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就做了决定愿意卖皇帝这个人情,更何况正好可以帮兰王找个恢复身体的理由,否则兰王还得继续扮演病秧子也不知道要扮演多少年。不过他也不是圣人,走到如今地步他对这个皇帝是半分情分都没有,若非身后还拖着一个赤德将军府,就是翻脸这事他都是能做出来的。
将花儿么么送出去时,沈归义本着不能让自己吃亏的原则便讨了要审问凌慕辰的差事,逼皇帝做个决策。以免那天皇帝老儿又留下了那祸害,便是兰王上了位,那位置也不稳。皇帝老儿下不了决心,他沈归义便来当个恶人,推一把。免得这凌家的江山摇摇晃晃的一直不稳,弟弟那么多年的罪岂不是白受了
得知要给兰王治病,花儿么么倒是也没有拒绝,他只需要去做做戏便是。更何况沈归义已经同皇帝说清楚了,花儿么么乃是江湖人士,跟沈阎罗是一党的,救治兰王是可以,可他这个皇帝却是不愿意见,更不愿意将自己暴露在世人面前。
皇帝有过河拆桥的前科,沈归义替花儿么么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也不好意思拒绝,所以花儿么么这戏份倒是更好演了。
隔几日便让凌慕华乔装打扮一番,带上沈凡包裹得严严实实地进兰王府。凌慕华同兰王讨论正事,沈凡便在兰王有意授意下,被下人带着上他心心念念的澡堂子里泡澡,过得好不惬意。
他两小口子的生活倒是惬意了,沈阎罗这边却是拿全府上下都开了一次刀。
赤德将军府的小爷出门了,这等子大事他一回晋都就知道了。沈归鹤他是舍不得怪罪,大舅子又得罪不得。花儿么么还对他家夫郎有恩,于是助纣为虐没有对沈归鹤出门这件事进行阻止的黑水寨众土匪们就成了沈阎罗发闷气的对象,每天拎上几个上练武场切磋切磋,直切磋得鼻青脸肿方才罢休。
如今沈归鹤的话沈阎罗也不听,众土匪只有自求多福,默默吃个暗亏。
关于凌慕辰的处置章程也拟了出来,至于让沈归义审问,这原本就没有什么可审问的。凌慕辰当时有恃无恐所作所为又是皇帝亲眼所见,皇帝迟迟不动手,怕只是想着留下凌慕辰还能牵制兰王一党。
如今却是不行了。
按律,凌慕辰这条命是留不了了。
凌慕辰么妃在冷宫中听闻残党报告的消息,当夜手写血书一封,一尺白绫吊死了,想用自己的死来勾起皇帝心头的情分,来救自己儿子一命。
血书送到皇帝手上,皇帝心就软了。
凌慕辰生么在皇帝心中份量颇重,若非律法限制,皇帝都能把那人抬到后位。那人一死,皇帝的心意跟着就动摇起来。
已经晋升为皇帝身边头号红人,内务总管的小太监丁公公都替皇帝捏了把冷汗。这丁公公早些年可是受过沈归义恩惠的,见皇帝有放过凌慕辰的心思,便赶紧差了人给沈归义送了信。
“欺人太甚!”沈归义额头青筋暴出。
送信的小公公吓得缠声道:“将军,奴家得回去了。”
沈归义无心继续办公,近日边疆也不稳,事情多得很,他原想着皇帝既然还有药可救,那他就继续当个尽职尽责的赤德将军便是,哪知道今日又传来这事。
点了个卯,沈归义官袍一脱,骑了马直奔沈阎罗府邸。
黑水府人都认得他,远远地见了就有人去通知沈阎罗。
“你竟没在武场里练兵。”沈阎罗粗声打趣道。他如今可是个正儿八经的闲人,每日守着自家未过门的夫郎养身子,赏赏花,偷偷香,日子好不惬意。
沈归义哐地一声将武器扔出去,入地就是三寸深。
“皇帝老儿要靖王活命!”
第73章
黑水府, 众人围坐正厅,个个面带寒气。
沈凡猫在边上, 只觉得最近自己的存在感低得可怜,朝堂的事他是一概不懂, 又不乐意去掺和。没见那些宫斗片里弱鸡都死的凄凄惨惨么?就他这点水平,怕是两个宫女都比不过。
不过凌慕华却和他正好相反, 他熟知朝堂风向又算是沈阎罗党一众的内部人员, 但凡和朝堂有关的事情,他自然不能缺席。
皇帝这回的不厚道比起上回来更教人捶胸顿足, 只恨不曾早些将这个祸害天下的皇帝给除了, 遗害多年。
“这回说什么都莫要拦我!”沈归义拍桌而起, 抡起大刀作势就要将此事干了。
凌慕华理智尚存,也断不会让凌慕辰就此逍遥法外:“将军莫要冲动。”
劝说声此起彼伏, 沈归义自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他如今去了, 不外乎以卵击石。皇帝老儿经过逼宫一事,对皇宫戒严,他无沈左那般鬼魅的能力的, 想在皇宫里走一趟而完璧归来, 困难不已。
众人商讨一番, 最终这项大任还是交到了凌慕华身上。他自然也是关系凌慕辰生死的人,当夜便走了一趟兰王府, 同身子已经有了些起色的兰王彻夜长谈了一番。
第二日一早, 兰王按照最近的惯例进宫请安, 带着一脸的倦意, 几番在圣上跟前失态。
皇帝最近疼惜这个儿子,不满也化作了担忧:“今日怎的了?可是那大夫的药不中用?”皇帝脸上带了丝急色问道。
兰王虚咳两声,露出一身的困顿,当着皇帝的面就是一个呵切。知自己失态,又赶紧跪下,认错倒是积极得很。
“儿臣失态,大夫的药是好的。今日来儿臣咳嗽气喘的时候少了许多,只今日不知怎的了,醒来便困顿非常。”说罢又是一个常常的呵切。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只当是今日里给兰王看病的大夫不中用,当即叫了太医过来。太医一探脉,只道是身子疲乏,不打紧。
可瞧着皇帝担忧的模样,加之兰王病魔缠身多年,又不敢说得太过轻易,左右开了些药,仔细叮嘱了一番,要兰王好好休息,切忌劳累心神。
皇帝心中腾升出一股无力来,他最近正好分了些小事给兰王做,不成想这般兰王便受不住了。那他这大好河山,难不成真要留给那个处处对着他干,便是名声都比他好的轩王?
“可是近日累着了?”皇帝闷声问道。
兰王心思一动,头虽是轻摇,却是一脸另有隐情的模样。
皇帝何等精明?当即将那太医赶了出去,规避了外人,方才像个寻常父亲一般询问自家儿子身体状态。
兰王有一丝丝的受宠若惊,可这点凉薄的父子情分如何敌得过与轩王多年的相互扶持?血腥里走出来的感情如何会被这一丝掺杂了诸多杂质的因素撼动。
“回父皇,儿臣身子不适,不能为父皇分忧,儿臣……儿臣惭愧。”
皇帝仿佛又老去了两岁,只叹命运不公。
哪知殿外便响起身边公公的通报声,说是沈将军有要事通报。
沈归义近日身上只负责了一件事,那边是调查凌慕辰。前头他刚有了要放凌慕辰一命的想法,这人便找过来了,皇帝也不傻。
只不等他拒绝,沈归义竟然胆大包天已经在外面闹出上了天。
“何事宣扬!”皇帝黑着脸出去,只见殿外公公侍从倒了一地,沈归义一身官府穿得东倒西歪,简直气煞人也。
“沈将军莫要恃宠而骄!”皇帝气到口不择言,一句话出来多少让人有些尴尬。
沈归义这回却是直接得很,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昂头脊背挺得笔直:“皇上,臣来可是要救兰王的命!”
皇帝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向兰王。
兰王适当好处地露出了三分尴尬三分不解。
“沈将军,不知你要救我什么?”兰王轻声问道,那软儒的模样半分让人想不到夺位篡权之上。
皇帝也正是这一点,这么多年来才未曾对这个儿子多加逼迫。
沈归义气冲冲道:“回兰王,今日臣按例去天牢审问靖王,竟看到靖王手撕锦衣,以指为笔,血为墨,在做那龌蹉之事!”
兰王故作不解:“沈将军,你且说明白些。二弟他可是想不开,伤了自己?”
沈归义怒意更甚,冷哼一声道:“靖王哪里是想不开,分明是想得太开了。那锦衣上写的是兰王生辰八字,诅咒恶言!臣不敢诬蔑,故将这物证带了过来!望皇上明察秋毫。”双手高高举起,上面赫然是血书一张。
皇帝不屑沾染,旁边的公公接了过去。
皇帝冷声道:“念。”
那公公瞧了一眼,吓得当时软了双腿,就地跪下去连连却求饶:“皇上饶命,奴才不敢啊。”
皇帝老儿气得怒气冲天,冷哼一声将血书接过一扫,当即便炸开了锅:“竖子!来人,将靖王押上来!”甩手便进了御书房。
兰王弯腰捡起地上的血书,那字迹其实已经看不出是谁的了,只隐约中带了那么一丝靖王的影子。昨日弟弟同他商量的便是此法,以他为诱饵,逼皇帝对凌慕辰动手。他假装被梦靥缠身,将缘由推到靖王的恶意诅咒上。弟弟打包票能成功,却不曾说过用何种办法成功。
他一向相信弟弟,此时却有些心惊,未免觉得此法不够天衣无缝,有些胡闹。父皇若是冷静些,彻查一番,定然能知道其中的猫腻。如今凌慕辰已经深陷天牢,怎的会蠢到继续作死的地步?这血书也不知道是谁写的,露陷了儿可如何得了。