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岩头戴玉冠,身着锦衣玉带,整个人春风满面。在看到李景行的时候,他脸上笑容明显僵滞一下,“原来是李兄弟啊。”
“王岩,看来你混得不错啊?”李景行笑道。
“也就那样。”王岩合上手里的扇子,轻敲着掌心,“你呢?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两袖清风穷鬼一个。”李景行耸耸肩,“倒是你,都这么有钱了,不送兄弟几个子儿花花?”
“这年头钱难挣,你要是想要,那就得靠自己啊。”王岩道,“不过你来得巧,我这儿正好有个活计,你要不要接?”
王岩本在为宋财主要的货伤脑筋,在黑市寻了许久也没瞅着好的,要不就是长得磕碜,要么就是被开过/苞的。这宋财主一个月就玩死了四个,谅他是做这种买卖的也受不住。
他当初挑给宋财主的那几个都是皮肤白皙年纪又轻的人,结果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血痕淤青不说,连手、脚都被砍了。这地处有些偏的小城,能找到那几个好苗子都算他有本事,要换做别人怕是一个都拿不出。
不过,他没成想这李景行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没空。”李景行知道王岩在打小算盘,虽说顺手捞一笔也不错,但还是找唱戏的人比较重要。
就王岩能傍上的有钱人,让他讹个三五百两就算不错了,可唱戏却不同,每场他能拿到丰厚的赏钱。这点蝇头小利不足以他动心,要知道这戏班晚开一天,他就得损失七十两固定赏银。
“你看你,兄弟我给你介绍活计,你又不愿做。”王岩笑道,“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王岩,卖屁/股挣了不少吧?”李景行抱臂,淡淡道,“瞧你这副面首扮相,想来是被关府的三少爷关秀养着的吧?啧啧,养得倒是白白胖胖的,也不知榻上功夫如何啊?”
“你——!”王岩向来避讳这问题,好在知晓的人也不多,他这才有恃无恐在街上闲逛,却没想这纸糊的窗被李景行一语捅破,他当即反讽道:“你还不是和我一样!”
“想当年,我带了个五十多人戏班子,吃喝拉撒的钱全都是我管的。”李景行道,“每场拿的赏钱也足够戏班吃喝好几月了,但某些人却不知足,为了蝇头小利不惜在我茶水下药,把我送上有钱人的榻。
后来呢?这人把我嗓子毒哑了,接手了戏班。然后把戏班里唱戏的都卖了钱,可这样他还觉得不够,于是就把自己也送给男人玩。王岩,你说说,你这人怎么就如此有能耐?”
“你在瞎说什么——!”王岩察觉周围渐渐聚集了围观的人,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好自为之。”李景行斜睨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他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还是赶紧凑齐唱戏的人赚大钱要紧。
又过数月,李景行总算又凑了一个戏班。戏班有二十多个人,除了当初留下的几个老人,其他李景行从各处买来的。虽说花了许多银子,但李景行不心疼,有投资才有回报。
待他满心欢喜带着戏班回桓阳城之后,却听到噩耗。那个喜欢看戏的世子重病过世了。李景行这才想起,除了投资、回报两个词外,还有一个词叫做:风险。
不过,好在世子生前爱看戏,所以葬礼也准备请戏班。李景行凭本事力压其他戏班,拿下这个赚钱的生意。虽说是对死人唱的,但李景行也没有敷衍,带着戏班正儿八经表演。
“那不是景行吗?”披麻戴孝坐在戏台下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低声道。
坐在他身旁的男子闻言看向戏台,有些冷冽的眼神化开些许暖意。他低声道:“好像是。”此人正是秋靖,由于朝堂上的变动,林候为保护林泽性命,便放出林泽逝世的假消息。
秋靖为保护林泽的安全,就从边塞赶了回来。再得知李景行糕点被学徒偷了配方,打了铺子离开后,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本想等世子的事过去后,就去找李景行。
却没成想,李景行竟自己出现了。
第8章 谁说戏子薄情
李景行察觉到那股视线,连带着脚下动作一滞,他怎么在这儿?看戏的人有很多,每天被像观猴似的看着,李景行也早已习以为常,但唯独秋靖那双视线,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同。
纵然秋靖今日易了容,但李景行的直觉告诉他,那人绝对是秋靖本人没错。既然秋靖在这儿,还易了容,那就是说明这世子的死八成是假的。要是真心吊唁,那还易什么容?
念及此,李景行在台上越演越起劲,看来自己的投资是投对了。秋靖本是对咿咿呀呀的吊嗓子没多大兴趣,但在知道戏台上的那人是李景行后,却觉得这嗓子吊的有些好听。
一场戏下来,李景行从林府管家那儿拿到了七百两的报酬。戏罢散场,李景行带着自己的新戏班离开林府,回了暂时租赁来的院子。看着大家表演挺卖力,李景行准备去酒楼包两桌酒席犒劳。
李景行让戏班的人都好好休息,自己出了门。他刚走过街巷拐角,就被一个身着麻衣的陌生男子拦住。
没等那男人说话,李景行朝他一笑,“秋将军,你回来啊?”
秋靖怔了怔,他没想到李景行居然能认出自己,“你怎么知道是我?”
“猜的。”李景行道。
“数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机灵。”秋靖笑了笑。
“错,大错特错。”李景行道,“我本来就很机灵。”
“是,你最机灵。”
“秋将军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李景行问,“你独自出来,世子那儿没问题吗?”
“都处理妥当了,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见李景行没回话,秋靖尴尬的咳嗽了声,“那什么,去坐坐?”
“好啊。”李景行回道,“不过,我现在要去云阳楼定两桌酒席,秋将军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陪我一起去吧?”
“嗯。”秋靖点点头,又道,“那个……”
“怎么了?”
“我能叫你景行么?”秋靖问,李景行投来的视线瞧的他有些心虚,不自主地偏过头去。
“不如你叫我行止,我叫你玉衡吧?”
“也行。”秋靖在心里默念了李景行的表字两遍,像试探般地说道,“行,行止。”
“嗯嗯。”李景行眉眼含笑,偏浅眼眸衬上金光数许。
李景行带着秋靖去了云阳楼,好在今日云阳楼的人不多,恰好有两桌剩的。李景行拿着菜单看了半晌也没决定好菜,便对身旁的秋靖问:“玉衡,你帮我看看点些什么菜好?”
说着,李景行把手里的菜单递给秋靖。秋靖接过菜单,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式有些眼花。他寻常很少来酒楼吃饭,就算来也是林泽负责点菜,他哪儿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
“这种地方我来的少,不知道什么好吃。”秋靖道。
“我就喜欢玉衡这种实诚的性子。”李景行倒了杯茶放在秋靖面前,“是什么就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
“你这算是夸我吗?”秋靖眉峰一挑,问道。
“算是。”李景行双手撑着下颔,朝他一笑。
秋靖随便点了几个名字好听的菜,然后把菜单给了李景行,让他自己看着点。秋靖喝着茶,李景行盯着菜单,两人一时间没了话。
“行止,你怎么又开始唱戏了?”秋靖丢出话头。
“没办法啊,云景糕点的配方被人给偷了,生意做不下去了,我只好另谋生路。”李景行抬眼看向他,“我就想去其他地方看看,然后看着一个快要倒闭的戏班,那些人饭都吃不起,我就感同身受把他们买了下来。”
“你倒好心。”秋靖喝了口茶。
“做过梨园弟子,才知道这其中的辛酸啊。”李景行叹了口气。心中却暗忖道:这秋靖也太过天真,别人说是什么就认为是什么。
幸亏他是个常年在外打仗的将军,而不是有钱人家游手好闲的少爷,像他这种人,绝对会被人当傻子骗得团团转。
“为了一个戏班,你又把自己搭进去,值得么?”秋靖问。他是怕李景行又重蹈覆辙,遇上像王岩那种人。
“我不知道。”李景行回道,“但既然我成了班主,就得对大家负责。”再且说,他买戏班和人的本都没有回,怎么可能撒手不干?就算不干了,那也得回本后再说。
秋靖心疼李景行,但既然李景行决定要做,那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说来,玉衡你的那门亲事如何了?”
“吹了。”秋靖道。秋靖回了边塞后,被他爹打扮的人模狗样。由于秋靖他爹镇守边塞离不开,再且说亲的将军正好和秋靖他爹在一起,于是大家就在帷帐里见了一面。
那女子生得水灵,性子也剽悍。跟她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舞枪耍棍骑马射箭样样在行,但女儿家该会的却是样样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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