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张了张嘴,又一下子不知道该提醒点什么,还微妙的有一种划水帮倒忙的挂逼快点gg他们好正经刷怪的期待。
矮人王发动的是第二技能[暴怒],巨斧会随着攻击次数增加而增加攻击力,最高十二连斩也是目前游戏里连击次数最多的单体攻击技,皮薄肉脆的法师系基本能一波带走。
但是下一秒,葫芦就因为自己所看到的而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矮人王的攻击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巫璜,但却像是砸在了一个虚幻的影子上一样从巫璜身上穿了过去,在地上犁出一道深沟。
感觉到自己的攻击落空一般,矮人王发出愤怒的吼叫,举起巨斧锲而不舍地追着巫璜砸过去。锋锐的斧刃加上矮人王的巨力把地上劈砍出一道道深沟,然而每一次他的攻击都只有从巫璜身上穿过去这唯一的结局。
葫芦不禁想到自己之前在科技馆看到的全息影像,也是巫璜这样看得见摸不着,搭配上设定好的语音软件和表情模块,一眼看过去简直跟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想到这,他忍不住就联想了更多,比如巫璜不是开挂而是游戏开发的测试员啦,再比如是不是NPC突然有了自我意识装成玩家搞事,要把玩家赶出游戏啦,甚至就连无限接近于真相的“他们其实不是在玩游戏而是跑到了某个异世界”都隐隐在他的脑洞里晃了一圈,又被他摇摇头当成联想过度。
不就是开了个挂的事情吗。
游戏流的小说真的要少看啊。
“啊——!”
“卧槽葫芦你干什么呢!!!”
葫芦一走神没及时注意到矮人王的血线,十二连斩后血量暴减的矮人王吼叫着浑身冒出浓艳,变成了一坨像是肉山又像是长条形肉蛇的怪物,血液四溅化成黄绿色的粘液在地上蠕动,转眼就变成了某种长得像是史莱姆的小怪,却比初级史莱姆要强大得多。
这些小怪唯一的攻击模式就是自爆,在守护骑士的高级技能下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按理说这时候就需要葫芦这个T上线拉住小怪才对。但是葫芦走了个神,仓促发动技能拉住小怪时就不慎有了一二漏网之鱼。
没被拉住的小怪死死黏在罗罗乌和一科不挂身上甩脱不开,倒计时三秒后轰然炸响,与此同时队伍界面里罗罗乌和一科不挂的头像都灰了下去。
您的队友已阵亡。
虽然罗罗乌死之前给葫芦补了两个治疗术,可这既没了输出又没了奶,就剩下一个T和一个放水如海的法师,葫芦觉得要不了三秒自己也要去见队友了。
他看了眼巫璜还亮着的头像,大大的“伊洛提斯”游戏ID和旁边的法师职业标记闪闪发光,红蓝条满满当当就跟刚进副本的时候一个样,对比旁边残血没蓝还挂着一堆debuff的葫芦,光鲜亮丽得根本不像是生扛了矮人王的十二连斩。
葫芦还开着录像功能,他觉得光是巫璜生扛十二连斩那一段剪下来,都能叫不少玩家怒骂开挂狗退游。
他想着扭头确认巫璜的位置,才发现巫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面墙之前。
走近了才会发现那面墙高得惊人,根本不像是矮人宫殿所应该有的尺寸,材质也十分奇特,不是木石的粗糙质感,而是某种莹润透亮像极了白玉琉璃的材料。
光线穿过宫殿各处的琉璃装饰,在墙壁上投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不光浮在墙壁的表面,更像是已经渗进了墙壁内部。光线变幻墙壁上色块游走,分隔的白线随之变动,如同一个时刻变化的巨大迷宫。
坚硬的,而又冰凉的。
从任意一处为起点,顺着迷宫勾画一条出路,巫璜跟着自己勾画出的路线抬起头——屋顶尖尖拱起,五彩斑斓的琉璃窗户拼成各种几何图案,而尖尖顶的天窗正中央,正好能看见一抹阳光注入。
灿烂的金色柔和温暖,专注看着时只觉得有轻薄的雾气扩散,响起缥缈圣洁的赞歌。
又像是一声清越高亢的龙吟。
……
保护他。
巫璜编织那条剑穗的时候剪下了自己的头发,他这种半个仙人之体本身就是个珍稀材料库,血肉毛发都是极好的施法材料
他把自己的头发编进去,编进去了一道强大的保护性法术。
正中镶嵌的是蜃珠——蜃是一种古老的异兽,生活于深海寻常难得一见,有人说蜃是巨大的贝壳,有人说蜃是一种赤色的小龙,还有人说是某种海鸟,说法各异也无人知晓其真面目究竟为何,只知道这种异兽可以制造几可乱真的幻境,让无数海船迷失方向再不得归。
蜃死后全身精华的汇聚就是蜃珠。蜃已经极为少见,蜃珠就更加难得,巫璜手中也只有那么一颗。
他在蜃珠上封了层自己的血,勾勒而成的攻击性阵法与络子上的法术相辅相成,挂在剑上攻守皆宜,保证丹粟出门在外不会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险境。
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一重感应类的法术,一旦丹粟真的遭遇了危险巫璜能立刻知道。哪怕身不能至,远程操作的难度总不会比要他呼风唤雨来得更高。
不就是在床上再躺个半年的事情,养病这种事情,躺着躺着也就习惯了。
保护他。
丹粟那个小傻子正是少年心性,再单纯好骗不过的时候,出门在外叫人怎么放心的下。
……
被阵法之中的灵气所唤醒,鲜血流淌滋养了已干涸的生命力,阴差阳错间陷入永恒沉眠的蜃被赋予了新生的懵懂灵智。
蒙昧迷茫之中,淡薄得构不出任何幻境的真实里,这初生的灵智听见了第一句话。
保护他。
金色的宝石中影影绰绰漾起水光,一抹虚影若隐若现。
应和般响起无人听见的长吟。
我会保护他。
不惜一切代价。
第43章
迷宫中的那条蛇注意到了丹粟的存在, 像是惊讶又像是有些迷惑——丹粟能感受到那种奇妙传递过来的情绪, 这让他觉得那条蛇亲近极了。
丹粟尝试着伸出手去碰触那条蛇的身躯, 细腻莹润的翠色覆着整齐细密的鳞, 圆润的边缘是半透明的质感,拢在雾气里慢吞吞划过, 蒙着一层色彩斑驳的水汽。
那条蛇靠近了过来,它的眼睛紧闭,探出信子感知外界环境的变化,长长的身躯盘在丹粟手边。
蛇身微微有些凉,但却没有那种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寒意,最先碰到的也并非是那层鳞片,而是胶质微弹的一层膜,薄薄的肉眼看不出的一层,又极为坚韧地罩住了整个身躯。
丹粟轻轻地抚摸过蛇身, 蛇便围着他缓缓游走, 时不时靠近用蛇信蹭过他的皮肤,仿佛在确认着什么重要信息。
身躯上的翠色到了头部就慢慢变成了艳丽的红色,鳞片也变得更大也更具有实感,丹粟试探着摸上去的时候直接就碰到了坚硬的鳞片, 而没有身上那层胶质的膜。
蛇是极漂亮的, 如同某种精工细作烧制而出的琉璃工艺品, 身躯弯折出曼妙优雅的弧度, 头部略显圆钝, 嘴巴张合吐信时也没有尖锐的毒牙, 仿佛一只乖巧又温顺的无毒宠物,能够养在手边随意摆弄。
丹粟对蛇这种生物并不陌生——巫璜养过蛇,准确来说整个巫咸一族都有养蛇的习惯,相传上古仙人巫咸身边便有一条青蛇一条红蛇,是以那些后人们也热衷于饲养各种蛇类。
早期巫咸族人养蛇为蛊,借由蛇类蜕皮重生的习性延续寿命,才有了仙人一族的高高在上。后来族人渐渐没了天赋,蛇也就不是人人一条的巫咸标配了,巫璜那两条也是族人寻来指望着能让他延续寿命用的,只可惜巫璜没什么兴趣也没那么多精力,最后养蛇的活计还是落在了丹粟身上。
当然,巫璜死的时候那两条蛇也一并带进了墓里,至今那两位脾气大胃口也不小的大小姐还在地底养尊处优作威作福,体型膨胀得地底通道都扩建了两趟,当年还差点一口吞了误入坟墓的黑暗精灵一族。
不过巫璜醒的时候这两位正好玩得无聊把自己埋土里睡过去了,也不知道下次醒过来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了。
稍微走了个神想起别的蛇,丹粟身边的蛇就若有所觉般轻轻用尾巴尖勾着他的小腿蹭了蹭。
它额头上的那枚宝石极其抢眼,明亮的金色透着水光,夕阳下湖水般波光粼粼,明明是固体的宝石却有着液体一样的光泽。蛇的脑袋俯下从丹粟手背划过,像是家里的大型犬轻轻蹭过来无声地撒娇,甩着尾巴划过你的小腿提醒着自己的存在。
想让他摸摸。
蛇沉默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身在一片灰白的雾气之中不知自己具体所在,这条蛇究竟是敌是友也是个未知数,理应是要提起警惕心以防任何意外发生的时候,丹粟却觉得眼前的这条蛇亲近得像是与自己骨血相连,被蹭一蹭便控制不住地心头酸软,不像是初次见面,倒像是久别重逢。
——其实说久别重逢也不算错,蛇头上的那颗宝石,确实与他是久别重逢了。
丹粟鬼使神差地抬手去碰那颗宝石,又不禁想着那条缠着巫璜头发的络子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