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渐渐的,她感觉苏哲的拥抱和亲吻逐渐停了下来,她拥着她喘//息,汗湿的额头贴在薛挽香雪玉般的胸前,却不再进一步动作。
“怎么了?……”薛挽香挑着她下巴,将她的脸蛋从怀里托起来。
苏哲的眼睛里有明亮的光,她看着薛挽香,一霎,再一霎,忽而她轻轻的笑了,笑容像夏日枝头初绽放的一抹花。
“薛挽香。”她捉着她的手,随着紧实细致的曲线游走到腰间,顿一顿,再往下。薛挽香愣愣的被她带着,一直到微烫的地方。“薛挽香……”她喃喃道:“我把自己,送给你吧。”
冬日测测的深寒中,薛挽香听到了细雨落叶的声音,枝蔓纠缠,从心海蔓延到耳边,苏哲隐忍的低哼,层层叠叠缠绕在心头,像彼此相互沁湿的汗。
她从未见过苏哲这么脆弱的样子,脆弱到璀璨。她的阿哲,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她拥她在怀里,吻她的眉心,阿哲阿哲,我喜欢你。
苏哲大约是倦了,乖乖的枕着她的臂弯,听到她说的喜欢,她弯着唇,浅浅的笑。薛挽香拢着她的肩,暖被扯上来,盖住圆润白净的肩头,又在唇角吻了一下。
夜幕苍茫,如约而至。薛挽香将苏哲环在怀里,闭上眼睛,心头一片安定。
次日天色蒙蒙亮时,薛挽香听到叽叽轻响,她略蹙着眉睁开眼,有一只鸟儿停在窗棂,晨光泻了一地,雨早已停了。
苏哲睡得挺沉,昨晚想是累坏了。薛挽香脸上一红,又忍不住欢喜。
她轻轻的掀开暖被,赤足踩在床架的踏板上,凉意透上来,她醒了醒神,才穿上了暖鞋。从包袱中取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走到屏风后的耳房里,安静的梳洗。
客栈上房修得精致,寝卧外的花厅里有香炉小鼎,小鼎后边是百宝架,架上有一色的文房四宝。
铺开微黄的冷金笺,薛挽香坐在案前,略一凝眉,下笔再无犹豫:
同心已结,必不相负。哲卿稍待,克日即归。
挽香,留书。
红色玛瑙的珠帘子隔开了花厅和寝卧,薛挽香静步上前,撩起床幔。许是因为习武,苏哲的血气足,暖榻有些热,她的胳膊放到了锦被外。薛挽香的指尖滑过她肩头肌肤,只见肩窝上留了两个浅红的印子。
她咬着唇,无声的笑。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下,薛挽香起身离开,走出一步,不舍的回头,在她唇上,又吻了一下。
安心睡吧,等我回来。我也会为你,披荆斩棘!
第66章 柴府
客舍的房门咿呀掩上,将屋里屋外隔成山海两重。薛挽香没有看到, 深红的玛瑙珠帘后, 苏哲仿若未醒, 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眨眼无踪。苏哲也没有看到, 细风飞扬, 卷起桌案上一张无足轻重的冷金笺,划着落叶归尘的弧度,落进了桦木柜脚深处。
料得薛挽香已走远,不会再回头,苏哲深吸一口气,擦干了眼角的泪,拥被起身。铺在床榻上的浅色软锦遗落了几滴圆润的红色, 隔着几个时辰,已有些暗哑了。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嘴角弯出一抹笑,淡泊凄凉, 续而又缓缓的眨一眨眼, 收敛了神色, 拢着一袭裙衫,逶迤下榻。
我喜欢你。
这就,足够了。
临淮城北十二轩与北市毗邻,是商埠店家云集之地,柴家在此,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柴翁名讳久晟,祖上三代都是商贩,到他父亲一代,与他叔父在临淮城扎根,渐渐将家业做大,有了今日的柴府。
柴久晟有两个儿子,分别是嫡子柴幕齐,庶长子柴钰飞。柴幕齐的母亲是柴久晟的原配夫人,进门三年未有身孕,柴家长辈做主,给柴久晟取了个妾侍。妾侍争气,进门第二年,生了柴钰飞,母凭子贵,成了柴府的侧夫人。
从来商贾不予名门。柴家一直盼望家里能有一两个孩子考得功名,从七商八客一跃为四流官。于是在柴钰飞幼年时,家里聘了一位老夫子给他开蒙,可惜四书五经他学不下去,倒对商场上金银策算极感兴趣,久而久之族里都视他将为柴家继承人,身为侧室的母亲自然也对他寄予厚望。
岂知到他六岁上,进门十年的柴家滴夫人忽然日月入怀,眼看她二十六七了,谁都没料到这都能有孕,更让人惊叹的是,十个月后,瓜熟蒂落,柴夫人顺利生产,柴府终于迎来了嫡子,柴幕齐。
柴久晟已是而立之年,忽得嫡子,高兴得逢人就笑,连请了三天流水席。那三天里,柴钰飞每日被他母亲抱在怀里,听他母亲哭诉将来时日艰难,苍天不公,为什么世间要有嫡夫人,嫡夫人一日不死,她永远不能扶正,嫡夫人竟又生了嫡子,她可怜的儿子也将无缘家产。那时他不懂所谓嫡庶的天壤之别,日复一日,他渐渐长大,才明白母亲何以人前笑脸人后谩骂,他也终于明白,有了嫡子的柴家,他这个庶长子,就成了笑话。
柴幕齐长到三岁开蒙,父亲一般给他请了夫子,这夫子是个秀才,有些才名,人称薛夫子。柴幕齐学得很快,一篇诗赋读几遍就能记下来,小小年纪竟也出口成章。
柴府上下都惊着了,日日围着他当凤凰般捧着,一心盼他光耀门楣,显祖荣宗。
柴钰飞也很拼命,学经商之道,学钱贾财帛。父亲总把他带在身边,让他跟着出入重要的场合,他曾经以为那是父亲的看重,直到有一日,父亲带他给一位所谓的大儒送去黄金千两,求大儒收嫡子为门生,他才知道,家里经营的所有,都是为了给弟弟铺路。
是的,那个每日里只知道读圣贤书的柴幕齐,他什么都不必做,只因为他是嫡子,便可得尽所有。
叫人怎么甘心!
那一天的风真冷啊,池塘里的荷叶都枯败了,人若落进池水里,能活多久呢?
柴钰飞阴冷的笑着,寻了个由头,将那只会读书的弟弟哄出来,他藏在池塘边隐蔽的花丛后,看柴幕齐滑倒在他一早准备好的湿泥溽上,跌进了冰水里。
扑腾吧,沉得越快。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就要笑出声来。可还没等他真正笑开,一个身影“噗”的跃进池塘,那人一面高声嚷着救人,一面奋力游向他弟弟,托着他弟弟的脖子往岸边推。
他又气又急,在花丛后握紧拳头,寻思如何让他们死得彻底。只是他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年轻子儿,将弟弟害进池塘已经心神都慌了,此时见家丁丫头都围拢了过来,他越想越怕,只得趁着没人注意,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尔后听说弟弟被救了起来,连夜发着高烧,跳进冷池子里救他的是夫子薛青山,冻得时间长,一样也病着了。
不知弟弟高烧会不会退,退了会不会告诉父亲是他骗他去的池塘,也不知薛青山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他有没有看到藏在暗处的自己。柴钰飞在屋子里跺来跺去,他母亲问他怎么了,他咬着牙默不作声,用冷脸掩饰了慌张。
柴幕齐烧了五天,醒来后柴久晟感天谢地,在寺庙门口施粥百日,做了一溜儿善事,柴府嫡公子再次活蹦乱跳。
只苦了那位薛夫子,本就是个瘦弱秀才,冬日下水伤了肾肺,断断续续养了几年也不见大好。他临终前告诉柴老爷,膝下唯有一女放心不下,求柴老爷收留。
这便是托孤了。
柴府感他对嫡公子的活命之恩,允诺联婚。嫡公子是要成龙成凤,娶名门小姐的,必然不能与其婚配。柴老爷经商以诚信持家,在薛夫子弥留之际,他写下婚聘之约,令庶长子柴钰飞,娶薛家孤女为妻。
薛挽香就这般被接进了柴府,与柴府给她的一个小丫头和一个老婆子一道住在一处独立小院,为父亲守孝。只等三年孝满,便要嫁予柴家长公子。
那时薛挽香十五岁,刚刚及笄。
柴老爷本只是依照约定将她接来,只是漫漫两年相处下来,发觉这女孩儿知书达理,温婉贤良,比得上时下众多大家闺秀,娶做儿媳妇不会丢了脸面,便也捋须暗赞,让她安心待嫁。
薛家小姐在柴府住了两年有余,第三年上,柴府开始准备柴钰飞的婚事,只待来年孝满,便可成婚。虽则是庶出,毕竟是长子,阖府上下,都有些喜气。
这喜气,维持到春日末,薛挽香的母亲祭日之时,薛家小姐带着小丫头出门到寺庙上香,途中孤身被歹人掳走,不见了踪迹。
薛家小姐在柴府住了好些时日,聪慧柔善,待人温和有礼,府里上上下下都是识得的,眼看着她要熬出头当少奶奶了,这一出事,着实让家丁丫头们叹慰了许久。
于是在这阴霾霏霏的寒冷冬日,薛小姐只拎着一个小小包袱,叩响了柴府的门扉时,石狮子旁打着瞌睡的门丁,一忽而都吓醒了。
“薛薛薛,薛小姐!”门丁结巴道。
薛挽香点点头,从容走进朱红色的大门,未到中庭,管家已迎了出来。
“薛姑娘。”管家满脸惊诧,不忘给她行礼,抬头看她时脸色有些难辨,似为她欢喜,又似为她怜惜。“这一走大半年,您这是,打哪儿回来?”
薛挽香敛衽一礼,站在庭院的照壁前问道:“柴老爷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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