虚峰赤云子等人的记忆里,段书绝还是文玉京那个颇受宠爱的徒弟。
出门一趟,文玉京平白多了个徒弟,自是好奇,不过他也没有立即否认,只在间接打听出段书绝的身份与去向后,用静虚秘法传书于段书绝,要他回山一趟。
段书绝赴了约,并已经做好了被逐出静虚峰的准备。
文玉京却没有二话,同他比剑,一百招间,伯仲难分。
他单手背剑,给了段书绝一个评语:“不差。”
娄影也觉得奇妙:“他认了你这个徒弟?”
段书绝点头:“是。”
不仅认了,还意外地投契。
这一投契,就惹得叶既明不快了。
他家好端端的一条鱼,原本同他四处游山玩水,好不快活,现在隔三差五被那个便宜师父唤去切磋剑艺,研习剑谱,逍遥快活,留他一人在藏珠殿内盘珠子,气煞人也。
昨天这鱼好容易回来一趟,还带了价值不菲的礼物,叶既明本打算冷他一冷,谁想赶上了心浮气躁的日子,在榻上翻来滚去,好不难受,段书绝刚一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包袱,就被叶既明拖到了床上,一通翻天覆地的搅弄,要得心满意足,方才昏昏睡去,结果一觉醒来,叶既明越想越觉得吃亏,气得满床乱滚,还没来得及同段书绝好好理论,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不过,这房内之事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娄影与池小池对视一眼,打算今日先告辞。
左右他们已经拿到了通行证,以后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客人离去,金玉奢华的藏珠殿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
叶既明抿了一口茶,因着气恼,也没尝出什么好滋味来。
这茶是段书绝此番带回的礼物之一,乃是新摘的上好茶叶,寸叶寸金,用来养一条黑蛇,也不算奢侈。
段书绝起身,端跪在叶既明眼前:“叶兄。”
叶既明倚在软枕上,暗自揉腰,打算要让这鱼知道平白冷落自己这么多日的下场。
段书绝把手搭在他膝头上:“你看一看我。”
这一声恰好戳中了叶既明心中隐秘一点。
叶既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伪君子何时学会了撒娇?
段书绝温文尔雅地认错:“昨夜欠叶兄的道歉,如今我全部补上。第一,我已经同师父禀告过了,下山修习剑法,三载后方归还,再由师父检验成果。”
……三年不必回山?
叶既明耳朵竖起,心里添了三分喜色。
没想到,段书绝落落大方地继续道:“第二,我不该久久不归,惹叶兄这般难捱……”
叶既明略略变色,耳垂通红,忙唾他:“呸。你当我离了你便不成了?我去外面抱一丛珊瑚来,都比你来得强!”
段书绝耐心听完叶既明的厥词,垂首笑道:“第三,是在下不好,应当多加修习,精研技艺,叫叶兄早日满意。”
这话说得甜耳也甜心,叶既明没出息地被哄得眉开眼笑,大咧咧一张胳膊:“知道还不抱我回去?难道还要我走回去?”
段书绝依言,温驯地抱起他家的小黑蛇。
蛇性发作起来,是颇不讲场合的,被他一握臂膀,叶既明又不成了。
黑蛇尾部缠上了段书绝的腰,一圈一圈地绕紧,收缩,像是某种急迫的提醒。
段书绝却没有把他带上藏珠殿的床铺,而是纵身化鲛,将满眼惊骇的他安置在一丛随波轻动的珊瑚之上,用腔部与他的腔部摩擦之余,笑道:“叶兄眼光如炬,选的地方,果真是好。”
“唔……”
尾部交缠,细鳞轻擦,引起海底水纹驳驳,总不免引人遐思。
……
新皇即位三年,天下太平,边疆安宁。
时惊鸿将军坐镇南疆,贼寇莫不敢犯,而时小将军时停云则依每年惯例,在年前,具表返回望城述职。
时停云回望城的那一日,新皇率众,出城十里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