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切莫过于伤神。”
秦恪握其双手,察其掌心指侧已生薄茧,低叹一声,“万不可事事躬亲。若有杂务,可吩咐旁人去做。”
“郡王教训得是,”容奚以额抵秦恪之肩,调侃道,“小人不敢不从。”
秦恪顺势伸手覆其腰,揽人入怀。
冷香入鼻,容奚轻嗅几下,唇角泛起丝丝笑意,伸臂与之相拥。
咚咚心跳,于胸膛间来回窜动,渐渐纠缠于一起。
“工坊来年三月方成,”秦恪温柔抚其发髻,“大郎可歇息数月,莫要再想其余劳神之事。”
容奚久久未回。
秦恪低首看去,见少年欲言又止,眼眸委屈,遂无奈笑道:“你又欲行何事?”
“奚不才,欲制新肥,若农夫用于田地,或可提高粮产。”容奚无辜笑答。
许是窗外月色撩人,又许是烛光摇曳人心。
秦恪心中软得一塌糊涂,情不自禁低首,于容奚额鬓,缓落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容尚书:两个儿子都去搞基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36章
反季蔬菜, 遭濛山富户们哄抢。
有人听闻是用玻璃建造暖房而得,遂大肆采买玻璃, 试图自种蔬菜。
玻璃工坊, 再次赚得盆满钵满。
胡玉林乘车至容宅, 见容奚,笑容大盛。恰逢秦恪离宅, 他与容奚于书房畅谈半日,好不欢喜。
“玄石兄, 不妨留下用膳?”容奚诚挚道。
这些时日,胡玉林奔波不断,着实辛劳,容奚心中惭愧, 欲招待挚友, 权当感激。
胡玉林自然求之不得。
及申时,秦恪从工坊归宅,见胡玉林与容奚相谈甚欢, 唤来梁司文。
“胡少东何时至宅?”
见他神色寻常,梁司文诚实回答:“午时前就来了。”
“一直在书房?”秦恪面无表情。
不过他素来面容冷漠,梁司文并未在意,颔首道:“确实如此。”
秦恪沉默几息, 后欲转身去书房。
“阿耶,”梁司文忽问, “何时归京?”
秦恪眼神莫名,“你欲归京?”
“不是, ”梁司文连连摆手,面色羞赧,“儿只是问问。”
不回京最好!
秦恪尚未行至书房,就见书房门开启,两人从内迈出,胡玉林目光柔和,落于容奚脸上,似在观赏珠宝美玉。
一只手轻搭于容奚肩背,观之颇为亲密。
“大郎,听闻你自编算术,且算法与寻常迥异,极为便利,不知能否予我一观?”
胡玉林从商,精于整理账目,于算术一道上涉猎较深,对容奚“自编”算术书册极感兴趣。
容奚笑答:“待膳后,我取来予你。”
二人并肩而行,至拐角处,忽遇秦恪。
“肆之兄?”容奚目露惊喜,“你回来了。”
胡玉林行礼,“见过郡王。”
秦恪稍一颔首,声音低沉道:“劳烦胡少东于正堂稍候,我与大郎欲商讨工坊之事。”
言罢,握容奚手腕,冲入书房,利落关门。
胡玉林立于原地,狭目微眯。他素来直觉敏锐,能察觉秦郡王对自己有些不满。
而且,秦郡王待大郎,似与旁人迥异,当真是因大郎之能?
书房。
容奚以为秦恪确有要事商谈,问:“工坊有何事?”
“因新料需烧制,工坊已造数座窑炉,”秦恪捉他双手入掌,细细把玩,“你先前言及,需烧制新肥,日后可于工坊窑炉烧制。”
莫要再往胡氏窑炉。
容奚亦觉此法便利,毫不犹豫,颔首应好。
“除新肥,我还欲烧制玻璃器皿。”
少年掌心绵软,微有薄茧,触之温凉。秦恪仔细摩挲,至手掌生热,亦不舍放开。
“工坊以你为首,”秦恪眉目温柔,言语霸道,“不论烧制何物,无人敢阻。”
“有你,甚好。”容奚开怀一笑,既清朗又可爱。
秦恪不禁低首,却突闻容奚腹鼓之声。
腹鸣声打破暧昧,秦恪无奈,只好抚其鬓发,道:“去用膳罢。”
怎料少年忽执其手,攀其肩,踮脚而起,于他唇角落下一吻。
不等秦恪回神,容奚已飞快奔出,心脏狂跳。
方才美色惑人,他鬼使神差,竟做出那般事!他从未与人相恋,亦不知唇与唇相触,会如触电般,令人心醉神迷。
虽只是唇角,却也足够柔软。
至堂内,颊上热意尚未消褪,容奚低首啜饮,以遮面上羞意。
胡玉林见其神色不似寻常,忙问:“大郎,何事惊扰?”
“无碍,”容奚歉然一笑,“玄石兄稍待,我且去吩咐刘翁摆膳。”
他此前已亲手烹调膳食,只待秦恪归宅,便可用膳。
须臾,膳食齐备。
堂中六人,均沉默不语。
陈川谷抬首,目光在某两人脸上一滑而过,暗暗感叹,似每次胡玉林至容宅,秦某人定不悦。
膳毕,容奚寻崔峰,让其将书册暂借胡玉林几日。
如今孩童入学日短,大字尚未识几个,算术课程推后并无大碍。
得书后,胡玉林满意而归。
容奚立于宅前,见月色渐起,远处山丘连绵,心中唯余静谧安宁。
“大郎。”
秦恪于他身后轻唤。
“肆之兄,可愿与我共赏夜色?”容奚回首笑问。
昏暗天色下,少年清隽无暇,长身玉立,眉目间笑意弥漫,轰然闯入心间,叫人如何舍得拒绝?
“荣幸之至。”
二人相携至旷野山麓处,月色朦胧,唯闻山间林木婆娑。
秦恪解下裘氅,铺陈于地。
两人并肩屈膝而坐,仰观苍穹,共赏星月之辉。
“大郎可有乳名?”秦恪握其左手,忽问。
乳名?
容奚摇首。前世无,今世亦无。
前世,他的名字是由父母姓氏结合而来,父姓容,母姓奚。
今世,据原身记忆得知,他之名本为“溪”字,寓意涓涓细流,却为河流之上游。
然记入族谱之时,不知何故,竟漏去水部,成“奚”字。
族谱无法轻易更改,便只能将错就错。
知晓此事,是因原身习字后,得知“奚”字存贬义,遂问容父,容父方作此解释。
“并无乳名。”容奚往后躺下,双臂交叉,叠于脑后。
虽面带淡笑,却无端叫人心疼。
秦恪沉默几息,忽道:“古有神骏,谓之驒奚。大郎之才,堪比马中神骏,令人惊叹拜服。”
容奚乐不可支,真亏得他搜肠刮肚,以此安慰自己。
见他心绪转晴,秦恪凝视他道:“不若我替你取一乳名,驒驒如何?”
“我已成人,何需乳名?”容奚困惑。
秦恪声音极低,“旁人皆谓你大郎,于你而言,我应区别于旁人罢?”
堂堂大魏战神,竟在意此般细节。
容奚暗自好笑,调侃道:“驒驒拗口,换一个。”
他狡黠一笑,“你身份尊贵,乃堂堂郡王,替我取字不算悖礼,虽未及加冠,你也可私下唤我。”
秦恪双眸顿亮,思虑半晌,却觉脑中空茫一片,深感不论何字,皆不足以与容奚相配。
他绞尽脑汁,依旧未得一字,见容奚悠然闭目,神情愉悦,瞬间心如灌蜜,扬唇展颜。
“大郎才华胸襟,高于苍穹,深于渊海,恕我无能,唯得‘澜之’二字。”
非涓涓溪流,而是壮阔波澜。
容奚甚喜,忽坐起,双眸明亮堪比皎月,“秦肆之,‘澜之’甚好。”
“嗯,澜之甚好。”秦恪笑意轻染眼尾。
他伸手抚容奚侧颊,目光深邃,缓缓低首。
容奚正欲闭目,却听零碎足声由远及近。
秦恪反应极快,单手扣容奚肩背,径直往后仰倒,让容奚趴伏于他身上。
月色清冷,足音忽止。
容奚头枕秦恪胸膛,耳际皆是心跳澎湃,他悄然抬首,唯见男人凸起喉结与精致下颔。
冷香幽然入鼻。
幸有枯黄灌木遮挡,来者未见两人身影。
衣物窸窣声不断入耳,有男女低吟之声夹杂其中,容奚陡然震惊。
这是有人在野合!
秦恪耳聪目明,听得更为清晰。亲吻、低喘等声音不断侵袭耳际,他怀抱少年,渐觉口干舌燥。
那对野鸳鸯一直纠纠缠缠,容奚大气不敢出,亦不敢有丝毫动弹。
良久,云雨终歇,来者相携离去。
容奚只觉四肢发麻,深吸一口气,欲撑地起身。
“澜之。”
寂静旷野处,嗓音犹显暗涩。
容奚心头一跳,抬首撞入一汪深潭。
似幽火滋生。
惊急之下,他忙爬起身,往前迈两步,背对秦恪,颇有几分不自在。
“肆之兄,回宅罢。”
秦恪暗恼自己孟浪,手掌撑地,稍一借力,迅速起身。
“好,回宅。”
月凉如水,容奚卧于床榻,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至丑时,方恍然睡去。
迷迷蒙蒙中,似有炙热躯体与他交缠,如至云端。
翌日卯时,容奚惊醒,顿觉某处湿凉,于羞恼中换上新衣,悄然至井边打水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